“嚯，我被他们给骗了！”
云秋意听了薛南风这话，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你的意思，他们二人恐惧是真，许诺深情是真，自毁金丹也是真。不过都是在见到你之后，顺势而为。这样一来，他们的样貌便也与普通人无异，就算魔宗和玄门有人还活着，也很难再追查到他们的下落。因为，他们的身上再也没了妖族的气味。对吗？”
薛南风眉眼间溢出笑意，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孺子可教。”
如果霍青衣和白邈今日不是出现在洛阳，他薛南风也不会想到魔宗还有人活着，更不会去追查。可是，难保有一天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只要身上还有妖族的气味，有心之人必能查到。
他们是损失了一半修为，也损失了寿元，可却能换的后半辈子安稳度过，确实值得。
薛南风没有动手杀他们，说什么算到他们大限将至，便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那……接下来我们去哪？”
云秋意觉得，若真如薛南风猜测陆青绝的傀儡术是跟着冷幽绾学的，那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薛南风想来也不会特意去管这些，因而有此一问。
“去哪？参加扬剑大会啊。”
薛南风眉头一挑，顺口应道，目光却转向了窗外，落在了一对父子身上。
街上十分热闹，行人比肩接踵。可这一对父子，却分外惹眼。
指尖那男子瞧着约莫二十**的样子，瘦的跟纸片似的，不过倒蛮精神。眉清目秀，干干净净，一头的乌发绾起，簪着根别致的木簪。身上的衣衫没有一丝的压痕，抱着孩童，不紧不慢地走着。
怀中的孩童大概三四岁，身量娇小，一双眼睛如同宝石一般聚着光芒，鼻子小小的，撅着嘴巴，好像是刚刚哭过，眼眶还有些泛红。
孩童拽进了男子身上药箱的带子，声音糯糯。
“爹爹，你刚才的话，真的不是骗我吗？”
男子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嗯”了声，“没有骗你。待会爹爹给张阿伯诊完病，就送你去阿音那里。”
阿音……
薛南风眉头凝了起来，他记得白语尘好像说过，宋榭的字是希音。
云秋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疑惑道：“欸，那男子的动作怎么那么奇怪，看着好僵硬。”
薛南风之所以注意到他们，也是因为这个。云秋意一提，他便点了点头。“对啊，手臂很僵硬，好像是骨头和经脉有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有人朝那男子打招呼。
“元大夫啊，又去出诊啊。”
男子点头，“对啊，张阿伯咳嗽了好几天了不见好，托人给我带话，我去瞧瞧，恐怕是风寒。”
“元大夫可真是个好人，张阿伯家可在城外呢。”
男子笑着摆了摆手，“我得走了，不然天黑可赶不回来的。”
薛南风和云秋意对视了一样。——原来是个大夫。
大夫……
云秋意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来了地上，摔了个支离破碎。
“那是……那是宋榭的师兄，滇城元家公子元贞。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他中毒了。”
说话间，云秋意拽着薛南风就往茶楼外跑。
小二提着滚烫的热水进了屋中，却看到里头空荡荡的，桌角放着茶钱。
薛南风被元贞拽着很是郁闷，就算是宋榭的师兄，云秋意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正思索间，云秋意突然就停下了脚步，一把将薛南风推了出去。
“你……欺师灭祖！”
薛南风低低喝了一声，谁料元贞脚下一错，疾步向前将他给扶住了。“先生无碍吧？”
元洵从元贞怀里溜了下来，仰着头看着薛南风，奶声奶气道：“这位叔叔玉树临风，长得好漂亮。”
元贞往后退了一步，哪想薛南风却拽住他的手腕没有松开，反而觉得手臂上一冷，衣袖朝上翻了去，薛南风的手指不知何时已扣在了他的腕间。
元洵皱了皱眉，歪头，“爹爹，他是不是坏人啊？”
元贞看着眼前的男子，缓缓摇头。“不是，他们是爹爹的朋友。”
朋友……
薛南风唇角露出些许笑意，目光落在了元贞瘦削的脸上，心中却暗暗叹气。脉搏如石沉，真气游走之下处处受阻，显然奇经八脉和骨骼已经严重石化，没救了。
元贞知道薛南风没有恶意，便也没有挣扎，一手落在元洵的头上，轻轻抚摸着，示意他听话。
元洵鼓了鼓腮帮子，又看向了薛南风身后的云秋意，瞬而忘了刚才的事情。“这位小哥哥也很好看！”说话间，他双手捧着脸颊，自个乐了起来。
“爹爹，最近我们遇到好多好看的人啊，洵儿好幸运。”
薛南风松开了元贞的胳膊，俯身戳着元洵的脸颊，笑道：“你这孩子看人是以相貌说的吗？可你应该知道，人是要看心的，相貌好的未必就是好人，长得丑未必就是恶人。”
元洵顺势勾住了薛南风的手，抿了抿嘴唇，“嗯，我知道啊。爹爹和娘亲都教过我的，音姑姑和凌羽哥哥也说过呢。洵儿相信，两位哥哥都是好人。”
薛南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随手从怀中掏出样东西塞到了他的掌心，“拿好了哦，可不能给被人看。”
元贞没有阻止元洵和薛南风接触，因为他看到了薛南风身后的云秋意，也看出了他的身份。
云秋意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地颌首。那意思，是承认了自家的身份。
元贞失笑，朝着薛南风和云秋意微微施礼，“多谢相赠。”
元洵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朝着两人躬身施礼，“谢谢两位哥哥。”说完，眼睛闪着亮光，“我叫元洵，你们叫什么吖？我可以跟你们做朋友吗？”
“噗……”
薛南风被元洵给逗乐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眉头轻挑。“你……你要跟我们做朋友？”
“对啊，音姑姑说，行走江湖多个朋友多条路。”
元洵眼睛亮晶晶的，很认真的回答。
“这样啊，可以。我刚给你的，就是我们朋友之间的信物，你可得收好了。”
薛南风乐呵呵地，揉了揉元洵的脸颊，温声说道。
元洵连忙将手中之物塞到了腰间的小荷包里，却又撅嘴，不悦道：“可，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薛南风学着那些江湖人，想了想故作高深，言道：“名字只是个称呼而已，你叫我神仙哥哥就好了，至于他嘛……”
他看了眼身侧的云秋意，又瞥了眼元贞，“叫他秋哥哥就好。”
“神仙哥哥好，秋哥哥好，元洵见礼了。”
元洵有模有样的朝着两人施礼，可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薛南风和元洵早不见了踪影。
“乖，走了。”
元贞将元洵重新抱了起来，往前走去。
巷子里，薛南风露出半个身子，看着动作僵直的元贞，摸了摸下巴。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云秋意没由来的叹了口气，扬了扬下巴。“元贞也是个命苦的人。”
说着，他拍了下薛南风的肩膀，“欸？连你也救不了他吗？不过是石蛊而已……”
薛南风听云秋意大概说了下元贞的事，颇有些惋惜，摇头道：“我是修道之人，修的是金系和火系术法，医术属于另外的，我没有学。”
他略略一顿，“元贞只剩下不到七日的命了，我回天乏术。”
云秋意哑然，敛起了眼眸。
二人在街上逗留了许久，薛南风才带着云秋意离开，径直去了宋榭所住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