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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帘钩,皇贵妃才刚刚起床。失儿的心痛和疾病的折磨令她精神倦怠,四肢乏力。多数时候,她都是卧床休息。今天听到育阅殿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帝要御驾亲征,还和太后大吵一架。她听后,躺不住了,挣扎着起来,想去育阅殿劝劝皇帝。

    怀悦进来的时候,皇贵妃已梳洗完毕,准备就绪。瑶妃在旁边搀扶着她,正欲往外走。看到怀悦进来,皇贵妃忙问:“怀悦来了,是不是母后有吩咐?”

    “是啊,皇贵妃,皇帝吵着要御驾亲征,太后想让您去劝劝他呢。”怀悦看着身形消瘦,弱不禁风的皇贵妃,心中不免惋惜,忙上前搀扶住了她。

    “我已经听说这件事啦,这正想过去呢。我们一起去吧,有了信儿,你也好赶紧去给太后说一声。”皇贵妃弱弱地声音说道。

    说着,三个人一起去了育阅殿。皇帝还在里面生闷气,听到有人来,抬起头来一看,竟然是皇贵妃,他马上跑上前,扶住了她,说:“爱妃,你今天起来了,太好啦!”

    “皇帝,臣妾是听说您要御驾亲征,才起来看您的。”皇贵妃弱弱地、急急地说。

    “你也听说啦?你支持我亲征是吗?”煜祺皇帝期盼着问道。

    皇贵妃摇摇头,不客气地说:“皇帝,臣妾不支持你亲征,你是皇帝……”

    不等皇贵妃说完,煜祺皇帝就打断了她的话,“既然爱妃不支持我,就别说啦。爱妃,朕已经颜面尽失,您怎么也得让朕挣回点面子吧。”

    听着堂堂一国皇帝竟然说出了这么幼稚的话来,御驾亲征竟是为了挣回点面子,皇贵妃只好接着劝说道:“陛下,这不是面子的问题。作为一国之君,您应该考虑周全,如何才能击退来犯之敌,而不仅仅是您的面子。”

    煜祺皇帝看着羸弱的皇贵妃,实在不忍心与她争吵,就说道:“好吧,爱妃,你身体不好,朕不想让你费心,这事你别管啦,快回去休息吧。”

    皇贵妃无力与皇帝争吵,可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忙又问道:“那陛下答应不亲征啦?”

    煜祺皇帝实在心疼皇贵妃,不想让她堵心,可是又要顾忌自己的龙颜,所以,他犹豫了一下说:“爱妃回去吧,容朕再仔细想想。”

    皇贵妃一看劝不了他,只好告辞。她们三人出来后,皇贵妃对怀悦说:“快回去给太后说:‘皇帝还是想御驾亲征,我劝不住他,让太后再想办法。’”

    “好吧,皇贵妃您快回去休息吧,多多保重!”

    “我没事,让太后想办法劝阻皇帝才是大事。”

    她们三人在育阅殿门前分手,皇贵妃回到宁荣宫就倒在了床上,心情不畅,情绪郁结,病情更重了。怀悦则一溜小跑地回了宁安宫。

    蝶春已经回来了,正在给太后柔背顺气,见怀悦进来,忙问:“怎么样?皇贵妃可劝住了皇帝?”

    “没有啊,皇贵妃的话,皇帝也不听啦,只说御驾亲征是为了要维护自己的龙颜。”怀悦轻声汇报道。

    “他还要维护龙颜?御驾亲征就能保住面子了吗?”瑾瑜皇太后余怒未消地说。

    “太后别生气了,皇贵妃说让您快点想办法拦住皇帝,别让他亲征。”怀悦传话道。

    “哀家是想拦住他,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瑾瑜皇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蝶春和怀悦都默不作声地各忙各的事,这么大的事,她们毫无办法,也不敢多言,只能看太后的智慧了。瑾瑜皇太后沉思默想了一会儿,走向了她的寝室。

    不一会儿,太后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出来,把它交给蝶春道:“春儿,你再跑一趟,拿上这个盒子,去请未道神父吧。”

    蝶春接过盒子,犹豫不安地说:“皇帝放弃西学后,未道神父就很少进宫了,这样去请他,他能来吗?”

    瑾瑜皇太后也无太大把握,不过只要有一点希望,太后就要去争取一下,她轻声说:“去试试吧,也许只有他能说动皇上了。”

    蝶春带着木匣来到未道的教堂,把木匣交给了他。

    未道神父接过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他多年前送给瑾瑜皇太后的那枚金灿灿的十字架。他回忆起这些年来太后对自己的关照,回忆起曾经教授煜祺皇帝科学知识的岁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未道把盒子关上,回递给蝶春,说:“太后拿来这个给臣看,必定是有事情要我做。我多年来承蒙太后和皇上的厚爱,让我这个外国人可以在无终国快乐的生活,我感恩不尽。如果我能为太后和皇上做些什么,定当尽心尽力。”

    蝶春听他愿意帮忙,高兴地说:“神父,太后现在确实有件难事,无人胜任。想请您入宫一趟,试试能否解决。”

    未道一听太后遇到了困难,关切的说:“蝶春姑姑,什么事?请吩咐吧,我定会全力去做的。”

    蝶春就把国家局势危情及皇帝要御驾亲征的事情详细说给未道听,让他有些心理准备,想好应对之策。

    听蝶春讲完之后,未道说:“我明白了,太后是想让我去说服皇帝不要亲自上阵打仗,是吗?”

    蝶春一听未道这么快就领会到了太后的意思,很是高兴,又接着说道:“是啊,神父,这件事,很多人都去试过了。大臣们进去劝说,都被皇帝骂了出来。皇贵妃去劝,皇帝也不听了。”

    未道听完蝶春的介绍,低头又想了想后说:“蝶春姑姑,没问题,我去见皇帝。以我对皇帝的了解,我相信自己能说服皇帝。”说完,未道神父就随蝶春一起进了宫。

    未道神父先来到宁安宫。瑾瑜皇太后正迎在门口,见他进来,忙说:“神父肯来帮我,哀家感激不尽。”

    “太后吉祥!臣在此地,承蒙太后照顾,来帮太后,实属份内之事。”未道神父实实在在地说。

    “神父,你有把握劝服皇帝吗?”瑾瑜皇太后问道,她多么盼望着未道神父能够马到成功啊。

    不过,未道是非常谨慎之人,所以,他掂量了一下,说:“太后,依我对皇帝的了解,大概有七分把握,剩下的三分,就要看皇帝现在的心性啦。”

    “好吧,神父,请您尽力而为。”太后鼓励道。有点希望就比没有强,哪怕只有一分的希望,也要做十分的努力。瑾瑜皇太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事的。

    “太后放心,我定会不遗余力地劝阻皇帝。”未道肯定地说道。

    未道神父辞别太后,来到育阅殿,见到皇帝连忙施礼。虽说煜祺皇帝还余怒未消,但他看见白发苍苍的未道神父倍感亲切,忙说道:“未道神父,好久不见了,你能来看朕,朕很开心。当初你教会我那么多科学知识和做人的道理,让朕受用至今。”

    未道看着日渐成熟的煜祺,笑容可掬地说:“谢谢陛下还记得我们在一起学习时的愉快时光,那时的您,心情舒畅,意气风发。现在,我听说,皇帝有些不愉快,所以我就来看您了。”

    煜祺皇帝也不隐瞒,马上说道:“神父,朕现在确实心烦气躁。贼兵打来,由于实力不济,朕想退守盛阳,以待东山再起。可是,母后说朕是逃跑。于是,朕改变主意,提出御驾亲征,保家卫国。可母后又推三阻四,坚决不让我亲征,神父,你说,这是何道理?朕该怎么办才行?”

    未道神父望着心绪不安的煜祺皇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心静气地问道:“陛下,您可知道,您在这个国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的人?”煜祺皇帝一愣,马上说道:“朕是皇帝啊!”

    “是啊,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也就是这个国家的主。您的作用是让天下臣民归服,您征服他们要靠智慧和威望,而不是到战场上去打打杀杀。”未道神父耐心地解释说。

    “可是,神父,现在非比平常,国家有了战事,我不能无动于衷啊。”

    “皇帝当然不能无动于衷,可是,您关心国家要用符合您自己身份的方式方法。”

    “朕要御驾亲征,唤起大家的爱国热情,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保护祖国的大好河山,这难道不对吗?”煜祺皇帝不解地问。

    “皇帝,您这种想法是好的,但是,这种做法是错误的。”未道毫不客气地说。

    “为什么?”煜祺皇帝疑惑地问。

    “陛下,不同身份的人,解决问题要用不同的方法。比方说对于这场战争,您的将军理所当然要去战场拼杀,而您就应该在京城运筹帷幄。”未道耐心地解释说。

    “朕身先士卒去战场不是更好吗?”煜祺皇帝反问道。

    未道并未与煜祺皇帝较真,而是按照他自己的思路娓娓道来:“陛下,请您耐心听我讲。我的主是耶稣,他就是这样做的。作为他的信徒,我们接受他的教育,按他的说法去做事。我们要事事给他汇报,他却从来不见我们,也不会为我们去打打杀杀,困难都是我们自己克服的。主有主的事情要做,我们作为他的子民,则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皇帝是主,您有您的事做,打仗的事应该交给将军们去做。”

    煜祺皇帝睁大眼睛看着他问:“神父是说,朕不要御驾亲征?”

    “是的,”未道肯定地点点头,接着说:“打仗只是一件具体的事,统兵的将军们就能做到了。陛下是天下的主,天下的事都等着您做主呢!陛下不可能事必躬亲,只要运筹帷幄即可。”

    煜祺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未道,似有所悟:“神父说的好像有道理,让朕想想吧。”

    未道看皇帝心有所动,又说道:“陛下聪明睿智,这个问题难不倒您。作为一位君主,应该学会用理智来管理自己的感情。”

    煜祺皇帝又点点头,自己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