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大喝一声，眸子里渗着寒意。手腕翻转之下，将一柄长剑握在了手中。挥动之下，朝着阿衡连击出数招，人却已掠上了屋顶，朝着后方急急撤去。
阿衡又岂会放她走。在她朝后纵去的瞬间，已掠至了秦敏的左侧，嘴角微微勾起，双手如钳一般扣住了秦敏的胳膊。巧力之下，将秦敏从半空中给拽了下来。
“噗通！”
秦敏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时间骨头碎裂，疼的她根本爬不起来。
她抬头看着轻飘飘落在院子里的阿衡，脸色苍白，眼睛眯在一起看了良久，忽而笑着摇了摇头。“我以为我是那只螳螂，没想到身后还有黄雀。”
秦敏略微停顿了下，眼中夹在着嘲弄之意。
“你是跟着秦玉来的吧。呵……让我猜猜。”
她略作沉吟，言道：“嗯，你是宋榭的人。所以，你想抓住我交给宋榭？”
秦敏冷笑一声，摇头道：“不，你想太多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秦敏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长剑横扫，朝着阿衡面门就是一剑。然而，阿衡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轻声笑着优雅的躲开了。
躲开的霎那，阿衡手腕上一翻，长剑朝着秦敏的左侧击了过去，却在长剑快到了她身侧的时候忽然调转剑锋，向上挑去，又斜斜朝外一划。
剑锋向上的一瞬，阿衡人往外移出了几步，长剑好似水蛇一般缠绕在了秦敏的手臂上，随着他手上的动作，就听的一声惨叫，转眼间她的手臂处多了一条很深的伤口。
秦敏手中的剑脱手而出，鲜血顺着手臂一滴滴往下落去，落在了青石地板上，形成了斑斑点点的黑褐色。她面色惨白站在那里，捂着痛处，嘴角动了动。
阿衡收起了长剑，微微笑了起来。
“我呢，不是谁的人，我就是我自己的。我是跟着秦玉来的，我想知道的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几分真假，还有，你到底为谁卖命？”
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听着如沐春风。那张脸，那眉眼，瞧着分外温和。可这话落入耳中，却让人心头发颤，总也觉得不是那个味。
阿衡施施然往前走了两步，眉头轻挑。
“你若不说也可以，不过呢，往后这太阳你恐怕就见不到了。”
“你要杀了我！？”
秦敏一脸地不相信，震惊地看着阿衡。
阿衡却摆了摆手，缓声道：“杀你？杀你做什么？杀了你那书册造成的后果能挽回吗？无法挽回。既然无法挽回，但又有可能弥补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让这份可能也消失呢？”
他蹲下身去，看着一脸呆滞的秦敏，不住摇头。
“方才秦玉夸你聪明，可我觉得你很蠢。他觉得你聪明，是因为他喜欢你，才会被你耍的团团转。可我不是秦玉，我的心够冷静，而他不可以。”
阿衡幽幽叹了口气，笑道：“你盗走了书册是无意之举？这话翩翩秦玉也就罢了，我可不信。说说，你最先进入沧澜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阿衡说这话当然有自己的心思。最早的时候听秦玉说书册被盗，他和宋榭有讨论过此事。既然秦敏是他人的探子，那么她入沧澜城必然有自己的目的，不可能单单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取个书册。再者，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顾季长和秦玉两人会写这玩意？
陈庐城的战事看似因书册而起，可若没有这书册并不会影响对方的决定，不过是如虎添翼罢了。所以，秦敏盗取书册的缘由很是诡异，而她的那些话也就更不能信了。
宋榭曾经断言，沧澜城中绝非只有秦敏一个探子，她的暴露是因为对秦玉的感情。或许盗取书册离开沧澜城，不过是她给自己找的一条后路。那么还隐藏在沧澜城的那些探子，必然还有别的目的。
阿衡方才出手，真正想要知道的也确实是这些。
秦敏当然不会如他所愿，轻轻笑了声，言道：“那你可问错人了。”
她声音又低了几分，似乎在嘲笑自己。
“我奉命入沧澜城并没有任何的目的，也从未往出送过什么消息。我的存在，是别人不知道的。我在沧澜城就是个闲人，只接受一个人的命令。”
秦敏抬头看向了阿衡，眉眼清冽。
“你应该知道，很多势力中的探子在某些时候就好似落入水中的石子，能够沉到湖底才是最安全的。那扔给石子的人不来，便也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枚石子。而我，便是那枚落入湖底的石子。”
“没有人告诉我入沧澜城要做什么，应该如何做，那我便只做我自己。诚然，在沧澜城的那些年是我这一生最温暖，最怀念的日子。秦玉那个人虽然耿直了些，可他的心很温暖。府上的人是有那么几个对我冷嘲热讽的，却也不是全部，不过是因我能站在秦玉身侧罢了。”
“你应该没有心仪的女子吧，这种事情旁人是不懂的。我原先也不懂，总觉得话本里那些个情情爱爱都是骗人来的。后来总也念着他，想要看到他，处处跟他在一起，才明白所谓的相思之情，远比话本里说的更恼人。尤其是，你根本无法将这种情绪抛下。”
“很可笑吧？都说世间多有薄情郎。秦玉方才那样对我，我却也不恨他。他不是薄情薄幸之人，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才是我喜欢的秦玉。”
秦敏兀自说着，阿衡也就默默的听着。
他不急，反正秦玉没事，宋榭和顾季长又不在帝都，自己也闲来无事，就当听故事吧。
说着说着，秦敏自个倒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中却落了泪。
“我就是喜欢他，很喜欢，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他。可是，我们中间好似隔了一道山，一条河，无法跨越。他自是清风霁月，清隽雅韵，而我却始终身在泥潭，怎么都爬不出来的。”
话罢，秦敏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阿衡。
“其实，我是奉命来杀他的。可我……下不了手。”
秦敏缓缓阖上了眼睛，“大概，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结局早就注定了。”
“说完了？”
许久之后，阿衡打破了院子里的寂静。
他坐在石桌旁，单手撑着下巴，笑道：“说的很是动情呢。若我是个女子，恐怕都要被你感动了。可是……我是男的，我懂的取舍。你说的这些，与我心中起不了任何波澜。”
“你！你！”
秦敏被气得咬牙切齿，指着阿衡一脸愤怒。
阿衡无奈摊手，撇嘴道：“我又不是你，为什么要与你感同身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否则你的后半生只能在黑暗中渡过了。”
黑暗中……渡过……
秦敏闻言似乎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瞳孔猛地收缩，身子也跟着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