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匕首,轻轻划破皮肤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对于这些杀手来说,匕首轻轻一划,不痛不痒,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毕竟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的日子,这点小伤压根都不够看的。
可,若是蒙住你的双眼,在你手腕处割开一个小口子。
能清晰的听到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地砖上的声音,感受着手臂越来越凉,越来越麻木。
这样的滋味……如何?
没有酷刑,也没有逼供。
只是简单这样蒙上眼睛刮开手臂。
可,仅这样就足够让一个人煎熬的了。
人恐惧的,永远都是黑暗中的未知。
因为未知,所以会脑补,会紧张,也会恐惧。
这时候不需要其他的,只要安静就好。
安静的听着杂乱的心跳声,血液滴落的声音。
这样就足够了。
君慕檀将那十一个人分别关在了不同的暗室里,暗室的隔音效果很好。
狭小而黑暗的空间,寂静而又躁动。
这样的环境,安静的让人窒息,也让人心慌。
那些刺客原都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来的。
他们以为等待他们的是无休止的拷打,审问。
可事实上等待他们的是暗夜一般的寂静。
他们的下巴都被卸下了,无法说话,牙齿间藏的毒药也早就被挖出来。
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被扔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
蒙住了眼睛的同时,就等于无限放大了他们的听力。
这样寂静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包括内心的恐惧。
做完这一切以后,君慕檀就安排了人看守,自己则是回去守护钟甜甜。
当他再次来到竹苑的时候,钟甜甜刚刚苏醒过来。
她皱着眉头,一手扶腰,很显然,这腰一天两天是好不了。
君慕檀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醒了?感觉怎么样?”
钟甜甜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
“腰疼。”
艾琳等人很识趣的默默退下了,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君慕檀摸了摸她的头,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
“乖,这段时间就不要乱动了,你的腰我已经治的差不多了,但是还不宜走动,就乖乖在家待着好吗?”
钟甜甜点了点头,腰是她的,她自然能感受到具体是什么情况。
其实早就已经没那么疼了,只是骨头总是隐隐的痛,又有些痒,有些折磨人。
走路是可以的,但是不能长时间的走动。
钟甜甜叹了口气,看来接下来的个把月只能老实在家待着了。
除非她不想要自己的老腰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不得不让她着急上火,甚至差点……
第二天清晨,京都传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抚安伯的嫡小姐失踪一整夜后,清晨血迹斑斑的躺在了府门前。
侍卫发现她的时候,已然奄奄一息。
最可怕的是,柳小姐的眼睛被人挖去了一只,只剩下血肉模糊黑洞洞的一个大窟窿。
有人传闻,先前那些失踪女子,先后发现的几具无眼女尸和柳小姐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之所以那些女子都死了而柳小姐却流了一只眼睛和苟延残喘的身体,是那凶手在挑衅京中贵族。
在挑衅南域国的国法制度!
天子脚下,凶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案,而且至今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是何等的讽刺!
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闭门不出,大白天的,京都最繁华的几个街道却人影稀疏,就连商贩开门的都不多。
在这节骨眼上,总有不安好心的人想要火上浇油。
“听说了吗,抚安伯府的柳小姐就要活不成啦!”
“可不是嘛,鲜血淋漓的,一只眼睛生生被挖掉了,哎呦……你是没看到那个场面啊,别提多血腥了。”
“你看到了?”
“没有啊,我听隔壁张三的嫂子的娘家姐姐说的,听说她当时上街买菜的时候亲眼看见的。”
“听说柳家小姐是失踪了一整夜,清晨的时候才被发现的?”
“你听说了嘛,那柳小姐被人发现的时候还衣衫不整呢!”
“啊?一个姑娘家失踪了一夜还衣衫不整的……该不会是被……”
……
“哎,你听说了吗,柳家小姐不但被挖了眼睛,还被人毁了青白!真是造孽了呦……”
“就是说啊,听说那柳小姐原先还定了亲事,年底就要成亲了呢!”
“听闻男方和柳小姐还是青梅竹马,啧啧啧……造孽哦!这原本大好的喜事……”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啊!”
……
一时间,京中舆论四起,甚至这些谣言越穿越不像话。
从一开始的挖眼受害者,演变成了柳江心是因为幽会男子才会被人掳走,由于害怕被挖眼就主动献身想要逃过一劫。
最后才落得了一个只挖了一只眼还活着被送到了家门口。
这悲惨的令人发指的一件事竟然被穿得千疮百孔,黑白颠倒,柳江心作为无辜的受害人,却被恶语中伤成了自作自受的荡妇。
从受害者变成了活该,甚至还背负上了荡妇的骂名。
有的时候人心是很可怕的,盲目的从众,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过就随大流。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仿佛不与那些谣言传播者同仇敌忾,去指责,去辱骂,就是不明事理是非不分,就是罪不可恕。
谣言的传播者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说的话曾被夸大过,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他们把这些当做饭前茶后的谈资,从未想过他们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多么的恶毒,会产生什么样恶劣的影响。
他们所享受的,是盲目的跟随者对自己所说的话深信不疑,那种被人捧起来的感觉。
他的语言越激烈,旁听者就越兴奋,为了满足虚荣心。
他们开始添油加醋,怎么精彩,怎么转折,怎么能让听这些话的人露出惊讶而震惊的神情,他们就怎么说。
却从未想过,一个与他素未谋面的女子,在身体承受了伤害后,又会因为他的言语遭受多大的心灵冲击。
我不是鱼,所以我不懂鱼的快乐。
你不是她,所以你不懂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