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帝宫之中，顾季长和白萱坐在一处偏殿的院落中饮茶。
白萱手中的茶早已凉了，可她毫无察觉。那张俊俏的脸上满是愁绪，目光落在西面。
顾季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眯眼道：“白姑娘，你是在担心白将军？”
白萱回过头来，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道：“也不知陈庐城现在是何情形，圣上让我在宫中养伤，说是已差人前往陈庐城，我……”
顾季长敛了敛眉眼，低声道：“你也不必太过忧虑。白将军戎马一生，手下强将能兵不少，对方夜袭军营不成，必然要重新计划，尚有时间可以谋划。”
白萱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顾季长身上，淡淡道：“公子与天渊阁的人交过手了，也应该知道这次的事情并不简单。依我拙见，这其中有不少的江湖人参与。”
她幽幽叹了口气，神情更加的凝重了。“江湖和朝堂向来都是分不开的。朝堂动荡，江湖上必然大乱。如今这他国旧臣与江湖人联手，实在不好对付。”
顾季长没有搭话。白萱所言不假，白羽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若是遇上江湖高手，未必就能全身而退。就天渊阁的杀手来说，那可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如若真如白萱所言，江湖人与白羽对上，想必是一番腥风血雨。
白萱咬了咬嘴唇，声音低了低，“顾公子，你此次入宫……”
顾季长听到他这么问，微微一笑，“我啊，本来是有事相求圣上，可这一入宫忽而明白过来，便想着你在宫中，特来瞧瞧。你这气色不差，想来宫中的御医替你诊治过了。”
白萱点头。她入宫将军情急报呈上之后，柳徵见她圣上有伤，便安排这处偏殿，着御医为她仔细诊治，还嘱咐皇后差遣人过来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这两日她明显感觉到身子舒爽了许多，可是每每晨起时，腹部总如同火烧一般疼痛难忍。她私下问过御医，御医说她伤在皮肉，并无内伤，实在瞧不出这是何缘故。
此时见顾季长问起，她眉头一拧，试探道：“当日你救我时说过你懂得歧黄之术，依公子看，我这伤何时能痊愈？我……我想尽快赶回陈庐城。”
顾季长心中咯噔一下，眼睛余光从她的脸颊上掠了过去，脸色一滞，却又很快掩饰了去。白萱的脸色看似正常，实在较许多人更为透明，甚至透着一股淡淡的粉红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是略懂皮毛，宫中的御医可都是其中好手，想来经过他们医治，姑娘的伤会好的很快，用不了多久便可回去了。”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白萱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猜不到。
白萱微微垂头，声音又低了几分。“顾公子，你与我交个底，我是不是中了毒？”
“姑娘为何有此问？难道身上不舒服吗？”
顾季长故作惊讶，伸手落在了她的腕间。
白萱没有躲避，对上了顾季长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虽然一直在军中，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不大了解，可是我也知道有些毒饶是你警惕性再高，也无法察觉的。”
她略一顿，缓缓摇头。“公子当日送我入宫后，为何急急忙忙去了花楼？”
“这你也知道？”
顾季长心中错愕，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摊手道：“男人逛花楼不是挺正常的？”
白萱失笑，盯着顾季长多了一丝审视。“公子这话说的有趣。公子与宋姑娘感情深厚，又怎么会趁着宋姑娘不在跑去花楼与别的姑娘亲近？如若不是因为的缘故，那就是别的事情。”
顾季长微微扬起了下巴，眉尾挑的老高。“白姑娘，你确实生的好看，性格也好，英姿飒爽，可是我顾季长不喜欢你这号的。我就喜欢宋榭，所以啊，我才不会因为你去逛花楼。”
说完这话，顾季长自顾自笑了起来，端着茶盏的手抖啊抖的，茶水撒了出来。
白萱微微惊诧，仔细一回味这话顿时羞得面颊通红，扭过了头去。“顾公子莫要胡说，这话让别人听到了肯定又要误会了。既然不是因为我，那我就放心了。”
顾季长松开了她的手腕，心头放佛压了一块大石头，面上却风轻云淡地说道：“姑娘脉象平稳，看来已无大碍，只是这行气之时仍有一丝阻滞，多调养些日子也就无碍了。”
白萱听他这么说，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这话，就听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顾季长抬头，不由得失笑。来得当然不是柳徵，而是柳斐和百里越。
两人溜进了院中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宋榭没有在，百里越疑惑道：“阑衣哥哥，你入宫怎么也不带着音姐姐？宫里那些个娘娘可早就听说了，前两日还说要召音姐姐进宫呢。”
“你说什么？”
顾季长送到唇边的茶水停顿了下，抬头看着百里越，眼间闪过一丝冰冷。
百里越觉察到了顾季长的不悦，连忙解释道：“你们去陈庐城的时候，有次我和堂堂进宫就听到宫女和內侍在闲聊。我们以为他们在说宫里的趣事，凑上去才知道在议论你和音姐姐。”
“就是就是，我当时可就训斥他们了。谁知道后来去陈妃宫里，陈妃竟也问起了音姐姐……”
柳斐落座，给白萱换了一盏茶，搭话道。
顾季长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眯眼道：“陈妃还说什么了？”
柳斐摩挲着下巴，认真地回想，而后言道：“陈妃当时听了之后，似乎对音姐姐很有兴趣，便与我们二人打听你们是如何认识的，音姐姐又是哪里人之类。我们当然不会说了，可是你也知道这深宫内院的人各个都长着顺风耳千里眼，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私底下去查。”
百里越拾起个蜜饯，咬了口，摇头。“这宫里的娘娘但凡膝下有公主的，可都巴巴的盯着你们呢。这一听你和一个江湖女子要订亲，他们当然会上心了。”
白萱听着他们三人说话，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意。
顾季长却分外头疼。柳斐和百里越所言自然没假。他是顾家的公子，早些年便也常常入宫，后来与柳徵又相识，柳徵是帝王，对他却好似知己，这一来二去的便也见过宫里的几位娘娘。
几年前，顾家本打算给顾季长议亲，柳徵就曾探听过顾季长的口风，那意思很是明显。那几位娘娘的女儿都已长大成人，想为她们觅得良配，顾季长便是不二人选。
自然，宇文涿等人也在其中。
可那个时候，顾季长和秦玉正打算去四处游历。听闻柳徵这么旁敲侧击的问，便将所有的话给堵了回去。柳徵是如何想，顾季长能够想到，此事后来便再也没有提起。
如今这事情又再提了起来，顾季长听来总觉得不是滋味。
尤其是……陈妃。
见顾季长陷入了沉思之中，柳斐和百里越适时地闭了嘴。
白萱瞧见顾季长那神情，略一思索，问道：“顾公子和宋姑娘的婚事不是已经定了吗？”
“是定了，可还未确定日子。”
顾季长在想事情，便随口答了一句。
“这是为何？”
白萱似乎很有兴趣，又问了一句。
顾季长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她，想了想笑道：“也没什么，阿音是孤儿，这成亲她师父肯定得在。可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所以……”
“原来如此。”
白萱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