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越所言，仙灵虽是李家的丫鬟，可李樰待她如亲生。听闻她出事，李樰怒火中烧，然而他冷静下来之后，却又折身回了屋中。
李管家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低声道：“老爷，您先前是有意将仙灵那丫头许给少爷的，她的品性如何，您最清楚，难道您也相信她心怀不轨？”
李樰抬头，拳头落在了桌面上，摇头。
“你想什么呢？仙灵是聪明，可是她绝对不会害人。这事情，不用猜都知道是那女人故意的。肯定是仙灵发现了什么，她才这么着急想要将她送出府。我现在担心的，是仙灵的性命。”
李管家眉头一拢，寻思道：“老爷是怀疑仙灵落水不是意外？”
李樰猛地转过身来，凝眉道：“仙灵她是识水性的，你忘了？再说了，那荷塘边上的亭子外围距离水面尚有一段距离，怎么可能意外落水？”
李管家纳闷，低声道：“可听他们说，当时只有仙灵一个人啊……”
李樰嘴角抽抽，伸手戳了戳李管家，无奈道：“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如果有人暗中对她出手，她会不会站不稳，而后掉下去？”
“啊！老爷你的意思！”
李管家登时就明白过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樰。
李樰点了点头，走到桌边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目光落在了窗外，声音幽幽。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真是让人意外啊。”
李管家略作思忖，忽而疑惑道：“老爷，我还是有些不明白。老爷既然请了顾季长和宋榭帮忙，为何又不告诉他们咱们李家有什么？还有，雨浓是何人我们都心知肚明，为什么不动手？”
李樰听到他的疑惑，搔了搔鬓角，挑眉道：“有些事情我们自己清楚，与别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李管家未置可否，只是眉头拢了拢，没有再说话。
李樰似乎猜测到了他的心思，摇头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应该明白，这世上的人，都有自己所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我，可以将身家性命托付。”
看着已初现老态的李樰，李管家越发地沉默了。
仙灵烧的迷迷糊糊的，不断地低声呢喃，说着一些梦话。
李越坐在桌前，看着丫鬟给仙灵换额头上的湿帕子，脸色有几分难看。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父亲隐瞒的那些，木云清说的那些话，以及他们二人暗中的调查。可是，他还是觉得那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雨浓，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然，看着那边面色通红，唇色却苍白的仙灵，他的内心起了波澜。
或许，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
丫鬟仔细地照顾着仙灵，小心翼翼地给她伤口处擦药，回头间见李越趴在桌上，眼睛眯在了一起。她暗暗摇头，小声道：“少爷，少夫人还在等着你呢。”
“让她等着吧。”
李越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目光始终停留在仙灵的身上。
小院里，屋中灯火通明，雨浓坐在桌前身子发抖。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这么害怕，可是想到李樰看自己的目光，她心慌不已。
婢女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将刚煮好的银耳莲子羹放在桌上，低头说道：“夫人，莲子羹来了。”
雨浓抽回思绪，看着俯首帖耳的婢女，眉尾挑起，随手端起桌上的莲子羹，柔声道：“你入府多久了？”
婢女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这个，老老实实应声道：“奴婢五岁入府，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
“十二年，那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
雨浓将勺子重新放回了碗中，勺子碰到了碗的边沿，清脆声响过，她抬头看向了那婢女。“你来府中这么久，那跟仙灵关系如何？”
听雨浓问到了仙灵，婢女心头闪过一丝一缕，头又低了几分，小声道：“奴婢虽入府多年，可做的都是端茶递水的差事。仙灵平日里跟我们这些人不住在一起，奴婢与她并不熟。”
她这话半真半假，倒让雨浓有些为难了。若是再问下去，势必让人觉得她是个小心眼的人，可若不问，她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将仙灵彻底除去。
看今天李越和李樰的态度，虽然是想让仙灵离开府上，表面上李越是依了自己，然而让她离府，去那边的庄上，明显是在维护她。
雨浓略作思索，摆了摆手，声音温和了很多。
“起来吧，我也就是随口问问。”
婢女依言起身，朝着雨浓一拜，打算转身退出屋子。
“哎……我一个柔弱女子，嫁入府中，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高攀了？”
雨浓忽然出声，声音里夹杂了一丝阴狠。
婢女肩头一颤，连忙转过身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少夫人，奴婢们不敢。少夫人是未来的主母，自然是这府中的主人，奴婢是来伺候你的，当然唯你的命是从。”
听到婢女这话，雨浓唇角勾出一抹冷笑，挑眉。“哦？是吗？”
她起了身，朝着婢女走了过去，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那我方才问你话，你怎么不说实话？”
婢女愣了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奴婢，奴婢说的是实话。老爷和夫人对仙灵很好，这府中除了少爷之外，就属她的身份最高，我们这些小丫头跟她哪敢亲近，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她这样说着话，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背上更是起了冷汗。
雨浓长长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婢女，缓缓摇头道：“这么说，老爷和夫人有打算将她收为义女？”
婢女咬了下嘴唇，摇了摇头。
“奴婢不敢擅自揣测老爷和夫人的心思。不过，若是真的，于夫人而言倒是好事。”
“好事？”
雨浓眉眼间露出几分笑意，“说来听听，怎么就算是好事了？”
婢女微微敛眉，暗暗舒了口气。“如若老爷和夫人真的将仙灵收为义女，那么夫人和少爷之间便也没有了障碍，不是吗？”
雨浓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眉眼间露出几分媚态，斜斜地靠在桌子上。
“嗯，这么看来，倒是我失策。”
婢女没有出声，只微微笑着。
雨浓手从自己的脸颊上滑了过去，眯眼。
“对了，咱们府上在做茶叶生意之前，是做什么的？我到府中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呢。”
婢女眉头一拢，心中疑惑更加多了，怎得少夫人忽然就问起了这个？想到府中这两日的传言，她越发惴惴不安，略作思索，答道：“府上原先是在洛阳城，后来迁到了这里。至于以前是做什么的，奴婢实在不知。奴婢入府的时候，府上做的就是茶叶生意。”
雨浓见她回答的恳切，也不再疑心有他，遂让她退下了。
出了屋子，婢女心头一松，伸手抹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