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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离开su工作室后,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因为是回去吃晚饭,所以段君斐便未带吴纤纤去吃饭,两人直接去了目的地。

    当车子七拐八弯地爬上盘山公路,在一所茶室里的院子里停下时,吴纤纤终于忍不住疑惑开了口。

    “董事长不住老宅嘛?”

    段君斐利落地停下车,将人牵了下来,“嗯,爷爷爱清净,这些年除了重要节日与事件,几乎都住在这边。”

    “原来是这样……静水流深。”吴纤纤慢慢读出茶室大门顶上牌匾的小篆。

    “你认识?”她话音才落,一道询问声传了出来。

    吴纤纤以为段君斐的声音已经算是淡漠的了,但这道声音比他过之不及,几乎一丝波动都没有!

    当看到来人时,她更是本能地缩了缩眸子,因为一道刀疤横跨过他右额角到左嘴边下,几乎将他整张脸分成了两块。

    段君斐紧了紧抱她的手,吴纤纤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朝来人笑道,“嗯,我大学选修古文学史史这门课程,我们老师是这方面的专家。”

    “你们老师是?”来人闻言笑了笑,显得那张面容越发凌厉,但吴纤纤已经从刚刚那阵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抱歉,宋叔,恕我不能告诉您老师身份信息,我不想自己借老师名讳取得别人的令眼相待,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让老师感到自豪,所以我不希望老师因为我受到影响。”

    没人知道宋叔本名是什么、是哪儿人、本哪里来,只知道他孤身一人,是在段老爷子40岁时就出现在他身边,这些年前前后后帮段老爷子解决不少难事,虽然他没在盛天集团任任何职位,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段老爷子的左右手兼心腹,没人敢小瞧了他!

    宋叔闻言也没其他反应,只是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段君斐,似乎从来没问过任何问题一般。

    “老爷子等您许久了。”

    段君斐微微颔首,“有劳。”

    宋叔摇了摇头,转身领着两人往里头去。

    入了茶室大门,内院便出现在眼前,青石小路,两边以鹅卵石铺路,左边种着青翠修竹,右边置办着小型的水塘风车,山风徐过,带起沙沙的树叶相撞声与潺潺水声,撩起正对面的苏绣屏风,丝丝袅袅的檀香顺着风飘散而来,沁人心脾。

    入了内屋,一身穿白色道服、须发皆白的老人便映入眼帘!

    他微侧身坐着,正悠悠然地泡着茶,听到动静,一双平和的眼便缓缓望了过来。

    通透!

    与他正面眼神相对的吴纤纤脑子里只徐徐滑过这两字,这样仙风道骨的老人,如果不是有身边的段君斐与自带煞气的宋叔在场无形之中提醒她,她真的难以将他与记忆中那个身穿西装,一字一句皆含远见却又犀利无比的商界巨鳄联系上。

    更遑论将他与阿姨信中所提的棒打鸳鸯的古板家长所联系上,如果说之前她对董事长的感觉是敬畏崇敬之中又夹着因阿姨缘故而起的不易察觉的愤怒,那么此时她已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之十分复杂。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宋叔已经领着两人在他跟前停下,同他打过招呼后,便退了出去。

    室内檀香袅袅,室外虫鸣鸟叫,搁往常早就昏昏欲睡的吴纤纤此时不仅没一点睡意,反而手心冒汗,实在因为面前老人的眼神太过通透,似乎真要戳穿她所有暗藏的心思!

    段君斐不着痕迹地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朝对面的老人微微低下头去,“爷爷,我带纤纤回来了。”

    段老爷子将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色,伸手指了指蒲座,“坐吧。”

    段君斐朝吴纤纤鼓励地看了一眼,吴纤纤深吸了吸气,提着裙子乖巧地坐下,被他这样护着,她心里的紧张与别样的疑惑感慢慢消散,只剩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平静。

    段老爷子收回目光,端过茶壶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意思再明显不过。

    段君斐伸手端过紫砂杯轻抿了一口,清润的声音徐徐响起,“苦味入喉却回味无穷、唇齿留香,犹如轻纱缭绕,飘飘然而恍惚之感,一派舒怡逍遥,这次论道,爷爷心境与以往大不同相同了。”

    老爷子闻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示意他继续说。

    段君斐知道瞒不过他,声音微微沉着了些,“可孙儿更喜欢您之前的心态,霸气狷狂、胸有成竹,运筹帷幄,谈笑间便可以达成目标。”

    段老爷子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给他空了茶杯满上,抬眼看向吴纤纤,“女娃儿,你以为呢。”

    吴纤纤知道这是老爷子要考察孙媳妇了,她压下心里微微冒头的紧张感,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端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唔,确实好喝,但是她不懂茶道啊!

    段君斐目不斜视,但案桌下的手却默默抓住了她。

    吴纤纤指尖动了动,看了看段老爷子,果然放弃了“装逼”的想法,在经历世事、满腹智慧的的老人面前,装学问不仅显得下品而且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抱歉,虽然我很想给您留个好印象,但关于茶道,我真的不懂。”

    她的坦荡让段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嗯?”

    “但是……”吴纤纤轻轻笑了笑,转头看向段君斐,“我相信君斐的感觉,他既然说您心态已趋超然,那您这段时间的所得想必定是极其大的。”

    段老爷子怔了一怔后,颇有兴致地放下茶杯,“哦?”

    吴纤纤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更加镇定,“虽然我欣赏君斐口中您之前的气质,但我也不觉得您如今这般有何不好。圣人有云:莫以己度人,又言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超然物外在我看来是一种自我境界,一种使心达到最高平静的境界!出世不等同放弃入世,入世亦不等同放弃修心,一如庄周做逍遥游,一如道家常言常静常心静,若不入世又何以出世而有所感悟?”

    段老爷子伸手摸了摸雪白的胡须,沉沉的眼神牢牢锁住她,“所以,你否定了君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