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嘴角抽搐着，斜睨顾季长。
“两万里黄金，你说不多，你当咱们顾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顾季长往后退了两步，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扯着顾昀的衣袖晃了晃。
“我知道，可是那宅子是萧王的。再说了，花都花了……”
顾昀眯眼，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头挑起，缓缓点头，说道：“是啊，花都花了，爹又能拿你怎么样呢？那姑娘的家世背景你了解吗？要做咱们顾家的儿媳妇，可得身家清白。”
说完这话，他往顾季长身边凑了凑，笑眯眯道：“不过，那两万里黄金你得赚回来，而且是双倍！”
“啊！”
顾季长倒吸一口凉气，盯着顾昀瞧了半晌，思索道：“你该不会有事让我去做吧？”
顾昀神情微变，幽幽叹了口气，朝顾季长招了招手。
“陈庐城那边有一笔生意，你得去一趟。”
他声音低了几分，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
“你说的那姑娘叫宋榭，二十三岁，是个孤儿，对吗？”
顾季长闻言点头，“爹，这事情你不必忧心，有事情儿子担着就是。阿音是个好姑娘，也绝对是个贤内助。之前她来府里给祖母治病你也是知道的，不论相貌还是胆识，世间少有……”
顾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我也不是说一定要你娶个世家小姐，要是像秦婓那样，咱们顾家可养不起这么一尊大佛。宋榭……我印象不错，就是太过冷清了。你啊，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情你自己可以做主，爹和你娘亲还有祖母不会干涉的。”
顾昀略微停顿，声音又低了几分，眉头拢在了一起。
“只是，我听闻那姑娘似乎和已经死去的秦冬济有关，若是真的，这事情你打算如何？你可得想明白了，棣棠之乱时死的人不少，秦冬济更是以叛军的缘由全府被灭。在所有的事情没有沉冤昭雪之前，跟那件事情沾上关系，顾家全府上下的性命可就在你的手里了……”
顾昀将话说的这么透彻，没有半点的隐瞒。
顾季长敛了下眉头，在旁边落座，想了想忽而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爹，为何你跟祖母都没有怪我，还这么的支持我和阿音？”
顾昀微微一怔，看着自己儿子的那双眼睛，良久温和的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因为，你是我儿子啊。你的品性，我又怎么会不清楚？你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拍了拍顾季长的肩膀，“只要你认定是她，那么爹爹和你娘，还有你祖母绝对不会有二话。哪怕她真的是秦冬济的女儿，爹也一定帮你为秦家翻案。”
翻案……
顾季长手托着下巴，眉头拢在了一起。
“这样啊……”
顾昀瞪了顾季长一眼，“怎么，你爹的话都怀疑？”
“不敢不敢！”
顾季长连忙摆手，又与顾昀说了一会话，便借口有事要办，就匆忙出了顾府。
走在长街上，顾季长略有些神不守舍，他在思索顾昀刚说的要去陈庐城的事。此次洛阳一行，京都之中的局势必会因此而发生变化，这个时候让自己离开。
顾季长眉头紧紧地拢在了一起，心中暗暗叹气。
“阑衣。”
身后忽然有人唤了他一声，顾季长回过头去，瞧见秦玉站在那边的檐下朝他招了招手。与秦玉一起的当然是宋榭，还有落葵和京墨，凌羽跟元洵并不在。
顾季长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就听宋榭说道：“柳絮的手书我让初九送到府衙去了。刚才听闻宫中召见，我便想着先来与你商讨，看看如何应对。”
一听这话，顾季长眉头锁的更深了。
那人召见自己和宋榭，想来就是因为柳絮那封信，却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打算。这帝王心思难猜，他还真有些头疼。可若不去，那便是抗旨，这罪名他担不起。
思索间，顾季长握住宋榭的手，轻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他问什么你想说就说，不想说那就不说。那人虽然多疑又有些毒辣，可也不至于因为柳絮的一份引荐信而治你的罪。”
宋榭微微笑了起来，摇头。“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顾季长低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们先回车行吧，等着宫里来人。”
一行人又折了回去，院子里静悄悄一片，苏木和凌羽几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倒是阿衡，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的花树下，正在饮茶。
见主人回来，阿衡指着院中景象，挑眉道：“不知这样雅致的院子，是否有我阿衡的住处？”
“有，当然有。”
顾季长等人落座，秦玉目光落在了阿衡的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眯眼道：“这位难道就是江湖上有名的衡公子？失敬失敬。”说话间，双手抱拳。
阿衡朝他摆了摆手，“秦少主说笑，我那些个名头是江湖人抬举我。”
这二人倒是客气，你来我往的互相吹捧，听得宋榭和顾季长眉头直抖。两人也懒得去理会他们了，于是说起了京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宋榭听得直摇头。宇文涿那些话这事后，肯定已经传到了柳翎的耳中，指不定那柳徵也已经知道了。他投靠东宫是为了能有出路，可是却还想着能够明哲保身，本就互相矛盾。
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宇文涿不单立在了危墙之下，还将自己所有的软肋暴露在了他人面前，甚至连自己和顾季长都卷了进去。这个人也不知该说他好，还是说他蠢。
可是，宋榭是欣赏宇文涿的。至少，这个人的心思不坏。正如他所言，即便是做坏事也要光明磊落。这样的人，世间少有。
只可惜啊，这个世道不允许这样的人活着。
顾季长其实也颇有些担心的。他和宇文涿做不了至交，但起码也是惺惺相惜。如果柳翎真的娶了宇文澄，那么宇文家就不得不依附东宫。那时候东宫势必会与宇文家联手，甚至暗中还会找另外的两家。那样一来，顾家便成了众矢之的。
想了想，顾季长看向了阿衡，“宇文家那位家主对柳翎要娶宇文涿的事是何反应？”
阿衡和秦玉两人同时回头，阿衡说道：“他啊，动心思了。”
阿衡略微停顿了下，饮了几口茶，细细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了他们听。
柳翎那日让人到了宇文家，说明了来意。宇文澄是庶出，若是能嫁入东宫，哪怕只是个侍妾，于宇文家而言那都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只是，他也担心宇文涿回了京都之后会出事，便也一直没有应下。
不过，这两日宇文家的人正在四处打探东宫那几位之间的关系和背后的势力。
阿衡摊手，“胳膊拧不过大腿，我觉得这事宇文涿没法子。”
“确实。可是，他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