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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下心中奔腾的狂喜,宋紫意眼底带笑,“那朱老板何时要货?”

    “一个月后便要。”朱老板缓缓道。

    宋紫意想了想,时间还算宽裕,是能够做出来的,于是她应下来,“今日签订契书?”

    “可。”朱老板言简意赅。

    在苏府正厅,他们拟了一式两份的契书。

    宋紫意正准备签下自己的名字,余光突然瞥到一串数字,心中犹豫了,她把笔重新放回到架子上,微微皱眉指着那违约赔偿金。

    “若是不能如期交,便赔偿五百两银子这是不是太贵了?”

    她倒不是怀疑自己不能如期交货,只是这赔偿金额,已经大大超出了市面上正常的赔偿金。

    朱老板笑容淡了些,微微仰起头,“我们做走商的,每一条路线都是划定的,哪一天出发也是经过层层商议后做下来的决定,若是你们不能按时交,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路程已经其他货物的贩卖。”

    说完,他指着纸张上面的违约金额,重重的点了两下。

    “所以,我觉得这个金额,它并不贵!”

    宋紫意觉得他说得有理,而且她也有把握在一个月内出三百匹普通的料子,只是她心中依然惴惴不安,也不知是为什么。

    她在心底告诉自己别多想。

    重新拿起桌案上的笔,她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下了她的手印。

    两个人分别揣一份契书。

    朱老板站起身,对着她们二人拱拱手,笑盈盈的道:“契书签成,天色也不早了,我先离开了。”

    宋紫意寒暄了几句,便跟着张氏一起,送朱老板到了大门前。

    “二位就送到这吧。”说着,朱老板对着二人拱手告别。

    倏然,宋紫意瞳孔收缩了两下,很快又恢复如常,脸上依然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只是在没人瞧见的地方,她眼底闪过一抹深意。

    朱老板右手中指第二小节,有个茧子,其中还染上了几分墨色。

    那是经常动笔杆子的人才会有的老茧。

    可朱老板分明是一介走商!

    宋紫意压下心中的惊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目送着朱老板上马车,最终马车缓缓行驶在小路上,逐渐变成一个墨点,消失在天际。

    “这么快便有生意上门,真是极好。”张氏眼眉弯弯,语调也染上几分轻快。

    宋紫意没把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告知她,自己深深的埋进了心中,并且说服自己,没准是因为朱老板以前做过账房先生,后去走商,才会如此。

    可她始终无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娘,外面风大,咱们早些回去用膳。”宋紫意笑意淡了许多,扶着张氏的手肘,缓慢的走到了正厅。

    第二日,宋紫意起榻,她先去西院逛了逛,一切都井井有条。

    昨儿她说要多找几个长工,今日那些人都快把苏家的人给踏破,最终张氏从中挑选了几个品性好的留了下来,其余的则是一脸不甘的离开。

    宋紫意脑子里想着昨日朱老板的事,她反反复复把怀中的契书拿在手中看了好几遍,还不停的摩擦,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而且,昨日朱老板全程也并无古怪。

    难不成,真是自己猜错了?

    宋紫意眉头深锁,把契书放回到了自己的荷包中,挂在腰上,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可以去城中寻一下,究竟有没有走商的商队在城中休息。

    反正朱老板定金都付了,如果这只是有人作计,她也不吃亏,那可是五十两银子的定金呢。

    思此,宋紫意的心堪堪放下。

    刚放下没多久,便看到春燕急急忙忙的过来禀告,“小姐不好了,咱们的料子落入水中了!”

    宋紫意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这是怎么回事!”

    春燕又气又怒。

    “今日给白府交第一批货,结果运货的马车行驶到拱桥上,车轴就断了!有一车布就滚到了河水里,已经被急流给冲跑了!”

    春燕眼泪都快落下来。

    宋紫意缓了缓心中的焦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送去白府的一共会有两车货,每辆马车上共有二十匹。

    白府定下的货都是贵一些的,每一匹的作价都在一两半左右,意味着,那一车,他们损失了三十两!

    宋紫意的心都在淌血!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她都想立马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可是,不能。

    宋紫意按捺下心中的怒意,深吸一口气,闭眼后再睁开,面色平静了许多,“我去瞧瞧。”

    说着,她便去到了村口的拱桥。

    拱桥大约有十五米长,此时有一辆捆绑好布匹的马车在河对岸等着,而另外一辆,直接就在拱桥上散架了,有几批布落在桥上,其余的,都滚到了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宋紫意忍着心中怒意,走道桥中间,蹲下身,伸手翻着断裂的马车木头,一边翻一边面无表情的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又惊又惧,嘴唇忍不住哆嗦,双腿也发软,他撑着桥上的石栏,声音颤抖。

    “小的,小的赶着马车过桥的时候,就听到‘啪嗒’一声,马车就断裂了,等小人再回头的时候,这布就全掉水里了!”

    车夫说完,已经浑身瘫软在地,眼泪鼻涕混了一脸,“少夫人,这真的不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这马车怎么会这么脆弱,就过个拱桥而已,就散架了!”

    宋紫意拾起一块木头,拿在手上摩擦,冷声道:“不是这马车木头脆弱,而是因为最中间的承重木头被人锯断了半截!你身为看管马车的车夫,你不知道吗?”

    车夫闻言,双目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不,不可能吧!”

    “那你自己看。”

    宋紫意把段成两半的木头扔到他面前,只见木头前半截断裂得非常整齐,后半截则是呈现出那种撕裂的状态。

    车夫顿时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咽口水。

    “等我回来,再好好的问你。”宋紫意瞥了他一眼,随即站起身,看着过了河的,仅剩的一车布匹,双目晦暗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