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瞪大了眼睛，脸上都是震惊，甚至有几分害怕。
顾季长唇角一勾，挑眉道：“还不快去收拾干净？”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
掌柜连忙应了一声，转身狠狠瞪了眼小二，怒吼道：“死人啊！”
小二被骂的一头雾水，却又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将那边散落的木盘收起，慌慌张下了楼。
进了屋中，顾季长将宋榭放在榻上，回头看了眼屏风后，凝眉道：“看来是不能泡澡了，你换身干净的衣裳，把头发擦开，早些睡吧。”
宋榭扯着锦被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抬头盯着顾季长思索了半晌，微微咬唇。
“顾季长，你刚才……刚才突然冲进来做什么？”
顾季长愣了下，端着热茶走到她面前，解释道：“我以为你……”
他声音有些低，这话听着颇为无力。
宋榭若有所思，眯眼盯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顾季长咬了下嘴唇，将热茶往榻边的案几上一放，有些底气不足，“就……就你半天没动静，我以为你出事了，心急之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心急之下……
宋榭眉头微挑，缓缓点头。
“哦，原来是担心我？可是！”
宋榭银牙一咬，裹着被子站了起来，恨恨道：“我宋榭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难不成泡个澡还能淹死不成？顾季长，你……你该不会……”
后面的话，她的声音越发的低沉，神情略有一丝羞涩。偏偏，双眼中夹着怒意。
“阿嚏！”
突的，宋榭打了个喷嚏，一时间眼泪汪汪的，方才那股气势登时消散无影。
“噗！”
顾季长看到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可又满心满眼的心疼，连忙上前将她拥在了怀中，顺手去扯她身上被沾湿的被子。
“你……你干什么！”
宋榭嘴角直抽抽，死命地扒拉着自己的衣衫，一脸惊恐。
顾季长无语，弹了下她的额头，“你都已经打喷嚏了，再不把湿衣服换掉，生病了我会心疼的。”
这么一说，宋榭顿觉背上发寒，忍不住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顾季长很是无奈，松开手，往后退了退，背过身去说道：“衣服在你右边。”
宋榭闻声转头，就见右边的凳子上放着今日上街去买的衣衫和胭脂，还有顾季长早就给她准备的钗环。衣衫叠的整整齐齐，颜色和样式也是她喜欢的。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顾季长，宋榭方才那些怨气全都消散了，嘴角动了动，低声道：“谢谢。”
顾季长眉头一蹙，转头，“你我夫妻一体，这么点小事就跟我客气，是不是太见外了？”
“还没成亲呢！”
宋榭刚解开衣服的系带，听到这话嗔了一句，抬头间就见顾季长盯着自己，神情古怪。她低头一看，衣衫湿答答的贴在身上，肩头露出了一片。
“你转过来做什么！臭流氓！”
宋榭脑袋发懵，吼了一句。
顾季长回过神来，脸颊顿时通红，手足无措地奔出了屋子。
隔壁的暗卫和白月楼的人将屋中的动静悉数听了去，一个两个的脸上可谓精彩。
京墨伸手摸着下巴，向落葵说道：“你们家公子不行啊，这么久了，竟然还会被赶出来。”
落葵笑的前俯后仰，摆手道：“可别说了，我家公子被姑娘踹出来好几次，暗卫可都瞧见了，那场面……啧啧啧。京墨姐姐，你家小姐可真厉害啊。”
坐在榻上的红雀抱着茶盏，眯眼，慢悠悠说道：“我家小姐人可好了，又那么温柔，哪儿厉害了。说到底啊，还是你家公子和小姐两人感情好，才会让着彼此。”
京墨点头，接话道：“这倒是。两个人相处本就该互相体谅和包容，若不能互相理解，尊重彼此的意愿，就算开始的时候再相爱，最后也会成为怨偶。”
“欸，京墨姐姐，你又没成亲，怎么会懂的这些？”
落葵扭过头去，调侃了一句。
京墨回头瞧了她一眼，轻声笑了，没有说话。
红雀剥着手中的菱角，言道：“京墨姐姐虽然没有成亲，可是她有心仪之人。不过嘛，那人就是个混账，总也天南地北的没个踪迹，惹得京墨姐姐常常相思。”
“啊！京墨姐姐有喜欢的人了，谁啊？谁这么幸运！”
一听这话，落葵登时乐了，扑过去抱住京墨，伸手去挠她的腰肢。
京墨被她闹得没法子，缓缓摇头，指了指隔壁屋子，“别闹了，公子和小姐要歇息了。”
落葵止住了笑，手上却没停，非得让京墨说出个所以然来。
红雀咬了一口脆生生的棱角，叹气道：“你也别问了，京墨姐姐可连我们都没说过那人姓甚名谁。”
“哦……”
落葵停手，鼓了鼓腮帮子，撇嘴。
京墨温声笑了，伸手摸了摸落葵的脑袋，柔声道：“日后待你有了喜欢的人，可得守住本心。喜欢一个人，一定要留三分，不要将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他人身上。”
落葵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听到京墨这么说，心中很是诧异。抬头间，便瞧见京墨眼底闪过一丝忧愁，心中越发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毕竟，那是她的私事。
这边屋中停止了闹腾，隔壁屋中宋榭也已换好了衣衫。
她坐在桌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拿着篦子一下没一下地梳着青丝，心思早已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顾季长的眼睛确实毒辣，在铺子里随便要的几件衣衫很是合身，衣服料子也舒适。那发饰和胭脂都是和衣衫搭配好的，很衬她的肤色。即便是素色的衣衫，略施粉黛，镜中的人儿便光彩照人。
宋榭暗暗叹了口气，神情略略有些恍惚。不知怎得，她脑海里有闪过了刚才的情形，脸颊上多了丝红晕，更加的娇俏迷人。
胸口处普通噗通地跳着，宋榭单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不知道，顾季长此刻与她仅仅一墙之隔。
顾季长同样也是脸颊通红，捧着一坛酒一口又一口的灌着。可是这烈酒入口，他的心绪没有半点的平复，反而更加波涛汹涌。
许久之后，宋榭幽幽叹了口气，拿着帕子擦了擦手，起身去关窗户。
忽地，她眉头一拧，“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顾季长闻声回过头来，略有一丝窘迫，朝她呲牙笑了起来，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挑眉。
“喝点酒，待会迷糊了好睡觉。”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宋榭，眼中满是赞叹之意。
“这身很是雅致，很衬你。”
听到他的赞美之词，宋榭微微敛眉，咬了下嘴唇，“你进来睡吧，很晚了。”
顾季长却摇了摇头，望着那边的月色，笑道：“你先睡。”
宋榭也不他争辩，转身回到了床上，扯着被子背过身去阖上了双眸。
看着未关的窗户，顾季长脸上笑意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