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眼中亮着光，定定地望着宋榭。
看那神情，似乎特别想要跟宋榭说道说道。
宋榭微微一笑，摇头。“我并不想知道。因为那些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我救了你，是我作为大夫的该做的，你性命无碍，你我也就再无瓜葛了。”
“呃……”
那人哑口无言，可就在宋榭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屋子的时候，他又道：“怎么可能跟你们没有关系呢，我可是听到他们提到了顾公子……”
他的声音很低，好似在自言自语。
宋榭一听这话，脚下一滞。可眉头略微一转，却又缓缓摇了摇头，继续往外走去。
看着宋榭出了屋子，那人脸上有一丝失望。
他又重新躺了回去，望着屋顶发呆。
他实在有些捉摸不透宋榭的心思，说到底他对宋榭也并不了解。就连她的名字，也是刚才听院中人谈话听到的。可是，那人确实提到了顾季长啊。
他翻了个身，身上的伤处虽然已经包扎，可转身之下仍旧扯动了伤口，疼痛感涌了上来，顿时面色煞白，额头上也渗出了密密的汗珠。
宋榭出了厢房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想着刚才那相士的话。可想了半天，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低头笑了笑，全当是那人玩笑之言。
凌羽知道宋榭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好去叨扰她。收拾好了自己要去顾家带的物件，从那边月亮门走过来的时候就见宋榭站在那里沉思，他看了眼那边的开着的厢房门，略略思索了下，朝屋子走了去。
那人正呆呆地望着墙壁，就听门口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
“你好些了吗？”
他回过头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相貌俊朗，着了身浅色的衣衫，衬得肤色雪白，分外秀丽。一双眼睛亮澄澄的，眼角含笑。
凌羽见他看向了自己，朝屋内走了去，将方才从厨房拿过来的小米粥用小碗盛好，而后递了过去。“你受了伤，虽然有用药材吊着，可也得吃些东西。”
那人看着热腾腾的小米粥，又看看凌羽，疑惑道：“你是这家的少爷？”
凌羽失笑，摇头道：“不是，我是个孤儿，是宋姐姐好心让我跟着她的。”
“哦，这样啊，宋姑娘果然是个心善的人。”
那人接过粥碗，低低叹了一句。
凌羽没有开口相问，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他喝完了粥，又吃了几口清淡的小菜和半个馒头，这才起身，收拾了东西离开。
“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那人见他要走，连忙伸手喊了一句。
凌羽暗笑，疑惑的转过身来，“还有事？”
那人示意他把屋门关山，而后指了指床榻边上的凳子，“你坐下，我细细与你说。”见凌羽仍旧站在门口，他忙道：“这事情和你宋姐姐还有那位顾公子有关。”
和宋姐姐有关？
凌羽登时驻足，拧身过去看着他，声音也沉了几分。
“你可莫要诓我。你被追杀，怎么会和我们有关呢？”
那人见他不相信，又招了招手让凌羽离自己近一些，声音压得很低，言道：“这事情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那会儿我在陈庐城遇到了一个人。”
半个月前，正是林惊和白萱入京的时候。
凌羽神色严肃了起来，却又装作不相信，连连摇头。
“你说的这些又没有证据，叫我怎么信你呢？”
那人一脸无奈，拍着胸脯说道：“我跟你们没仇没怨的，宋姑娘又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骗你？我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不信就当时听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书吧。”
凌羽见他这边的信誓旦旦，便也点了点头，“那你说吧。”
那人饮了口清水，稍微缓了会这才开口。
这人名叫公孙默，是神算公孙锦的徒弟。原本也是个孤儿，公孙锦见他天赋异禀，便也收留了他。公孙默尽得公孙锦真传，但他在江湖上用的却是化名。
一个多月前的，公孙锦去了乌蒙山，临行前让公孙默去陈庐城一趟，为陈庐城的一户人家算算儿女婚事。公孙默谨遵师命前往陈庐城，谁知道千算万算，离开的前一天遭了贼，身上的银子尽数被盗，官府又一时抓不到贼人，他便也只能在陈庐城多逗留了几日。
陈庐城到乌蒙山隔着好几座山，说近也近，说远也远。想要去乌蒙山找到师父，公孙默就得雇佣马车。可雇佣马车得有银子，没办法他只能当街摆摊给人算命。
那天中午公孙默剩下了最后一卦，他百般无聊地坐在摊位前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心里盘算着这些人的身份和他们可能会遇到的事情。
正思索间，就听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
公孙默料定是有生意上门了，却又要装过高冷，只微微抬眉看了来人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公孙默便觉得自己是要走霉运了。
他一寻思，装作没瞧见那人，扭头看向了别处，顺手收拾着摊子上的物件。
一双手按住了他的动作，那人声音沉沉，有些沙哑。
“先生为我起一卦吧。”
公孙默本身功夫不差，可那人按着他的手腕，他全身像是被定了一般，根本没法动弹。不得已，公孙默抬头与那人的目光对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的肤色与常人有些差别，尤其是一双瞳孔的颜色。
是赤色的。
公孙默跟着公孙锦自小博览群书，自然看到过关于蜃风岛的记录，也听风归云和公孙锦提过。看到这人的瞬间，便笑的他是蜃风岛的人，而且他的身份还不低。
公孙默知道自己没法拒绝这桩生意，可他也不愿意，更不会那么傻的将自己得出的卦象与那人说个透彻，便也只告诉了那人想知道的。
那人听完之后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可那时候的公孙默心中发慌，声称自己一天的卦已算完，便匆忙收了摊准备跑路，甚至连卦钱都忘记了拿。可他刚刚走出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敛眉，朝他扬了扬下巴，将一张银票按在了他手心。
“先生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我长得太吓人？”
那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公孙默，似乎想要将他看透。
公孙默心里发紧，脸上故作不知，笑道：“我是着急回家去，这雨眼看着就要来了。”说话间，接过了银票，故意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那人抬头看了眼，笑了。
“多谢先生。”
话间，他朝公孙默施了个礼。
公孙默松了口气，连忙转身就走。
然而，他并没有走远，很快又折了回来。果然就见那几人进了旁边的一处院落。领头的那人在跟身侧的属下说话，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感情。
公孙默仔细听着，便也听到了顾季长和宋榭的名字。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