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羽不是不讲理的人，便答应了国师。
封武发酸发涩的四肢终于缓过劲来，萧清羽赶忙过来查看他身上有没有落下别的伤痕。脖颈上那道结了痂的伤口周围还残留着干了的血迹，尽数落在萧清羽精准的眼中。
段洛奇被国师给带走了，国师临走前，与封武告了别。
这间石头制成的密室里，微弱的烛光终于叫封武感受到了温暖，大概是有萧清羽在的原因。
“那个老先生是谁？”封武忽然问道。
好像跟他相熟的样子，但封武真心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当是那老头子装得跟他认识吧。
萧清羽还在研究他脖颈上的伤口，听到他没头没脑的一问，差点没反应过来。
安静持续了一会儿，萧清羽才漫不经心地说道：“那老头子是国师，自诩上玄仙宗的亲传弟子，与师尊旧相识呢，对我萧家的事也了解一些。”
他说得轻飘飘不甚在意，在封武这里却如同猛烈波涛。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唯一的念头是：好险，他差点就说漏嘴了。
他竟然忘了自己是穿书来的了，他不认得不代表人家货真价实的“封武神君”不认得。上百万的狗血内容里人名太多，他怎么可能一一对上，更何况还是一个没什么记忆点的老头子。
不过经萧清羽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了些。
国师此人人品算不得好，见不得光的事多了去了，就连现在在皇帝身边做着国师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图谋。但他对于萧清羽来说，不仅不是反派，还是个大大的助攻。
国师曾与萧家有些渊源，又招架不住萧清羽的主角光环，此后不仅不会阻拦萧清羽，反而还会帮他的忙。今天就是一个例子。
所以就算国师不是好人，封武也没打算给萧清羽说，免得以后遇上麻烦不好处理。倒是自己，该离那坏心眼的国师远一些，不然，他的一切秘密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萧清羽挡在他面前，跟他对视着，问：“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没、没事，我在想……他比从前看着老了些……”封武胡扯道。
萧清羽才不管那些，说：“那老头子老就老吧。我刚才问你痛不痛呢，你也不说话。”
封武先是一愣，后来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阴风伤的那道口子，失笑道：“比这更痛的我都受过，这点算什么，你把我看得太弱了。”
萧清羽扬嘴一笑，冷不丁将他打横抱起。封武没形象地惊呼了一声，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像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面上发红再也没出声。
萧清羽看得又是一阵大笑，随后换来封武一记重重的白眼。
封武的身量也很高，但身形却清瘦，腰肢柔韧纤细，被他这样抱着却一点也不违和。萧清羽心头窃喜，带他离开这个黑暗的地方。
“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萧清羽边走边说，声音轻飘飘的不太真切。
封武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抬了眼去望他。
“永远这样，要我保护着你。我知道师尊很强大，但是在我面前，你不必做矛做盾……我想一直这样，保护着你，我来做你的矛、你的盾……”
萧清羽低头，二人的目光就这样交织在一起。一个充满怜惜和期望，一个……所有的情绪都被泛起的朦胧泪水所遮盖。
萧清羽的心神巨颤，有些不知所措：“师尊，你、你别哭啊……”
封武闻言，泪腺倒像是开了水龙头，哭得更凶了。
萧清羽只会打打杀杀的招式，哄人的事却从来没干过。他还以为，只有那娇滴滴的女子才会哭得梨花带雨。估计这辈子都没想到过这种事会发生在强悍的封武身上。
后来萧清羽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等着封武从无声到呜咽、再到低低的啜泣、最后平静下来不时几声令人心疼的抽噎。
封武知道自己失态了，但他觉得无所谓，在萧清羽这里他可以不再伪装下去了。
大概是这个宽厚的胸膛太温暖，也可能是耳边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给了他安全感，封武竟然就这么在萧清羽的怀里睡了过去。萧清羽低头看他的侧颜，那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与甜蜜。
封武脑袋晕晕乎乎的，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清心阁的床榻上了。
好不真实，好像做了一个漫长又感动的梦，其中有惊险、有期待、有伤害，泪水的温度他还记得，萧清羽的心跳他也记得。
这不是梦，正是他的昨天。
“醒了？”
这声呼唤他听过无数遍，过去总是不想醒来，不想醒来面对束手无策的窘境。唯独这次，他要回应。
“嗯。”封武睁开双眼，满是笑意望着不意外出现在身边守着的萧清羽。
很踏实。
封武坐起身，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有那脏兮兮的衣服，都被处理过了。他不是睡着了那么简单吧，应该是被人拍了一板砖昏了过去，这么折腾都没醒来！
萧清羽忍着笑意，说道：“师尊睡得香甜，乖乖任人折腾，我当然也不好唤醒了。”
封武的嘴角不禁抽搐。
这龟孙子果然不安好心，他得看看这“任人折腾”到底做到了哪个地步。
“你出去！”封武红着脸。
从前封武总爱摆着一张冷脸，萧清羽还以为他神色不外露呢。现在看来是错了，封武脸皮真是薄得很，一点玩笑都能惹得面露桃粉、耳根通红。
萧清羽问：“真生气了？”
封武脸皮薄，才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闷葫芦了半天，才讷讷地说道：“谢谢你，这二日里麻烦了。”
他说的是萧清羽四处寻他救他的事，如今萧清羽干的破事已经传遍了这片大陆。他已经听说了这龟孙竟然把世子府给拆了，还惊动了皇上。
不管怎么说也是为了救自己，他无力吐槽。
萧清羽脸上的笑收敛了些，说道：“我不要你的感谢，我的话你都忘了？这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