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29章 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一瞬间, 港黑的诸位同仁看向我的眼神, 犹如看一个勇士。

    还是那种意味深长的,如同在说“小姑娘好好的为什么选择跳粪坑”的眼神。

    等等,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太宰治是你们的上司吧?能不能对上司放尊重一点……哦, 对不起我错了, 身为太宰治的前室友, 我觉得这样的上司不需要尊重。

    太宰治听了我的话, 倒是直接愣住了。片刻后, 他敲了下手心,鸢色的眼眸大放异彩,好像开启了什么新世界。

    “对哦, 殉情!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个办法呢!”他用咏叹调一般夸张的语气, 面露感激的看着我, 深情款款道:“小姐您真是我的心灵之友!殉情,嗯嗯, 殉情,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说着,他朝我这边走来。

    身后的港黑马仔们一脸懵逼加崩溃, 为首的那个还伸出挽留的手:“等等!太宰先生,任务——”

    “任务随便搞搞不就行了?少了我你们难道就成了无法自理的婴儿吗?就这么几个敌人,还需要教你们接下来怎么做吗?”

    太宰治撇着嘴角,露出厌烦的、不悦的、仿佛吃了一大口鼻涕虫般的表情:“嘁, 不要耽误我和我的心灵之友共赴黄泉。”

    我神情萧索:“咳, 是啊, 不要耽误我们殉情。”

    快点过来啊,还有一分钟我头发就要没了!

    007沉默良久,感慨道:“宿主啊,虽然我们共事两百年,但……”

    “你想说啥?”

    “我想说,你每次语出惊人,都能刷新我对你的认知。”007“啧”了一声:“你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收场吧。”

    怎么收场?

    把太宰治敲失忆你看行吗?

    “我说,你们的态度是不是过于高傲啊?大敌当前还忙着卿卿我我,是小瞧谁呢?”

    另外那个势力的头领很生气。

    太宰治完全不搭理他,头也没回,仰着脖子定定地看着我,问道:“小姐喜欢什么样的殉情方式呢?绳索?跳楼?入水?还是安眠药?”

    阳光有些刺目,他没有遮挡,就那样正对着日光微微眯起眼睛,一些幽黑的、粘稠的,仿佛絮状物一般沉重的东西好似退潮般远去,袒露出死水之下,犹如琉璃般漂亮清透的颜色。

    “这件事可以之后再商量。”我跳下房顶,握住太宰治的手腕,在枪声再次响起之前拔腿就跑。

    “感觉好像在私奔呢~”

    太宰治被我拉扯的踉踉跄跄,微微带喘的嗓音里揉杂着软软的鼻音,听着有点像撒娇。

    背后连成片的枪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到,我停下脚步,松开太宰的手。

    【叮——“绑架太宰治”任务已完成,奖励积分2000,请注意查收】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高穗由果你成功了!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你又一次保住了自己的秀发!

    我转过头,太宰治正充满期待地、笑眯眯地看着我。

    头发是保住了,但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我清了清嗓子,莫得感情,用完就扔,“对不起啊,我突然又不想殉情了。”

    太宰治忽然睁大眼睛:“欸?”

    他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不解道:“那小姐刚刚为什么找上我?”

    我一脸苦大仇深道:“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

    太宰治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那现在的我不好看了吗?”

    我很想说不好看,但是对着太宰治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吧,这瞎话我又实在说不出口。

    我想了想,慢条斯理道:“其实刚刚我确实想死,也想要拉个人垫背,但跑过来的时候闻到一家甜品店飘出很诱人的香味,就……后悔了。”

    “后悔了?”太宰治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微低着头,像是有些苦恼,又像是有什么难解的问题想不明白,迷惑中带着商量的口吻问我:“那先去吃完,然后再死?”

    “还是不了吧。”我连连摆手,声情并茂地表达着对于人生的喜悦:“我觉得,既然这家店闻着香,那这个世界应该还有很多家店也能闻着这么香。于是我刚刚决定,要踏遍万水千山,吃遍世界上所有好吃的店,满足这个夙愿后,再永久地、毫无遗憾地阖上双眼。”

    太宰治噘着嘴,露出不满的神情:“小姐其实没打算真心和我殉情吧?之所以拽上我,也只是随便路过见我长得好看,想近距离接触一下对吧。”

    “是啊是啊。”我随口接道。

    “也就是说,小姐压根没打算走心。”太宰治捏着下巴若有所思,最后下结论道:“你只是馋我的身子。”

    “噗……咳咳咳!”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等等你说啥?你再说一遍,我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太宰治完全没有自己说了骚话的认知,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那小姐要不要跟我去开房?”

    我木着脸,一口拒绝:“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太宰治歪着头,笑吟吟道:“没关系嘛,我们可以只走肾,不走心。”

    我退后一步,捂着衣领:“那也不行,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欸~小姐刚刚还说想跟我殉情呢,这难道就不随便吗?”

    我不惜自黑:“其实我有病。”

    “那我也有病。”

    绑着绷带的青年突然脸一沉,露出阴郁病娇的表情,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紧紧地握着,力度甚至让我心惊。

    “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有‘说好要拉别人垫背,就绝不会放过她,哪怕我活着也要让她死’的病。”

    靠,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冷静点啊大兄弟,你身上的杀气都实体化了,瞳孔都放大了啊喂!

    既然变成这样,那我也只好用出最后一招了!

    “那我只好跟你说实话了。”我语气肃穆:“其实我是个女装大佬。”

    太宰治一愣,目光下意识落在我胸前,声音都变了:“不、不可能吧?”

    “有种东西,叫硅胶胸贴。”我直接把他的手带向我胸前:“要不要摸一摸,触感还挺真实的呦~”

    在太宰治的手距离我胸前衣料还有一厘米的时候,他嗖地缩了回去。

    “你要是还不信的话,现场验证下面也行,保证一个零件都不少。”说着我就开始解腰带。

    007:“卧槽住手!这可是在大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你就这么想裸|||奔吗?!”

    我面不改色,语气十分无所谓:“是玛蒂达裸|||奔,跟我高穗由果有什么瓜系。”

    “……宿主,你可真是个狼灭。”

    就在我解开腰带,拉开拉链,作势要继续脱裤子时,太宰治蹭蹭蹭地倒退三步,脸色铁青,露出十分勉强的微笑:“还是不用验证了吧。”

    大街上已经有人注意这边了,甚至还有人指指点点。

    我施施然地重新系上腰带,一抬头,看到太宰治像没骨头一样,生无可恋地倚着墙,离我远远的。

    我笑着戳了戳他:“为了补偿给你造成的心理阴影,我请你喝奶茶。”

    007:“宿主你有钱吗?”

    “没钱就不能请人喝奶茶了吗?”我理直气壮道:“那从前太宰治不是还说过好几次请我,最后不都是我掏钱吗?”

    说起以前,我觉得太宰治是我遇见过的、最难搞的小鬼。

    文豪的异能世界,是我穿越的第二个世界。

    我住进港黑宿舍后,连续两个月都没见过自己的室友,关于他的一切,还是从同样在底层工作的其他同事那里听来的。

    太宰治,很好看的男孩子,性格阴沉,比我大两岁,刚加入没多久,很聪明……也很不讨喜。

    周围人都说他性格太古怪了,那眼神儿也不对劲,看人的时候很瘆得慌,而且爱好还是自杀。

    当时我对“爱好是自杀”这句话还没有什么具体感观。直到某一天,我半夜被尿憋醒,去上厕所的时候,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音。

    咦?我的室友终于回来了?

    我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于是我推了一下门。

    门是虚掩着的,我一推开,整个人都惊呆了。

    水龙头打开着,水不断的从浴缸中漫溢出来,流到我的脚下。

    十三岁的少年双目紧阖,整个人泡在浴缸里,蓬松微卷的头发如同海藻一般飘在水中;满缸都是红艳艳的血水,触目惊心,而鲜血的来源,正是他的手腕。

    少年割腕的刀子,就扔在浴缸旁边。

    这不是我睡觉前切过水果的刀吗?你就不能换一把吗?!

    我啪嗒啪嗒地踩着水,急忙奔到浴缸旁,把少年从中捞出来,扯下一条毛巾缠在他手腕上。

    我当时以为他昏迷了,简单处理好伤口后正打算送他去医院,一扭头,正好对上少年那幽黑的、无机质的眼眸。

    “哇!”

    我吓得直接跳了起来。

    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表情却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低头看见手腕上被血染红的白色毛巾时,倒是微微皱起了眉。

    “又酥败了吗?”

    少年带着一点津轻腔,把“失败”说成“酥败”,听着倒也蛮可爱的。

    他刷地一下子从浴缸中站起来,因为失血过多晃悠了一下,被我下意识扶住。

    “你、你没事吧?”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讷讷问道。

    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你就是我室友?”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或者说并不在意我的回答,直接甩开我的手,拖着一路湿漉漉的水渍坐到沙发上,整个人蜷缩进沙发里,冷得直打颤。

    我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拿出自己的毯子,不由分说地把他从头到脚包住了。

    少年愣了一下,唇微微翕动,像要说什么。

    我没再管他,直接去卫生间清理自杀现场。

    在我用拖布抹干沙发附近的水渍时,我听到少年压低的、好像有点羞涩的、不知所措的声音:“我饿了。”

    于是我给他煮了一大盆猪肝,他看到猪肝时露出厌恶的神情,我举起刀:“我辛辛苦苦做的,你敢不吃?看老子不劈了你!”

    在我的绝对武力压迫下,少年恹恹地拿起筷子,脸色堪比熟猪肝:“吃。”

    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我救了太宰治无数次。

    把他从河里捞上来;在他上吊时飞刀切断绳子;打开紧闭的门窗让煤气散尽;亦或者,在摩天高楼顶层握住他的手。

    我其实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别人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会拉住他,仅仅是因为那个夜晚,

    仅仅是因为,那个我一回头,坐在浴缸里的少年用死寂眼神注视着我的夜晚。

    那只眼睛深处,仿佛有一簇微弱的、挣扎摇曳的光,明明灭灭,像即将烧到尽头的烛苗,轻轻一掐,就灭了。

    他在用眼神说:救救我。

    救救我,我快被现实溺毙了啊。

    救救我,好沉重,喘不过气啊。

    救救我,好痛苦,让我离开吧。

    救救我,我还是……不想死啊……

    他向我求救了,所以我拉住他。

    拉住他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求救无门的自己。

    其实到后期,太宰治的自杀行为更像是一种玩笑,或者一种习惯,而不是真的把自己往死里搞。那段时间如同抑郁症患者即将痊愈,情绪逐渐趋于平稳的状态。

    我以为太宰治也会像很多患者那样顺利“痊愈”,但我错了。

    重新出现裂痕的时间,是前首领死去的那个夜晚。

    没过几天,他在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从二十层高楼一跃而下。好在低楼层有好几个伞棚,花坛里还有绿植,这么多缓冲没让他当场死掉。

    这种天气路上根本叫不到车,我背着浑身都是血的太宰治拔腿就往医院跑,中途被绊了一跤,摔倒时他醒了。

    我们像被冷雨困住的孤岛,他闭着眼睛靠在我身上,喃喃道:“别救我了。”

    我忽然就崩溃了,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止不住的往下流。

    “太宰治你有毛病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爱首领爱的深沉,他死了你也要跟他殉葬呢!”

    他勾了勾唇角,气息微弱的仿佛随时都要断掉,却用着和平日一样任性的语气说:

    “那可太糟糕了,我才不要和糟老头捆绑在一起。”

    “只要你说一句‘救救我’,我就会救你,死也要救你!”

    我狠狠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

    “太宰,你还想活下去吗,你要我救你吗?”

    他的笑容淡下去,嘴唇紧抿,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

    我心里陡然一凉。

    “你倒是说啊……”我带着哭腔朝他喊。

    闪电映亮太宰治毫无血色的脸,他浑身都是冰凉的,仿佛温度也随着生命渐渐消散。

    “……对不起啊。”

    “说什么对不起,我让你说的是‘救救我’!你快说啊!”

    我嚎啕大哭地抱住了太宰治。

    “求求你,说‘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我感觉,那时候我好像抱住的不只是太宰治。

    更有那个想要放弃生命的、十五岁的高穗由果。

    我就这样抱着太宰治在大雨里哭,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这么难过的时候。

    终于,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少年抬手轻轻环抱住我的腰。

    我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救救我。”

    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我胡乱抹了一把脸,立刻给异能特务科打了个电话,当时接电话的联络员是谁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对方冷漠的声音——

    “救人?港黑的高层干员吗?”

    “不是,只是一个底层——”

    “那为什么要救他,让他活下来有什么意义吗?浪费资源不说,万一他恩将仇报泄露你的身份,你有想过这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多□□烦吗?”

    我一时哑然,马上又反应过来:“那请帮我转接理事官,我可以向他请示——”

    “安吾先生?他在忙,没空。”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我又联系了平时熟悉的港黑同事,他们要么不接,要么一听救的是“太宰治”,干脆拒绝。

    “太宰治那样的人死了才更好吧,这也是他的愿望不是吗?”

    电话里的声音还带着调侃和浑不在意,仿佛提及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什么不重要的玩意儿:“反正这次救他,以后他还是会自杀的。”

    我死死咬着牙,最后拨通了森鸥外的电话。

    “新港区XX街XX号,十字路口,立刻派车过来接人!”

    对面似乎怔住,没有马上回答,沉默片刻后问我:“你是……?”

    “太宰治的室友。”我的声音很冷静,似乎崩溃过之后变成另一种极端:“他快死了,路上看不到车,没办法及时送去医院。”

    电话对面响起一声轻笑:“太宰君吗?他如果真的死掉,对于我来说反而是一种好事吧。”

    如果我的声音是冷静,那对方的声音就堪称冷漠了。

    我知道,唯一清楚先任死亡真相的太宰治如果死了,对于不正当上位的森鸥外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

    但是……

    “您的地位还不稳固。”我一字一顿道:“倘若太宰治身死,我会将您的秘密昭告天下。当然,不单单是这一次,您如果想要坐稳首领之位,日后还请尽全力保住太宰治的性命……只要,他还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如果您觉得砝码不够,我手里不只有这一份情报,如果您不感兴趣的话,不知道组织内的旧党和对首领之位虎视眈眈的其他人,对这些感不感兴趣。”

    “你是太宰君的室友,是吧?”森鸥外用懒洋洋的声音说:“一个底层的小角色,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呢?”

    “凭、什、么?”

    我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三个字,捏住电话的手忽然握紧,全身在颤抖,青筋都暴了出来。

    职业操守和人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我小时候读到过这样一则故事:

    天使和恶魔爱上同一个人,可她的存在会毁灭世界。

    天使为了天下苍生,选择举起屠刀;而恶魔为了深爱之人,选择倾覆世界。

    我狠狠地深吸一口气:

    “重新介绍一下,在下高穗由果,异能特务科潜入搜查官。”

    “请问这个身份,能威胁到您吗?”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