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坐在了离学校不远处的一家烤肉店。
看上去是一家以日式风格为卖点的烤肉店，店内的装潢十分精致。碗状的麻绳复古吊灯悬挂在上方，橘黄色的灯光营造出一种温暖宁静的氛围，木制的方桌镶嵌在光滑的地板上，身着和服的女性服务员端着盘子不停地穿梭在各个用餐席位之间。
我稍微移动视线，在烤肉店里扫了一圈，来这用餐的大多数人穿着都比较时尚，看上去都是比较富裕的年轻男女。
这样一来，坐在这里的我就显得有些突兀，我有些局促不安地抱着自己的肩膀，羽裳老师突然伸手按了按桌上的响铃。
“你看上去有些不习惯的样子。”
“是……因为穿着运动服，看上去有些违和……”
“哈哈，那算什么，叶诚同学不是经常做这种违和的事吗。”
羽裳老师抚媚地笑了笑，随后身着和服的年轻服务员来到了桌旁，羽裳老师接过纸质菜单，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我什么都不懂，便低着脑袋安静地端坐在一旁。
“点心的话就普通的三文鱼寿司就好，叶诚同学，芥末还习惯吗？”
“啊，不用，我普通的就好。”
“明白了。”
说完，羽裳老师在菜单上写下了桌号跟姓名，随后服务员接过菜单轻声说了句“稍等。”，便向着柜台走去。
“话说回来，好久都没吃烤肉了啊。”
羽裳老师靠在座垫上伸了个懒腰，随后松了松胸前的领带，胸口处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不小心瞥到一眼，我赶紧移开了视线。
既然羽裳老师自作主张请我到这用餐，就这样一言不语似乎有些失礼，我挠了挠头，打算说些什么。
“那个……午休时间带学生出来用餐，没问题吗？”
“嗯？没问题哟，规定上只说了学生不能擅自外出，没说教师不能带着学生外出嘛。”
羽裳老师露出了狡猾的笑容，钻文字的漏洞嘛……还真像她的作风。
“不过，以教师的身份单独请学生吃饭的确不太好，不如我们平摊如何？”
“哈？”
喂，不是吧，在这里吃一顿饭所花的钱都够我罢工一个月了。
我有些慌乱地张大嘴巴，羽裳老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开玩笑啦，怎么可能让你付。”
“呼……别开这种玩笑啊老师。”
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羽裳老师突然绕起了铺在自己肩上的头发。
“你进入学生会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样，感觉如何？”
“这个问题运动大会联合会议的时候我不是回答过了……”
“当时因为要开会有些紧迫，现在我想仔细问问你的想法。”
语气中有种不容回绝的气势，我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提前体验了一把当社畜的感觉呢。”
“是嘛，很有趣吧。”
羽裳老师开心地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引来了店内不少人的目光，我赶紧示意她小点声儿。
“抱歉，不小心就笑出来了。”
果然是幸灾乐祸的嘲笑吧！我进学生会怎么想都是老师的错！
“哪里有趣了，一直都在工作工作工作，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一个高中生。”
“但是，你也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吗？”
羽裳老师突然收起了轻浮的态度，微笑着凝视着我，那笑容一看就是假的，只是做做样子。
“我不太懂……”
“是吗，看来你还没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以后也请继续努力吧。”
说完，羽裳老师又露出了轻松的神情……这家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话说之前那位先生……是老师的朋友吗？”
“啊拉，想打听老师的秘密吗，叶诚同学的好奇心还真是重呢。”
“不……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抱歉……”
“告诉你也无妨。”
说着，羽裳老师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一不留神就翘起了二郎腿。
“是我父亲同事的儿子，一直想追求我来着，我碍于父亲的面子不好拒绝他的邀请。”
原来如此，从刚刚的跑车就能看出来，羽裳老师的经济实力应该不凡，如此优秀的年轻女性有着追求者也并不意外，我很好奇羽裳老师为什么会选择来到学校教书，而不是进入大型企业工作。
“不过，死缠烂打的男人还真是恶心呢，是吧，叶诚同学。”
“啊，是，是呢……”
“叶诚同学会死皮赖脸地追求女孩子吗？”
“不不不，我这样的人死皮赖脸完全没必要，只要让对方看一眼就知道结果了。”
“真佩服你能这么坦然地说着残酷的现实呢……”
羽裳老师发出惊叹，为了回应她我也勉强苦笑了两声。
既然是已经确定的事实，就没有唉声叹气的必要，甚至不会感到痛苦，就像是冒险rpg游戏里的人物设定一样，魔法师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成为剑士的。
“不过，这也符合你的风格。”
“是吗，我倒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风格，只有被他人认可的存在才能将个性自诩为风格吧。”
“说的也是，那么在我看来你只是一个性格别扭的小孩罢了。”
“呃……老师的年龄应该也比我大不了多少。”
羽裳老师突然看穿了我的想法，可恶，明明没有在别人面前提起过……洞察力简直敏锐得令人发指。
羽裳老师将脸凑了过来，隐约能够闻到甜甜的香水味道，好香……
虽说这样我并不讨厌啦，不过好歹是公众场合，还是注意一下比较好。
我将身子后移，直到贴到了身后的墙壁，羽裳老师才露出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将身子收了回去。
“真是意外的淡定呢，不会感到生气吗？”
“不会，因为我知道老师您是有分寸的人。”
我镇定自若地回应着羽裳老师的话，这种时候不能被带进对方的节奏，在这一点上我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真敏锐呢，你的心理年龄比同等的学生都要成熟一些，不过……”
羽裳老师顿了顿，随后打量起自己涂抹了颜料的指甲。
“一定很辛苦吧。”
淡淡的呢喃像是对不在此处的某人说的一般，我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索性四处张望起来。
“嘛，让我们回到学生会的话题如何。”
啊，看来羽裳老师并不打算放过我，她貌似对我的想法异常感兴趣。
不过我的确不擅长应付这样狡猾细腻的女性，这样的人往往光靠眼睛就能看穿别人委婉的话语，隐藏的个性以及内心的想法，跟这样的人对话就仿佛暴露在刺眼的光线中一般，你却感受不到对方的一丝气息。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想法，羽裳老师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安心吧，老师是不会加害自己的学生的。”
羽裳老师的神情忽然变得和蔼起来，现在的模样更像是真实的她，我不自觉地被这样的她所吸引。
“我知道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果然不擅长应付羽裳老师。
“我之前跟你说过，进入学生会的成员都是在某些方面特别突出的不良学生吧。”
“是……”
“也就是说，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着某些难以消除的“问题”，对吗？”
“对……”
重复着之前就说过的话，我仍旧不清楚羽裳老师真实的想法。
“你能看出他们的“问题”所在吗？”
“我……”
“没关系，说吧，老师会替你保密的。”
羽裳老师目光坚定地注视着我，看来她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我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轻轻地叹了一声。
“好吧，既然您都做出了保证，我就说说自己的看法好了，不过，或许不太准确。”
“没关系，这家店上菜也挺慢的，就当无聊解闷啦。”
羽裳老师冲我“嘿嘿”一笑，随后端坐起来，一副仔细聆听的样子，老师与学生的身份好似调转过来了一般。
“佳子学姐的“问题”是独特的爱好容易引起别人的不适，徐明学长则作风太过严谨，这样的人或许适合学生工作，但放到与人交际的高中生圈子里，总会产生不小的烦恼。”
“嗯嗯，你继续。”
“青山学长性格比较懒散，并且有着简而易懂的心机，反而会引起别人的反感，某些时刻过度傲慢自负也是他的软肋之一。”
“看来你对青山这孩子的怨念挺深呐。”
“哪里，我只是就事论事。”
就像是解答了心中的某些疑惑一般，羽裳老师突然欣慰地笑了起来。
“小楠那孩子呢。”
“楠学姐吗……”
回想起之前办公室的画面，楠学姐的颤抖的语气跟失神的双眼还历历在目。
“风平浪静的时候楠学姐是极其优秀的学生会爱上书屋姐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容易走向愤怒或抑郁的极端……在我看来，这很危险。”
这完全是我的真心话，人是会被情绪左右的动物，无法在遭遇事故的时刻控制住泛滥的思绪，就如同绝提的洪水猛兽一般，所带来的后果是未知的。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看得很透彻呢。”
羽裳老师拂起肩上的头发，神情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哪里，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能够看到很多东西。”
“那只是你掩饰自己没有交流能力的理由吧。”
羽裳老师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打趣般地笑着说道。
“或许是吧……”
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之后，我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不过也感觉舒畅了不少。原来如此，是我压抑得太久了吗？
“小楠她们，有帮到你吗？”
“唉？”
面对羽裳老师突然的疑问，我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脑海中却浮现了之前梦境里所看到的画面。
那缓缓下沉的躯体，闪烁着斑斓光辉的气泡，曾有那么一瞬，照亮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认为有。”
“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
羽裳老师慵懒地窝在了软绵绵的坐垫里，将手安放在膝盖上，向我投来柔和的目光。
“那么，你找到自己的“问题”了吗？”
“唉？”
“我说过吧，希望你能在学生会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羽裳老师的话语留给了我思考的空间，我不禁埋头思索起话里的含义。
在羽裳老师眼里，我一定是存在着某些“问题”，才得以进入了学生会，然而我想要找到的东西，一定是“问题”，亦或是“答案”吗？
每个人都存在着不同的问题，这是毋庸置疑的，我的问题也只显露出冰山一角，倒不如说我自己都没法解释清楚自己到底存在着怎样的漏洞。
即便知晓了问题，也不一定能够找到答案，也不一定愿意找到答案，没有答案的问题是存在的，也是某些人赖以生存的慢性毒药。
就目前而言，所谓的“答案”，仍旧没法勾勒一丝轮廓。
“我不知道。”
“我就猜到是这样。”
“哈？”
羽裳老师狡黠地笑了笑，随后摆出一副说教的模样。
“没有意识到问题就去找，找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实在不行就套上各种各样的公式，即便是错了也没关系，人生也有许多选择不是吗，不一定一开始就要得出最完美的答案，先想方设法让它开花，结不结果之后再想。”
“啊，嗯……”
羽裳老师的话让我目瞪口呆，话语中透出的果断与坚决，丝毫没有迷惘与无意义的迂回，只有经历过那种艰难抉择的人，才会得出这样的答案吧。
“总而言之，原地踏步的话就什么也做不了，即便会让自己受伤，甚至伤到亲近的人，但是，人总归还是要找到自己的答案。”
羽裳老师的想法出人意料地跟之前的我契合在了一起，胸口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想要喷涌而出，我不得不捂着嘴巴，将它深深地咽了下去。
平复了情绪之后，我缓慢抬起头，坐在对面的羽裳老师露出了恬然的笑容。
我头一次，对自己不擅长应付的女性，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向往。
之后又随便聊了些兴趣爱好方面的事情，运动大会开始得比平常午休结束的时间要晚，所以从时间上来说还绰绰有余。
老实说，羽裳老师的爱好让我有些意外，这家伙居然喜欢国内的喜剧电影，还告诉我经常在美团上面买了票一个人凌晨换乘两班地铁来到郊区附近的小电影院看首映……那种环境跟时间，换成鬼片的话怕是连电影院都不敢出了吧。
话说，就算是首映，市中心那边的电影院不就好了吗，如果是口碑不错的电影，即便是凌晨两三点，也会有期盼已久的爱好者青睐的吧。
再说了，国产喜剧电影真的了解了“喜剧”的含义吗？抄着23书网络上断章取义的流行语加到台词里，每个人脸上都是夸张到令人不适的表情，披着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很蠢的服饰演着不明所以的剧情，完全就是在强行搞笑……
喜剧就是悲剧独特的表达方式，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不过这样的电影虽然在网上骂声一片，热映时却还是座无虚席，或许对现在的年轻人而言，去电影院不是为了欣赏优质的电影，而是一种约会她人的手段罢了……这么一说我是不是老了，没有啦，姑且还是一个披着十七岁皮囊的少年啦。
“不好笑，在我看来完全没意思。”
“也是呢，虽说是喜剧，不过经常看着看着就哭出来了。”
“笑哭了吗，完全没法想象羽裳老师一个人坐在电影院里笑出眼泪的画面呢……”
“或许……吧。”
羽裳老师莞尔一笑，似乎是镜片上沾染了灰尘，羽裳老师缓缓取下眼镜，从包里掏出了一副精致的眼镜盒。
随后，羽裳老师打开盒子，取出折叠在其中的蓝色镜布，不过并没有像徐明学长那样用来擦拭镜片，而是将圆框眼镜包裹起来，轻轻地放进了盒子里。
“吃东西的时候，眼镜沾上雾气就不好了呢。”
“也是呢，等雾气散了的时候说不定肉都被别人给夹光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不过夹光了的话再点就好了。”
将眼镜盒放回包里拉上拉链，羽裳老师若无其事地回应道。这，这是对自己的经济实力极度自信的情况下像平常一样做出的回答吧……莫非这就是我被吸引的原因？
“好饿啊，还不来嘛。”
“别对着我说啊……”
这家店是您自己选的吧，还有那撒娇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有点违和，不过似乎还有一点可爱？或许这就是反差萌吧。
“看我催催他们。”
羽裳老师伸手准备按住桌上的响铃，推着餐车的服务员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抱，抱歉！刚刚厨房出了一点状况，而且您勾选的还是“所有菜配齐之后再上”的条件，所以比平常晚了一些，十分抱歉！”
与之前身着和服的女服务员不同，眼前的男子穿着制服，看上去像是经理之类的人，正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为了表示歉意，我们送您两份免费的黑森林蛋糕，希望两位不要生气。”
唉？真的吗？定睛一看，餐车上果真放着两块黑乎乎的蛋糕，搭配着奶油与樱桃，看上去十分诱人。
要是棕夏看见，早就垂涎三尺了吧……
以前跟家人去餐厅吃饭时，曾在点餐的菜单上看见过这种蛋糕，小小的一块就要20元，虽然我跟妹妹一直很想吃，但看到价格后，还是觉得买几个包子比较划算。
看着餐车上的蛋糕，我不禁将口水“咕咚”咽了下去，能吃到免费的黑森林蛋糕真是太好了，要是再多拖一会，说不定这一车的食物都不用付账了吧。
然而，羽裳老师似乎并不领情，不时用指尖敲击着桌面，同时以不悦的目光瞪着道歉的男子……喂，算了吧，人家都送蛋糕了……
被羽裳老师锋锐的目光瞪住，男子似乎有些慌乱，脸上的笑容也开始慢慢变得不自然，店里其他客人的视线也逐渐向这边聚拢……真伤脑筋。
“真的好吗，让他下不了台的话。”
听到我的喃喃，羽裳老师有些愕然，随后收起了之前的冷峻模样，摆出了一张做做样子的笑脸。
“没关系哟，将菜放下回去吧，还有，谢谢你的蛋糕。”
“好，好的！不用客气！”
听到羽裳老师松口，男子如释重负般地垂下了肩膀，迅速将餐车上的食物摆放到桌上，随后推着餐车慌乱地离开了。
事态平息了下来，店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安宁，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还挺善良的呢，叶诚同学。”
“没有的事，只是觉得那样不太好……”
“我知道，就是想看看别人下不了台的样子，才故意那样的。”
“我就知道……”
羽裳老师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这么任性的老师真的没问题吗，结婚什么的。
“叶诚同学不是也很擅长下不了台面吗，不过是让自己。”
我的确很擅长让自己下不了台面，不过这套技能在平息一些因我而起或与我有关的事件时非常有效，所以只要不让自己太显眼，这套技能就没有发挥的空间。
从桌上拿起了番茄酱跟烧烤酱两种酱汁，羽裳老师面露难色地思索了一会，最终将两种酱汁混在了一起……好可怕的颜色。
见我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羽裳老师不解地歪起了头。
“不行吗？”
“没有，您请便，只是我对西红柿有点……”
“啊，我懂我懂，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嘛，啧。”
喂，你刚刚“啧”了吧！对吧！肯定把我当成挑食的小孩子了！
嘛，算了，我只不过是对黏糊糊的果肉跟酸涩的口感有些反感罢了，这样一来连茄子跟南瓜也被我列入了禁食名单……这不就是挑食吗……
“那，这个给你。”
羽裳老师将盛满了烧烤酱汁的小碗递给了我，我轻声说了句“谢谢”，伸出手将碗接过，在头灯橘黄色灯光的照射下，我无意间瞥见了老师右手无名指上闪着银光的戒指。
那枚戒指的形状看上去很普通，没有奢华的钻石镶嵌，也没有奇异光芒的宝石，只是一枚普通的银色圆环戒，套在了羽裳老师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面。
婚戒吗？不过之前校门口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羽裳老师应该没有结婚才对，不如说也许连男友都没有。
羽裳老师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挽起袖子用铁夹夹起盘里的肥牛与五花，小心翼翼地铺在火山石做成的烤盘上，鲜嫩的肉片上撒着葱花，脂肪融化的香气慢慢扩散开来。
“好香……”
我闻着这诱人的香气有些入迷，回过神来发现羽裳老师带着笑意注视着我。
“刚刚的表情就像没睡醒的小馋猫。”
“……见笑了。”
“没有哦，我第一次吃烤肉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
说着，羽裳老师露出了怀念般的神情，盯着烤肉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真快啊，十年过去了。”
不明白老师话里的含义，大概跟十年前发生的事有关吧，不过，那是羽裳老师的过去，我只要安静地坐着就好，本着好奇心打听的话就太失礼了。
先行放上去的烤肉已经熟了，羽裳老师大气地将一大半夹到了我的碗里，我连忙说了声“谢谢”。
用竹筷夹起还“滋滋”冒油的鲜嫩肥牛，伸到旁边的碗里沾了沾酱汁，我咽下一口唾沫，随后将肥牛放进嘴里。
唔！
“怎么样，叶诚同学。”
“真是凶残的美味呢……”
太美味了，肥瘦均匀的肉质沾上酸辣可口的烧烤酱，接触到舌尖的瞬间就引爆了我的味蕾，浓郁的香气在口中扩散，即便是咽下之后也让人回味无穷。
“是吧，很好吃吧。”
羽裳老师得意地笑了起来，随后夹起自己碗中的五花，沾了沾混合的酱料之后一口气送进了嘴里。
“唔，这味道还真是让人怀念呢。”
吃着烤肉的羽裳老师幸福得像个小女孩一般，脸上的开心与满足一览无遗。
“啊，刚刚烤好的肉吃完了……”
“那么我们换着烤吧，这样会方便许多。”
“好嘞，就这么干。”
我俩相视一笑，年龄所造成的心理差距在此时似乎缩短了一些。
只顾着消灭诱人的肥牛跟五花，之后又干掉了肥羊，不一会儿，能烤的东西就只剩下了猪颈肉，海鲜跟生菜。
话说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吃肉，蔬菜什么的完全没动过呢……
“要来点蔬菜吗，老师？”
“哈？你说啥呢，烤肉的话不吃肉就没意义了。”
羽裳老师消灭着碗里的肥羊，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跟棕夏那家伙一样是肉食主义者呢。
我倒是想吃一点蔬菜，不过并不是用来烤的。
想必各位都知道“生菜卷”这种东西，将热气腾腾的烤肉用生菜叶卷起来，随后放进嘴里，生菜的清爽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烤肉的油腻，同时还与浓郁的香气结合，每次吃的时候都会感到到流下泪水，呜呜呜，这样的发明真是太棒了。
将手里的生菜卷吃掉之后，我抬起头，心满意足地呼了口气，却发现羽裳老师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我。
“叶诚同学，那是什么吃法。”
“嗯？老师您不知道“生菜卷”吗？”
“生菜卷？那是什么，完全没听说过。”
羽裳老师面露疑惑的表情，这家伙居然不知道生菜卷，真的假的……
“呃……就是将烤肉用生菜叶卷起来吃，很简单也很美味的，老师要不要试试？”
“唉？可是我好像不会……”
羽裳老师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头发，随后低着头默默吃着碗里的烤肉。
看到这幅景象，我不禁有些想笑，轻轻叹了口气，我用筷子夹起一片烤肉，随后从竹网编织的菜篮里拾起一片生菜，熟练将烤肉卷了起来，朝着坐在对面的羽裳老师递了过去。
“请用吧，老师。”
“唉？”
看着我手里的生菜卷，羽裳老师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露出了温柔的神情。
“谢谢你，叶诚同学。”
“不足挂齿。”
将我手里的生菜卷接过之后，羽裳老师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随后瞪大了眼珠。
“不妙不妙不妙！这是什么，超好吃的！”
感叹的声音过大，顿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我赶紧将食指举到嘴边，“嘘”了一声示意她注意音量。
不过，羽裳老师似乎并不在意，手里拿着剩下的生菜卷吃得不亦乐乎。
“叶诚同学，你是天才。”
“不……这种吃法很早以前就有了。”
“是吗，即便如此，你还是很厉害。”
“老师您这样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看着羽裳老师开心的样子，我不禁哑然失笑，随后多做了几个生菜卷放在了羽裳老师的碗里。
之后又烤了一些虾，秋刀鱼之类的海鲜，没过多久，能用来烤的食物就全部吃完了。
我垂涎已久地拿起了吃蛋糕用的银色铁叉跟刀具，将一块黑森林蛋糕端到了面前。羽裳老师用餐巾擦了擦嘴，端起了泡好的一杯红茶，轻轻啜饮了一口。
“你看上去很喜欢蛋糕呢。”
“我一直都对甜品很感兴趣，而且黑森林我很早以前就想吃了。”
“想吃就去吃呗，多吃几次就会腻了。”
“哈？20元一份的黑森林蛋糕都够我吃两顿饭了，白痴才会去吃吧。”
“你现在不就是在吃嘛……”
说完，羽裳老师一脸滑稽地看着我……总感觉被她耍了。
“免，免费的不算啦……免费的东西哪有不吃的道理。”
叉起裹着奶油的樱桃，我有些难为情地将头扭向一边，随即将樱桃送进嘴里。
“说起来，我之前看过你的入学简历来着，你似乎有个妹妹。”
“啊，是的，我有在读初中的妹妹，明年就升入高中了。”
“是吗，报考的是老家那边的高中吗，还是说有别的打算。”
“这个……我也不知道，还没有问过她的想法。”
从费用方面考虑的话的确是老家那边的高中比较合适，不过在这方面，即便是我也会顺从妹妹的意向，就算是贵一些的外地高中，哥哥也会为了妹妹努力存钱的。
不过，万一妹妹想考育才的话……以老妈的个性肯定不会再另外租一间房，最坏的情况就是让妹妹搬进我的住房……这样一来棕夏的事情就暴露了。
没关系……只要让她在一年之内搬出去，同居的事情就不会让除了白杨跟棕夏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你的父母，为了供你们兄妹俩读书，很辛苦吧。”
我有些愕然地抬起头，与羽裳老师担忧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看来她是在担心我，什么嘛，作为老师还是挺可靠的。
“不过，为了能够帮到家里面，我也有在闲暇时间打工呢。”
“是吗，你还真是辛苦呢。”
说着，羽裳老师露出了宽慰的笑脸，将另一块还未动过的黑森林蛋糕推到了我的面前。
“给你吃，我不喜欢吃甜点。”
“唉？可是……”
“不吃的话就只能丢掉了，你不会允许这种浪费行为发生的吧。”
俏皮般的眨了眨眼，羽裳老师从容地翘起了二郎腿，眼神示意我不用客气。
真是……败给她了。
吃着羽裳老师推给我的蛋糕，腹部感到一阵温暖。
三分钟后，我吃光了两份蛋糕，老实说有些吃撑，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久都没有吃这么饱了……
正准备拿餐巾纸擦拭嘴唇，羽裳老师将杯里的红茶喝光之后，从包里拿出了一盒女士香烟，之后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火机，“啪嚓”一声点燃了香烟。
深吸一口之后，羽裳老师吐出了一串长长的烟雾。
我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羽，羽裳老师……”
“嗯？什么事？”
“这里不允许抽烟的吧……”
“我知道哟。”
满不在乎地弹了弹烟灰，飘渺的烟雾在橘黄色灯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知道您还……”
“放心，烟味扩散之后，会有人来制止的，到时候我们结账走掉就好。”
还能这样的吗……听她这么说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是……为什么要那样？”
“是啊，为什么呢？”
吐出了一个不太像样的烟圈，羽裳老师仰起脖子，注视着那团烟圈。
“心里明明清楚自己在做不可原谅的事情，却没有主动停手的打算，直到某人站出来制止，才会产生放弃的想法，就像是心里的石头落地了一般，甚至还会轻松地笑出声来。”
羽裳老师眯起眼睛，之前的那团烟圈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逐渐消散，最后沦为虚无。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
二手烟的气味在空气中扩散开来，羽裳老师的身影在黯淡的灯光与烟雾的缭绕之下，有些模糊不清。
我用手揉了揉眼，身着和服的女服务员正大步流星地向这边走来。
“这位客人，本店不允许抽烟，还请谅解。”
“抱歉抱歉，叶诚同学，我们走吧。”
羽裳老师笑着招了招手，随后颇为帅气地掐灭的烟头，随后从钱包中取出一叠鲜红的人民币，“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多的算小费，不用找了。”
之后，在女服务员跟店里其它客人惊愕目光的注视下，羽裳老师拂起肩上的秀发，头也不回地向着店外走去。
“走了，叶诚同学。”
“原来还没忘记我啊……”
真是的，台词跟动作怎么看都太帅气了吧……被校领导抓到的话肯定少不了一顿批评。
不过，羽裳老师也肯定不会在意就是了。
我将双手插进兜里，匆忙跟了上去。
或许，正因为这样，羽裳老师才会魅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