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愤怒。”
顾季长笑的意味深长。
东岳的江山有柳絮一半的功劳，不论陈妃和柳翎对他做了什么，那也是柳氏皇族的事，他的私人恩怨。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柳氏江山。
“所以呢，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落葵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塞入了口中，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
顾季长嘴角翘出一抹笑，“接下来……”
他转头看向了薛南风和云秋意，坏笑大：“想要找到陆青绝，想必你们二人有办法。”
“啧啧啧，真不能跟你们走的太亲近。我一个好好的修道之人，万人敬仰，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无情的工具人。跑腿，找人，打架，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代劳的？”
“噗嗤……”
落葵和初九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衡憋着笑，脸色有些发红，看着一本正经说这些话的薛南风，他忽然觉得修道之人未必就是高高在上，也有一些生来骨子里自带笑点。
譬如，薛南风。
顾季长朝着薛南风俯身一拜，神情极为恭敬。“劳烦先生。”
薛南风不住叹气，拽着一脸茫然的云秋意奔出了客栈。
见他们二人下了楼梯，阿衡笑着摇了摇头，“你也真是可以，他堂堂抚仙宫院首，竟然也为你四处奔波。这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敢信啊。”
顾季长听到这话没有半分的得意，眼中却有几分的隐忧。
在望洲城的时候，薛南风和白语尘的那些话始终萦绕在他和宋榭的心头。虽说，二人都知道那是哄骗他们的话，可想到梦境中的那些事，两人却都没有勇气去追问。
阿衡拍了拍顾季长的肩膀，轻声道：“宋榭是个认死理的人。那么短的时间接受你，还能这样的信任你，不单单是喜欢。这其中的缘由，你比我清楚。顾季长，你要善待她，不论何时。”
顾季长点了点头，“我会的，拼尽所有，毫无保留。”
阿衡很满意他的回复，将酒盏放在了桌上，朝初九和落葵摆了摆手，笑道：“这边的案子有了眉目，又有薛南风和云秋意相助，我就先回京都了。”
“啊？后天可就是扬剑大会了，你这个时候要走吗？”
落葵惊讶。
阿衡笑着应声道：“对啊，我得回去。你们都在这里，京都的事情总要有人处理。”
顾季长没有阻拦阿衡，他知道宋榭离开京都之前，将凌风车行和顾家拜托给了阿衡照料。阿衡来洛阳找他们，是因为东宫余氏的死。可是知道了秦婓的意图，阿衡若是在洛阳，谁知道京都那边又会发生什么事情。顾言看似聪明，可遇事少了些决断和老辣，阿衡回去也好。
顾季长留下落葵在客栈，照顾凌羽和苏木以及元洵，让初九去元贞的药铺。
他始终担心元贞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错误的决定。薛南风说元贞无药可医，可宋榭已经让人去找白语尘了，在白语尘来之前，他不能出事。
月色清凉，顾季长走在长街上，周遭一片死寂。他脑海中迅速地回想着这两日到了洛阳之后发生的事，又将自己的结论认认真真的思索，翻来覆去，最后还是觉得自己方才的判断没有错。
霍青衣和白邈两人倒是干脆，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给解决了。没有了妖族的金丹，只要他们寻一处僻静的地方隐居，不再参与任何的红尘之事，这余下的时光便也可以安稳渡过了。
可是，这世上的人被七情六欲所惑，没有几个人能像他们二人那般决断。
往前走了一阵，顾季长停在了李家的院门前。宅院的门开着，可以听到院中人声嘈杂，有低低的哭声，也有人在咒骂，更有惨叫声，混杂在了一起。
顾季长凝眉，抬脚上了台阶。
院门口的守卫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人阻拦，便也畅通无阻。
顾季长绕过影壁，缓步进入了宅院。
俗话说“洛阳一大怪，房子半边盖。”李家的宅院建筑风格是典型的楚歌州才有的风格。
这种建筑风格属于北方合院的类型，假若一所面朝南的三开间院落，北面为上房，地势比较高，到院子则有一段四五级高的台阶，与北墙仅隔五六尺。中间的屋子俗称大屋，因除院门外，只有这间房的门是两扇。之所以称其为大屋，是因它格外的尊贵，通常屋内北面会摆着大方桌，供奉祖宗牌位和香火贡品，方桌两边摆放椅子，是家中长辈专座。
大屋的用途大致为：长辈日常起居、会客、用餐和祭祀祖先。实际上，平日次饭大多都在院内，只有重大的聚餐，又或逢年过节才会在大屋。
李家的宅院入府过了影壁便是这样的格局，可顺着檐下往前走，后方却十分的开阔，顺着青石路一直前去，便是李家真正待客的华庭。
论起来，李家的宅子的面积很大，都是这样的小院子互相连在一起。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屋顶。许多地方的屋顶都是“人”字形屋脊，唯独晚辈居住的地方和厨房是半“人”形，由院墙向院内倾斜，很像一间瓦房沿着屋脊切成两半。
这便是那句俗语的来由。
顾季长很早之前对各地的建筑都有过一定的了解，这样的屋顶设计是因考虑到排水的缘故。若左邻右舍的屋子都是“人”字形屋脊，雨水则会积于两院之间的夹缝内，时间久了，必然会损坏房屋。
这样的半“人”字屋脊，雨水流向本院，从而避免了这种损坏。南面的房屋一般临着街道，因而称为临街，地势较高，但又比上房略低一些。
入门的影壁是为了挡住他人的视线，这在西陆是常见的。洛阳民风淳朴，很少发生窃案，因而通常情况下，院门都是敞开的，从早到晚，只有临睡时才会关门落闩。
顾季长站在华庭的门口，望着屋中地上的殷殷血迹，依稀可以判断出李啸和李秋成受伤时的情形。
他的眉头拢了起来，抬脚跨了进去。
屋内的桌椅板凳没有任何的损坏，更别说是倒在地上，或是凌乱，唯独格格不入的，大概是那面墙壁上的几道划痕。仔细看去，应该是剑气所致。
顾季长站在那里，看的入神。
“你是谁？”
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顾季长回头，瞧见了一张略显圆润，却又带着几分疑惑的脸。
顾季长微微颌首，朝来人说道：“在下顾季长，随柳大人入府的。”
女子眉头拧在了一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不，柳大人并没有提过你。你……是来查案的。”她的目光落在了那边的墙壁上，“看出什么来了？”
顾季长已然知晓了此人的身份，没有过多的客套，也并不觉得诧异，走到墙角站定，伸手指着上面的划痕，言道：“那划痕较深的是你祖父的，划痕较浅的是李秋成的。”
他略微停顿了下，转头，“他们两人的兵刃并不是对着彼此的。所以，当时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女子脸色略微一滞，“此话当真？”
顾季长点头，“绝无半句虚言。”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四大家族之中，顾家长公子才情斐然，且洞若观火，果然名不虚传，秋雨甘拜下风。”
眼前这女子，正是李家已经出嫁的大小姐李秋雨。
顾季长疑惑，不论是白月楼还是凌羽又或初九的消息，这位李家大小姐现在应该还未到洛阳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