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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再访施宅

    你都不识字,还拆开信看个什么劲?朱然差点就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不过他随即就反应过来,翠屏应该是为了看信笺底下的落款,好证明她之前内心隐秘的猜测。

    果然,他就听翠屏往下说道:“我把信打开一看,就认出了那封信末尾处的名字,写的是玉卿。玉卿不就是少爷的名字嘛。不过一封信肯定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又飞快地拆了三四封信,结果最后签着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玉卿。朱先生,你知道最吓人的是什么么?那里面有一两封信一看就是很多年前的了,信纸都有些泛黄发脆了。玉卿和夫人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认识了。从那以后,我看少爷和夫人就觉得怎么看怎么怪——你知道么,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少爷有时候会进到老爷和夫人的卧房里去,有时候一待就是几个钟头,也不晓得究竟在里面做些什么。你说这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又好像在情理之中。毕竟玉卿少爷和夫人的年岁也差不多。有时候听他们两个吵起来,我都会产生错觉,是不是一对小冤家在拌嘴。真是罪过啊。”

    听翠屏这么一说,朱然就觉得脑海中似乎有电光石火闪过,一下子豁然开朗,很多之前提到过的东西顿时都串联了起来。

    施存风的续弦婉容是北平富商的女儿,施玉卿之前也在北平念书。两个人年岁差不多,北平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算太大,一对年轻男女互相认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两个人搞不好还是同学,一起在新式学堂里念书。说不定在北平的时候施玉卿和婉容就已经私定终生了,这也就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婉容那里会有一些很久以前的信笺,那些应该都是施玉卿多年以前在北平的时候写给她的。

    只是没想到施存风这家伙续弦的对象竟然就会是婉容,难怪施玉卿会强烈反对,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一段内情。可当时为什么施玉卿不告诉他爹自己与婉容之间的关系呢?若是说了的话,施存风就不可能坚持要娶婉容了吧?朱然有些想不通,难道说这事情里面还有其他内情不成?

    不过朱然可以从翠屏的话里断定,当施玉卿和婉容在上海重新相逢以后,应该又擦出了火花,暗通曲款。这么一想施存风倒是也挺可怜的,一个劲地在外头惹些风流债,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后院起火,头上已经绿油油一片了。

    “这个婉容的胆子倒也真是挺大的,竟然敢把施玉卿的信就那么收在自己的卧房当中,也不怕被你家老爷发现。”朱然想了想开口对翠屏道。

    翠屏抿嘴一笑:“夫人原来在新式学堂念书,脑子里装的东西和我们不太一样,最忌讳老爷没经过允许乱动她的东西,老爷在这方面对她还是很尊重的。老爷和夫人感情生疏之后,就更少过问夫人的事情,只要夫人老老实实待在宅子里,他就不会去管。而且梳妆台抽屉的钥匙就一把,牢牢地捏在夫人手里。那回要不是夫人自己粗心大意忘了上锁,我也窥见不了那个秘密。”

    “这个秘密确实值十块银元。”朱然对着翠屏说道。翠屏之前说的话并没有错,这个消息属实的话就可以轻轻松松从施玉卿手里敲诈一大笔银元,现在施玉卿已经是施宅的当家人了,手上能控制的银钱应该有不少。

    “朱先生满意就好。”做成了一大笔买卖的翠屏心情也很好,她笑着对朱然说道,“朱先生,我这里也没有其他事情要说了,就先走一步,这次咖啡钱由我来结。”

    朱然也没有再和翠屏客气,毕竟对方才刚从自己这里赚走了快二十块大洋,让对方请自己喝杯咖啡并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翠屏走了以后,朱然在位置上又坐了一会儿。脑袋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施玉卿和婉容之间的事情。他已经开始在心里隐隐怀疑,施存风的死会不会是施玉卿和婉容干出来的。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爱情总是会让人冲昏头脑,在两个人的奸情可能被施存风发现的情况下,施玉卿和婉容铤而走险干出杀人的勾当,免得丑事败露是情理之中的选择。施存风被杀以后,对施家忠心耿耿的施荣华只能选择保护施存风的独子,所以故意了破坏了现场,好让施玉卿逍遥在法网之外。

    朱然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不行,还是得去施宅拜访一次。朱然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他现在捏着施玉卿的重要把柄,到时候用这个把柄敲打一下施玉卿,想必能从他的嘴巴里挖出点东西来。

    他是那种说干就干的人,主意定了以后,就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便直奔毕勋路十七号而去。

    在施宅的铁门上敲打了一会儿后,施宅的门开了,开门的还是昨儿个见过的那位老门房。

    “嘿,怎么又是你?”老门房的记性不错,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在下朱然,《申闻》的记者,想要采访一下施玉卿先生。”朱然笑着对老门房道,一边说一边摸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给老门房。

    “昨天还是少爷的朋友,今儿个就变成记者了?”老门房哼了一声,“我说你们这些做记者的,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偷偷摸摸的?昨天你被巡捕房带走,后面害得我被管家狠狠教训了一顿,饭碗都差点被砸了。现在老爷新丧,少爷忙得要死,哪里有时间见你们。赶紧走吧,过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了再来。”

    “哎,爷叔,行个方便,麻烦帮忙去通报一下。”朱然连忙在面上挤出笑容,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包哈德门烟塞到老门房的手里:“玉卿少爷要是说自己没时间见我,你就说朱记者是为了他给夫人的信才过来的?”

    “少爷给夫人写信?”老门房听得一头雾水,“他们都在同一个屋檐下,还写信做什么?”

    “行个方便,行个方便。”朱然就差双手合十对着老门房拜拜了,即便手上有把柄,也要见到了当事人才能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