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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采访

    朱然被唐思思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唐小姐,您这话太过谦虚了。您在法租界的名声不小,影响力也……”

    “行了,朱先生,你们记者的套路我还是清楚的,为了进这扇门什么瞎话都能编得出来。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开诚布公地说就是了,不要再和我打哑谜,能配合得我一定配合。”唐思思哼了一声道。

    这时候张妈也端着茶盘过来了。唐思思对张妈使了一个颜色,张妈便将茶奉上,退到边上的佣人房里去了。

    朱然趁着这点儿功夫,迅速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对唐思思笑道:“想不到唐小姐竟然是如此爽快的一个人,完全不像有些人那样一听到记者就扭扭捏捏地不肯说话。”

    “我这不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么。我要是不见你们,谁知道你们手底下那一支笔又会编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到时候以讹传讹,对我更加不利,倒不如大家彼此都爽利一点,把话说说清楚。”说到这里,唐思思把腿交叠在一起,一欠身拿起丢在茶几上的烟盒:“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她这问话纯粹是礼节性的,因为不等朱然表达自己的态度,她就从从烟盒里取出了一支狭长的香烟,然后划着了一支火柴,点着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悠悠地吐出一小团烟雾。这个香烟和朱然常抽的哈德门不太一样,烟雾里隐隐有种淡淡的香甜味,闻起来不像有的烟那样呛人,正适合唐思思这种有些魅惑的女人。

    在进这栋别墅之前,朱然还挺有信心能在和唐思思的谈话当中占据主动。不曾想到唐思思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甫一见面,就打断了他的节奏,一直牵着朱然的鼻子走。

    不能再这样下去。朱然清了清嗓子,决定单刀直入。

    “既然唐小姐那么爽利,那么朱某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朱然一边说一边望着唐思思的眼睛,观察着她面上的表情,“我这次登门拜访,主要还是为了施存风被杀的事情。”

    唐思思先是眉头微微一蹙,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像是在回忆朱然口中说的施存风究竟是谁,然后表情又转为惊讶:“朱记者,这事情您来我这里算是找错人了。施先生是一位上海滩知名的绅士,但是非常遗憾,思思和他并不熟,只因为朋友的关系,在一张大桌上吃过两次饭。就连施先生的死讯,我都是今天早晨才从报纸上看到的。我想你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才找到我这边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朱然动摇了。唐思思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如果不是昨晚朱然亲耳在奥兹餐厅舞池里听她搂着艾迪谈论施存风之死,朱然真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从赵童童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有问题。毕竟赵童童只是施存风府上的一个普通下人,她知道的东西不见得会很多,说不定昨天是为了在自己面前卖弄,这才杜撰出了施存风和唐思思之间的事情。

    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朱然脑海里的念头就翻来覆去地转了两遍。

    “朱小姐,您刚刚说了,不如大家彼此都爽利点。”朱然在脸上堆出一个看上去颇为自信的笑容,然后将自己的下巴微微上扬,做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你也知道我们做记者这一行的经常会有眼线,而且自己有时候也会亲自下场做一些跟踪盯梢的事情。您觉得我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贸贸然地跑到府上来打扰么?”

    被朱然这么一说,唐思思的面色仍旧不变,只是在嘴角噙上了一丝冷笑:“朱记者,你的话让我有些质疑你的专业能力了。”

    看到唐思思这样一幅镇定自若的模样,朱然心里又有些打鼓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最后再博上一把,若是真问不出来,他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算了。反正自己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估计唐小姐也不会去外面到处说,丢人也就在这里丢一下而已。

    主意已定,朱然故意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往后一仰,整个人都贴在沙发的靠背上,把二郎腿一翘,颇有些反客为主地对唐思思道:“唐小姐,您这样我觉得就有些没意思了。您知道我在登门拜访之前先去的哪儿么?”

    “朱记者要去哪里是你的自由,我不知道,更没有兴趣知道。”唐思思的面色开始转冷,从沙发上站起来对朱然道:“若是你没有其他事情,我就要送客了。”

    虽然唐思思已经说出了送客的话,但朱然却一点儿都没有要站起来的自觉,仍然大喇喇地靠在沙发上道:“艾迪这个名字,我想唐小姐一定很熟悉吧。在来您府上之前,我特意去拜访了一下你的美国朋友艾迪。对于您的事情,他可告诉了我不少,里面就包括了您和施先生之间的事情。”

    艾迪这个名字仿佛有魔力一般,唐思思听到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起来,整个人重新跌坐回沙发上,一双眼睛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朱然:“朱记者,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你要钱的话,我这边倒是有一些……”

    “目前我对钱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想探究施先生被杀的来龙去脉。艾迪说的话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我想听你这个当事人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然感觉自己已经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便颇有进攻性地打断了唐思思的话。他得抓住唐思思心神不稳的时间尽快从她口里套出话来,要不然等唐小姐过会儿回过味来发现他其实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就麻烦了。

    唐思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一个多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从北平捎来的信。”

    朱然听了有些愣神,不明白北平来的信和施存风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得装出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听唐思思继续往下说。

    “那是我母亲的来信,说家里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损失了一大笔钱,还得罪了一些不好惹的人,日子越来越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