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飞荧面带疑惑，仰头看着柳翎。
柳翎眼带笑意，走到飞荧身边，手从他的脸颊上滑了过去，声音温柔。
“你知道，朝堂之上，君王之术，讲究的是平衡。四大家族中也就顾季长和宇文涿这么两个人才，若是杀了他，谁来帮我掣肘顾季长？”
飞荧心头一动，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点头。
“属下记住了。”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情。”
柳翎朝飞荧挥了挥手，在他出门的瞬间，眼间露出一丝柔情，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小心一些，我在雀楼等你。若是你不回来，我便不会歇息。”
飞荧轻轻点头，向他施礼，提气跃上了屋顶。
望着落入夜幕的飞荧，柳翎的眼中星光闪闪。或许，这世间的所有事情都是最好的安排，虽说有些事情不尽人意，可到底给他留了一个飞荧。
柳翎微微笑了起来，迎着风，提着酒盏灌了几口酒。
宋榭和顾季长回到京都的时候，都已经是三日后了。
这三日之中，东宫的婢女和仆人被杖杀十五人，余氏的父亲却未动声色，而让人最为惊讶的是，东宫竟然问了宇文家小姐的生辰八字。
站在京都的长街上，宋榭听着周遭百姓的议论声，眉头拧在了一起。
秦玉摸了摸下巴，不解道：“这宇文澄……”
顾季长侃侃一笑，摆手道：“那姑娘是个死心眼的。这会儿估计正为此事欢喜呢，只是不知道宇文涿是何反应。不过依我对他的了解，势必不会应允。可惜啊……”
“可惜，宇文家的事情由不得他宇文涿做主。如若宇文家家主有意，那这门亲事这些日志恐怕就定下了。嗯……这位东宫太子倒也不像你们说的那样蠢笨啊。”
宋榭拢着眉头，提到柳翎，眼间颇有几分玩味。
凌羽抱着元洵从马车上下来，刚好听到了宋榭后面那句话，应声道：“其实你们都错了。”
错了？
顾季长和秦玉扭头看向了凌羽，眼中多是疑惑。宋榭却已猜到了些许，然而并没有出声。
凌羽一边整理着元洵略有些发皱的衣衫，言道：“你们与柳翎没有多少接触，对他这个人的了解大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实际上，这个人心思很深沉。这事情，是我师父说的。”
顾季长揉了揉脸颊，摆手。“欸，算了算了，奔波了几日我也有些乏了。”
初九闻言凑了上来，“公子要回府吗？”
顾季长倒吸一口凉气，他倒是把这事情给完结了。去洛阳这么久，确实得回府中瞧瞧。否则，依着爹爹的脾气，自己又得跪祠堂了。
宋榭抱起元洵，笑道：“你先回府吧，我也得回车行梳洗一番。”
秦玉看看顾季长，又看看宋榭，眨了眨眼睛，“那我去哪？”
顾季长回头，拢着眉头。“倒把你给忘了。”
说着，他向宋榭说道：“车行两边的院子应该已经收拾出来了，阿玉你随你去车行吧，你也不必多花心思，随他去。”
话罢，顾季长携着初九连忙往顾府方向奔去了。
宋榭朝秦玉扬了扬下巴，眯眼。“走吧。”
秦玉扶额，便也只能跟着她。
回到了车行，推开院门往里瞧了眼，宋榭的动作停滞了。看着院中的景象，她满眼的错愕，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可她看到了顾言。
顾言手中捧着个苹果，咬了一口，回过头来的时候，见宋榭几人站在院门口，眼中都是茫然，连忙朝他们奔了过来，笑嘻嘻道：“少夫人回来了啊，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啊……”
宋榭揉了揉眉心，沉沉吸了一口气，指着院子里的草木和摆设，“你弄的？”
顾言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满脸的笑意，似乎等着宋榭夸他。
宋榭手拍在了身侧的影壁上，长长叹了口气，思索了下问道：“说吧，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顾言伸出两根手指头，眉开眼笑道：“不多不多，就两万两……”
“两……万两……”
宋榭忽然觉得自己的手放的不是地方了，她连忙缩回手，生无可恋的看着顾言，苦笑。“你……你还真会替你家公子花钱啊。”
顾言眨了眨眼睛，“是黄金哦。公子交代了一定要雅致，所以……”
黄金……
宋榭心头一颤，登时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元洵的概念里根本不知道两万两黄金是多少。他手捧着脸颊，一双乌黑的眼睛在顾言脸上打量着，问道：“两万两黄金是多少啊，很多吗？”
听到孩童稚嫩的声音，顾言低头，就看到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正看着自己。登时他的心跟融化了似的，一把将元洵抱了起来，亲昵地去蹭他的鼻子。
“少夫人，这小娃娃哪儿来的啊，好漂亮！”
听到顾言夸自己，元洵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榭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她无力地摆了摆手，朝顾言说道：“去收拾一间屋子给秦公子住，另外凌羽和洵儿以后也会住在这里，给他们也收拾两间屋子出来。”
“啊，他以后也住这里吗？那我是不是可以经常跟他玩了？”
顾言似乎很喜欢元洵，直挠元洵痒痒，逗得他咯咯咯笑个不停。
凌羽仰头，向宋榭说道：“音姐姐，我要和洵儿一间屋子。”
宋榭听到这话眉头拧了下，遂向元洵扬了扬下巴，“洵儿，你要跟你羽哥哥住一间屋子吗？”
“好啊，洵儿愿意。”
元洵倒是答应的爽快，可这话音落下，又再次笑了起来。
苏木和落葵以及京墨已进了院中，四周打量了一番后，苏木整个人都傻掉了。落葵拽着她往屋内走去，三人收拾完东西后，便去厨房烧水了。
急急行了几天的路，泡了个热水澡之后，宋榭顿时精神了不少。换了衣衫，略施粉黛，拉开了屋门后，便瞧见元洵和凌羽在院子里躲猫猫，那边树下苏木正在摆放吃食。
看过了院子和屋中的那些物件，宋榭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了。顾季长暗中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自己欢喜，东西已经置办，也无法退回去了，那便只能如此了。
酒菜上桌，秦玉也已过来，众人便围在桌前开动。
宇文涿和秦婓虽然离开洛阳较早，却是在顾季长和宋榭入城之后半个时辰到的。
宇文涿坐在院落中，看着阿绫递来的信，眼眸中寒星点点。
阿绫立在那里，垂着头，也不敢出声。自家公子最是疼爱这个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也难怪他的脸色如此阴沉了。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他的背上无端一寒，冷汗浸透衣衫。
宇文涿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手攥的很紧。
“啪！”
一声沉闷的响动，宇文涿重重砸在了桌上。
“欺人太甚！”
宇文涿咬着牙，缓缓吸了一口气。
阿绫闻声双腿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
宇文涿尽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向阿绫问道：“那边是什么意思？”
阿绫俯身，“回公子，老爷似乎有些动心，这几日一直在暗中调查东宫那几个人的底细，也与夫人见过一面。”
宇文涿手按在了桌上，缓缓阖上了眸子。
这事情若是那人点头，怕就这么定了。柳翎生出这样的心思，明显是为了拿捏自己。可是，他的选择，这次却未必是自己。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摆手。
“去，弄清楚那边的心思。”
阿绫应声，连忙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