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无所谓的摊手，笑了声，“代价？还有我柳絮不能承担的代价？”
顾季长拢眉看着柳絮半晌，忽而轻声笑了笑，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柳絮不问陆青绝为何自杀谢罪，也不问那份信是从何而来，实际上他心中是有许多疑惑的。
他相信顾季长不会说谎，可又担心他欺瞒。可说到底，若是让他自己去寻陆青绝，却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至于这信是不是陆青绝亲笔，他倒也有法子印证。
沈落雁被元贞所杀，李秋雨已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正好与陆青绝信中所说一一对应。行血祭之法的地方就在剑庐之中，而那些被掳来的女子关押之地，则在相知门洛阳分堂的密室。
只要将那些人救出，再寻到那个小乞丐，所有的事情便可以了结。
然而，这所有的事情中让柳絮最为诧异的，是杀害李秋成的凶手。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秋成竟然是沈落雁所杀，而李啸正是因为太过震惊，被沈落雁刺伤。
现在想来，薛南风没有觉察到李府的异样，是因为沈落雁是李府中唯一不可能动手的人，而且她不懂得功夫，觉察不到内力和气息也属正常。
李秋雨提到顾季长面前时，她已然奄奄一息。
宋榭蹲下身去，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看着那张略带娇媚却又苍白无比的脸，阴恻恻笑了两声。“杨夫人，指使你给顾老夫人下毒的……是谁？”
李秋雨喉咙动了动，抬眉看着宋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季长颇有些惊讶，转头看了眼柳絮，指了指李秋雨，摇头。
“啧啧啧，没想到你的手段比巡检司和苍龙卫还可怕……”
柳絮搔了搔鬓角，笑道：“谬赞。这若不是某人催着要个结果，我才懒得动这些刑罚。”
“哦……”
顾季长拖长了声音，没有再搭理他。
宋榭见李秋雨不说话，冷冷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活下去，说出那个人是谁。”
李秋雨眼底闪过一抹杀意，可她身上被绳索束缚，而柳絮为了防止她自绝经脉，更是封了她周身几处大穴，现在除了行走根本没法动弹。
“你！”
她吐出了这个字，又垂下了眼眸。
宋榭挑眉，松开了她的下颌，眉宇间满是嘲讽。
“我有的是耐心，也绝不惧怕相知门，所以你不用想着相知门的人会来救你。啊，我忘了告诉你，我在今日一早已经给扬榷去信了，指不定过两日你等到的就是扬榷的休书。”
“宋榭！”
李秋雨气得脸色发青，可她除了暴怒喊了一遍宋榭的名字，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落葵从屋顶落了下来，一把提起气急败坏的李秋雨，朝宋榭颌首道：“夫人，我先将她带回客栈。”
宋榭点头，温声笑了起来。“去吧，顺便给元洵带些吃的回去。”
落葵依言，与初九一道提着李秋雨往客栈奔去。
宋榭揉了揉眉心，朝顾季长使了个眼色。
顾季长会意，转身朝柳絮说道：“我们明日便启程回京都，这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哦……”说着，他朝柳絮走了过去，笑眯眯道：“今夜芷兰轩，不见不散。”
柳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顾季长，凝眉道：“这……城中可还有很多事情要我这个知府大人处理呢，芷兰轩……我倒是想去呢，可我分身乏术啊。”
顾季长拥着宋榭往外走去，声音遥遥。“爱来不来。”
“去去去，我一定准时赴约！”
身后传来柳絮急急的声音，顾季长唇角扯出一抹笑，摇了摇头。
此时，天色已大亮，长街上百姓熙熙攘攘，街边都是卖早点和茶点的，什么酥油茶、胡辣汤、包子、烧饼，各种食物的香味混杂在了一起，落入鼻间勾的人垂涎欲滴。
宋榭伸手捂着自己的肚皮，颇有些无奈，“民以食为天，这话果然没错。”
顾季长笑了，挽着她的胳膊走到了旁边的铺子，问掌柜的要了两碗牛肉面。
掌柜的速度倒是快，只消片刻热气腾腾的面已上了桌。掌柜还特意给他们端了两碗汤，笑盈盈地又去招呼其它客人了。
宋榭低头，只见那汤清如白水，几片白萝卜纯雪白，汤上漂着鲜绿的蒜苗，辣椒油红，面条光亮透黄，香气扑鼻而来，微微有些辛辣。
她砸吧了嘴，只觉的肚子“咕咕咕”叫的更加厉害了。
顾季长端着碗喝了口汤，不由得脸上露出些惊讶，转头向宋榭问道：“这牛肉面的汤是……”
宋榭顾不得答他，喝了一口热汤之后，这才说道：“牛肉面的汤是草原上出产的肥嫩牦牛肉，加牛脊髓和腿骨、牛肝，有的还会添入鸡汤，再加入花椒、草果、桂子、姜皮等香料，添绿萝卜片熬成即可。”
掌柜的刚好从他二人身边路过，听到宋榭这话，朝她竖了个大拇指，笑了。
“姑娘是个识货的。我家这牛肉汤是用牛肉、土鸡，加了三十多种调料，还有一些中药熬制的老汤。经沸煮、微煮，使主料鲜味溶于汤中，中间还要经过两次“清俏”。”
说着，他指了指碗中的汤，颇有些自豪。“经过这些功夫，汤才能清澈见底，味道鲜美，是牛肉面里最入味儿的汤料。”
宋榭点头，连忙扒拉了两口面，又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汤，顿时神清气爽。
掌柜看着她那满脸红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问道：“姑娘说的这么头头是道，那你说说这牛肉面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
宋榭只顾着吃面，听到他这么问，连忙将汤咽了下去，呼着气。
“掌柜这是考我呢。这牛肉面是两百多年前北地的一位老人给自己的孙子做的，因为香味传了很远，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效仿，后来北地的人便也将这牛肉面的做法给传到了其它地方，此面也成了他们的主食。可要论起来，还是陈家和马家做的最好吃，也最地道。”
掌柜喜滋滋地又给宋榭和顾季长的碗中添了些汤，言道：“我家祖上就是马家的。”
宋榭闻言，连声赞道：“失敬失敬，怪不得掌柜这牛肉面做的这么好吃呢。”
顾季长也不知是饿得，还是因这面确实好吃，一大碗面此时已见了底。他端着汤碗喝了口汤，朝掌柜的问道：“那这牛肉面有什么讲究吗？”
宋榭看到顾季长那样子，心中分外温暖。——他这是故意打岔的。
掌柜见宋榭知道的多，而顾季长又英俊潇洒，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二人又相问，于是便也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牛肉面最主要的：牛肉软烂，萝卜白净，辣油红艳，香菜翠绿，面条柔韧、滑利爽口、汤汁、诸味和谐。俗话说‘一清（汤）、二白（萝卜）、三绿（香菜蒜苗）、四红（辣子）、五黄（面条黄亮）’便是这个。”
掌柜略微停顿，自个端了碗汤喝了口润了润嗓子，又道：“牛肉面的面条种类很多，有大宽、二宽、韭叶、一窝丝、荞麦棱等，还有二细、三细、细、毛细等等，食客可以自己选择。”
等掌柜的话音落，宋榭一碗面也刚好吃完。
顾季长将面钱放在了桌上，向掌柜笑道：“掌柜人好，面也好吃，可以考虑盘间铺子，免得日晒雨淋。”言罢，起身与宋榭相携而去。
掌柜低头看去，不由得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