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斐眸色又是一深,只是默默将人衣服拉好往床上放,但还没碰到床,吴纤纤睡梦中就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后背疼痛让她不好受了。
段君斐索性将人又重新抱回了怀里,靠在床头,调整了姿势,见她眉心渐渐舒展开,他才放松了身体。
白敛看着他,真是心惊又心塞,心惊于向来生人勿近的段大公子居然有一天也会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心塞于他每次心里一难受就用这样不死不活的眼神瞧他,但那张嘴偏偏又紧得跟上了腊的酒壶一样,怎么都撬不开。
“我先前过来时,无意之间瞧见承曦满身狼狈地转进了二楼自己房间。”他壮似不在意的说道。
段君斐目光瞬间闪了闪,但还是沉默着。
白敛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叹了口气,“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猜得到,就今晚承曦看到你们俩时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心里对你们尤其是对你,是有恨意的。”
段君斐瞳孔控制不住地微微一缩。
“当初我就提醒过你,做任何选择时,都要想一想自己是否能承担这样的后果。难道段家真的就值得你放弃与段承曦二十多年的兄弟情深吗?”
段君斐抬头看他,眼神晦涩中又透着一丝坚定。
白敛像是知道他的心思,径直抢先说道,“你别再说,你跟这丫头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了,也别再说你不会碰她,甚至最后一定会完璧归赵的话!”
段君斐:“我……”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还能将她‘完璧归赵’?”白敛定定看着他。
段君斐目光有一瞬间的闪躲,但也紧紧只是一瞬间,“她是活生生的人,有她自己的思想,也有她自己的选择。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强制她怎么样的话,但最后如果有必要,我会放她自由,那个时候她要跟谁在一起全凭她自己的意愿。”
白敛狠狠皱眉,“你就确定她不会喜欢甚至爱上你?那个时候,无论伦理上谁对谁错,但在段承曦的感情上看来,你就是真真实实地背叛了他,承曦性子固执又极其自我,他一旦认定的事儿很难改变,你们这段兄弟情只怕……”
“她说过,她不会喜欢上我,当然我也不会对她动情!”
白敛忍不住一声冷笑,“段君斐,我竟然不知道你也有这样自欺欺人的一天!”
段君斐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白敛看着他这幅模样,简直气不打一出来,目光落在他怀里脸色苍白的吴纤纤脸上,心里更是堵得慌。
遇上这么个不知变通的老妖怪,你也真是倒霉!
越想越生气,白敛冷声交代了几句,便领着药箱放回了原位。
段君斐看着他往门口要离开的背影,无意识地紧了紧抱着吴纤纤的手,承曦恨他,总比最后他没了命要强!
白敛气冲冲地才出去关上门,莫玉箫就神色匆匆地冲了过来。
这个时候,她怎么又来了?!
白敛瞟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只觉得头疼,不成,得想办法支走她,要不然让她知道了吴纤纤的情况,这野蛮女才不会管什么场合不场合,指望要闹得人仰马翻!
“纤纤呢,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莫玉箫气势汹汹地冲到他跟前。
白敛眼珠子转了转,耸了耸肩膀,“没事,今天一天太累了,所以就洗洗睡了。”
莫玉箫怀疑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上下下扫了几十遍,伸手就要撂开他,纤纤对她从来不会不知会一声就玩消失,更何况今天是她第一次以未来的孙媳妇见段家众人,以她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大半程都不露面!
白敛迅速将她拉了回去,“诶,我说你这女人,人家夫妻俩在睡觉,你这样冲进去不合适!”
莫玉箫眼底火光闪过,“滚开!”
白敛挑了挑眉,态度十分强硬,莫玉箫怒火上头,一个高抬腿外交一勾臂。
白敛本就不会武,一时根本躲不开,生生受了她这一套攻击,一张俊脸顿时疼得变了色,痛得弯下腰去,隔着眼镜,几乎要看不清路面。
莫玉箫才不理会他,抬手就要硬闯那卧房!
白敛一个着急,压抑的怒吼声脱口而出,“你这女人怎么一点都不知趣?就算你跟她关系再好,但人马上要结婚生子了!难道他们结婚那天,你也要睡人家夫妻俩中间吗?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这叫厚脸皮,这叫自私,也不管会给那丫头造成多大的困扰,只想着自己舒心!”
莫玉箫身体陡然一僵,摸上门把的手慢慢落了下来,她背对着他,他瞧不清她的神情,但也能感觉到她身上瞬间颓靡的气息。
白敛看了看她垂在身侧颤抖得手,顿时话头一噎,心里涌上些许愧疚,“那个、我不是怪你,我的意思再好的朋友都会需要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的,毕竟过犹不及……”
他话还没说完,莫玉箫就转头狠狠盯住他,一双水润的眼底似乎蓄着微弱的水色,她的神情依旧凶狠但脸色却是泛着白的。
白敛第一次这么真实地看清了她藏在发丝后的双眼,同时也被她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忍跟痛苦所有震撼,但他还来不及深究,她就已经迈开步子,狠狠推开了他。
白敛看着她那奔跑的背影,总觉得透着落寞跟狼狈,他心里莫名一堵,理智还没做出思考,双腿就已经迈开追了上去。
卧房里,段君斐将两人的争执听得一清二楚,但此时原本就心乱如麻的他也没多余的心思去管他们,其次,若是莫玉箫能因白敛的话而稍微收敛一点对吴纤纤的关注,那他乐见其成!
毕竟莫玉箫,目的不纯!
定了定神,他又微信给老爷子发了信息,得了老爷子的回复,他才稍微安心地将吴纤纤轻轻放在床上,转进浴室打了热水替她擦拭身子。
昏迷中的吴纤纤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与力度,无意识地放开了身体,这让段君斐心口一跳,手上的毛巾滑落在水盆里。
白敛方才嘲讽的话再次闪过脑海,段君斐眼眸一沉,重重甩了甩头,不可能,他的测算从未出错,又谈何说自欺欺人?!
然而他却忘了,任何事都有迹可循,但唯独自然造化与人类的感情是人力所不可预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