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轻轻一动手指，那根毛笔便在他手掌上方凭空转了两圈，而后快速飞向旁边的桌子，自己插回了笔架上。
“初学者，以练气为主，气凝则神聚，方能移形换物。世间大多障眼法皆来源于此。”苏寒闭着眼睛，一字不落的将书上晦涩难懂的句子背了下来。
这些书不只是编故事，里面也有不少真东西。这种在凡人间一书难求的宝贝竟然能被自己的母亲所拿到，她当真是对修仙一丝兴趣也没有吗？为了便宜爹而放弃修仙之路，放弃无尽的生命，这又当真值得吗？
苏寒抬眸，随着手掌心灵力涌动，一股暖流仿佛通过浑身的经络一圈又一圈的轮回，让他浑身都有了暖意。
他以前是狐妖，属于妖修，第一次体会到人类的灵气。这灵气除了舒适温暖之外还带着不可忽视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曾经也是个修士一样。
奇怪。
“富贵……你……这……”奶娘一时间激动的语无伦次。她看了看桌子上的毛笔，又看了看苏寒，满脸不可置信。
“这……这可是仙人才会的东西？”
苏寒摇摇头，“不算，没什么本事，只能吓唬吓唬人罢了。”
这点稀薄的灵气能够运转起来还是他凭借一股冲动强行参悟的，若是较真起来，恐怕是连修真的门都进不了。
不过在这区区苏府横行还是够的。
奶娘看着苏寒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哪里像个八岁的孩子。
是这杀千刀的苏家，不但毁了她的姑娘，还要害了富贵。
“富贵啊……你本该成为仙人的！”
天赋至此，命中注定！
翌日，苏寒穿着一身锦缎衣裳如约而至。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先生教课的地方空无一人。苏寒就寻了个软垫跪坐下来，从旁边随便拿过一本书仔细查看。
书中写的都是些诗词歌赋，与偏院书房里自己母亲收藏的那些书没什么不同，甚至书房的那些要更加押韵优美。苏寒简单看了两眼便放下了书，从旁边取过砚台研墨。
鼻尖都是笔墨的香气，他动作极为平缓，砚台里面的墨逐渐粘稠，正好下笔时即刻停手。捞一支上好狼毫，抬手挽袖，蘸墨，挥手而上两个大字——“苏寒”。
这个世界特有的字体笔划繁杂。苏寒下笔苍劲，墨迹圆润饱满，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比起外面那些靠写字卖诗为生的书生也不逞多让。
“好！”
一声轻喝从背后响起。苏寒手一抖，流畅的笔尖处一顿，便在纸上留下了一点墨渍。这一点浓厚的墨迹缓缓晕染开来，破坏了整张书法的美感。
苏寒回头，这是一位身材欣长负手而立的老先生。他的两鬓和胡须已经斑白，浑浊的眸子中闪烁着锐利的光。即使在这等大户人家教书也依旧穿着朴素，一身粗布长袍上似乎还有已经被洗涤淡去的点点墨渍。
“先生好。”苏寒略一打量就已识出这老者的身份，当即站起行礼。
现在时辰还早，老者身为先生每次都要早来一些。这富家府邸的公子们大多骄纵惯了，早起一分也是不肯的。每次他都要在这里等许久，迟到的学生也不在少数。没想到今天过来竟然能看到一个如此聪慧的孩子。
那老者伸出手虚虚一抬，看着眼前这不过七八岁大小的孩子，问道：“你是哪家的孩子，此前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是苏家正室长子，只因身体羸弱，常年隐居于侧室不出。近来病情转好，便有心想要学些知识，擅自前来，打扰先生了。”
这一番话倒是十分有理，可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一个看起来堪堪到自己腰那么高的孩子小大人般的说出这番话，把老者逗笑了。
“这番话是谁教你的？”
苏寒低着头，语气不卑不亢。“是我自己从书房的书里面学的，奶娘教我认字，我便读书。”
“那你这纸上的字又是谁教你的？”
“是我仿照书房里娘亲的书信慢慢学出来的。”
“你娘亲可是现在苏府的大夫人黄氏？”
“不。”苏寒抬头，“我娘亲乃是已经亡故的苏家正妻。”
“这不可能！”
苏寒正与先生对话，突然从门外传来了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金戴银的雍容公子大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趾高气昂的书童。
“苏家正妻只有我娘一人，你这纯属胡编瞎造！”
一句话便道明了身份。苏寒抬头，看着一脸蠢样的苏文，他心底冷笑一声。
孩子就是孩子。
“苏文，不得无礼！”老先生很不满谈话被别人打断，更何况打断他们的不守礼法之人竟然还是自己的亲学生。
苏文看到先生袖口处露出的半截戒尺，害怕的退了两步，嘴上却依旧不服气：“我说的明明就对，他一定是没名没分的侧室所生，不信你去问问我爹，我爹都从来不承认这种孩子。”
“我明明就是问了爹，爹才同意让我来念书。”苏寒语气挑衅的使起了激将法，“他说，我这么聪明不读书真的太可惜了。”
“你瞎说！”苏文果然上了勾，“爹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怎么可能允许你来念书。你一定是偷跑出来的！”
苏寒举起桌子上那张未晾干的纸，张口胡诌，“你看，我这字写的就很漂亮，爹就是看了我这字才夸我的。”语气就像小孩子在炫耀什么玩具。
先生看了那张漂亮的字也是赞不绝口，“没错，这位的书法的确有些东西。苏文你要多向这位弟弟学习。”
一向只宠爱自己的父亲变了卦不说，现在就连自己的老师都向着初次见面的人。苏文气的小脸通红，张牙舞爪的上前两步，“从来没有读过书的人怎么可能会写字，你这张字肯定是不知道从哪里——啊！”
苏文走了两步脚下就被一股力量狠狠地绊了一下，两只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一样不听使唤。他惨叫一声，那张还算白皙的的脸蛋狠狠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