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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袖扣

    “那小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家世,难怪做起事情来那么轻薄猖狂。”曲祥听胡探长这么一说,面上的讶色一闪而过,然后便表态道:“峥哥,您放心,既然是您开口吩咐我去办的差事,我就绝不可能办砸了。您等着我这边的好消息就是了。”

    “还是要小心一些,我总感觉他的事情不简单。”胡峥提醒了他一句,然后想了想又对他道:“你也不方便总跑巡捕房来给我报信,老是打巡捕房电话更不合适。这样吧,你这边若是有什么发现,就去《申闻》报社找朱记者,让他借着采访我的机会转告给我。朱记者,后面我会想办法代表巡捕房,每两天例行接受一次《申闻》的采访,谈一下对法租界治安情况的看法和一些案件的最新进展,当然前提是过来采访我的记者是你。”

    朱然闻言顿时精神一振,这样的待遇不知道是多少报社记者可遇不可求,光是靠着这样的独家新闻就能让《申闻》的销量提升不少,到时候自己在报社那群记者中的地位水涨船高,周大总编自然也不敢再给他脸色看。

    “祥哥,你也不用跑过来那么麻烦,这是我办公室的号码,你打过来找我就可以了。”朱然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采访本,用笔在上面刷得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将整张纸撕下递给曲祥。

    “这敢情好,”曲祥笑道,“有朱记者在中间帮忙递话确实方便不少。”

    说到这里,曲祥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衣襟里摸出一个荷包,又从荷包里摸出了一枚珐琅袖扣递给朱然。

    朱然接过来,发现珐琅袖扣上赫然绘着一个寿桃的花纹,看上去显得不伦不类的。他想着曲祥肯定不会没有任何缘由地送自己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便开口问他道:“这枚袖扣有什么讲究不成?”

    “我们车行的黄包车夫都会在衣襟上别一个这种图案的小徽章,好和其他车行区分。我给你的这枚袖扣算是我的一个信物,你若是有什么话要捎给我,就在路上拦一个我们车行的伙计,给他看一眼这枚袖扣,他自然就会把你的话带回来给我了。你若是有什么其他事情要车夫们帮忙的,亮一下袖扣他们也会去做。这珐琅袖扣本来是一对儿,里面的一个我先前给峥哥了,这剩下的一个刚好给你。”曲祥向朱然解释道。

    “多谢祥哥了。”朱然小心地把这枚珐琅袖扣收好。这枚袖扣虽说本身不值几个钱,但光是能差遣法租界里的黄包车夫,这里面蕴涵的能量就不小,说不定凭着这袖扣坐黄包车还可以免掉一部分车费呢。

    三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话。曲祥是一个很有眼力劲的人,猜到胡峥和朱然很可能还有其他话要说,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他便借口还有其他事情,起身告辞了。

    待曲祥离开了以后,胡峥才压低声音对朱然道:“朱老弟,对于祥子这样的江湖人物你还是要留个心眼,可不能被他几句热络的话一说,就跟他掏心掏肺了。他们这些人眼里只有利益,若是有人给他足够的好处,他一转眼就能把你卖了,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对于祥子这样的人利用一下就可以了。”

    朱然知道胡峥说这话是在提点自己不要着了曲祥的道,便点了点头:“胡探长放心,朱某会小心的。胡探长,你看是不是从今天下午就开始调查艾迪的死?”朱然巴不得能快点侦破艾迪被杀的案子,然后在《申闻》上来个大版面的独家报道,里面还可以大肆渲染一下自己在案件中发挥的重大作用。

    出乎朱然意料的是,胡峥缓缓摇了摇头:“朱老弟,艾迪的案子你现在还不适合碰。”

    朱然一愣:“莫非胡探长觉得我没这个本事?”

    “朱老弟,既然胡某选择和你合作,就说明我对你的能力完全认可,”胡峥正色道:“只是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玩侦探的游戏,艾迪背后牵扯的人不少,那些可是随时都敢动枪杀人的。我虽然请你帮忙,但也不想过两天接到你被枪杀的报案。相对而言施存风的案子我想不太会牵扯到这方面的事情,再说了今天的《申闻》上才用你的署名发了施存风案子的报道,你继续跟施先生的案子也显得非常正常。”

    朱然听了胡峥的话,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恐怕跟施存风的命案也不像胡探长说得那么安全。”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胡峥立刻就从朱然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挑了挑眉毛道。

    “今天早晨我接到了施存风儿子的电话,严厉地警告了我。”

    “施玉卿那小子么?”胡峥哼了一声,“我看他也就是嘴巴上放放狠话,不会真的做什么。施存风应该给他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好不容易的在施家能够当家做主了,他怎么可能铤而走险再去干杀人的勾当。今天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施存风被害的报道,里面有些报道不乏一些捕风逐影的措辞,一个劲地往施先生的下三路引导,你说施玉卿作为死者的儿子能不一肚子火么?我估摸着那个威胁的电话并不是打给你一个人的,搞不好每家报社都接到了一个。”

    朱然听胡峥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很有道理,原本有些悬着的心顿时完全放了下来。

    他想了想后又对着胡峥抛出了一个问题:“胡探长,施存风先生一来上海滩就声名鹊起,不知道你对他以前的经历有没有什么了解?”

    “他是部队出身,袁总统在南京小站练兵的时候,他就跟着干了。后来混成了一路军阀,手底下也有两三千兵,七八百条枪,算是很风光了。后来他和自己的仇家干了一场硬仗,把自己的家底全打得差不多了,从此金盆洗手,来法租界做寓公。”

    “就这么一点?你好歹也是巡捕房的探长,怎么手上掌握的消息这么有限?”朱然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胡峥是不是有什么隐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