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样的紧急时刻，梅沁雪还是犹豫着。
“梅沁雪，我已经没耐心了，我相信谭如山更没耐心。要是你再不愿意，我就告诉谭如山，让他来硬的。”穆双双只好用了激将法。
梅沁雪赶紧说，“我答应……”
“那我帮你换上喜服。”
“真的没有想到，我会在此情此景披上红妆。”梅沁雪苦笑道，“人生的际遇，真是难测啊。”
喜服的设计本来就很复杂，梅沁雪已经没有力气了，穆双双只好把她扶起来，帮她套上衣服。她的头发也凌乱了，没有梳子，穆双双只能用手帮她整理一番，梳了一个简单的髻。
梅沁雪一身喜服，只可惜，脸色却非常苍白。
两个人靠在墙边坐着，等着谭如山回来。
“梅姑娘，这喜服很合身。可惜，这里没有镜子。”
“要镜子做什么？我根本不想见到现在的自己。”
“其实，我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当时，你为什么要放弃王妃的身份，跟着谭如山远走高飞呢？你是真的那么喜欢谭如山吗？”
“谭如山，愿意带我逃婚。所以我选择了他。”梅沁雪倒是直接。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你根本不愿意嫁给李昀之。因为谭如山愿意带着你离开，所以你才选择了他？你，并不是特别喜欢他？”
“我生母的娘家是武将，在远离京城的交州。因为得相爷庇荫，我外祖父和舅舅都有一份很好的差事。谭如山的父亲，是我外祖父最得力的副将。从小他就在我外祖父家住着。我本来就是一个庶女，在相府地位卑微，所以每年都会找些由头去看望外祖母，因为在那里，没有拘束，还能得到他们的盛情接待。”
“我和谭如山年纪相仿，两小无猜。我们一起去学堂读书学字。他不是读书的料，却是练武的好苗子。他小时候喜欢带着我去外面玩，帮我打跑那些欺负我的小孩。我只觉得，他是一个英雄。十岁之后，主母便不再同意我去外祖母家了，只让我学做一个名门闺秀。后来，他也来了京城，当了一个小小的武官。他疏通了相府的下人，所以经常有机会和我见面。那会，我倒真的觉得，我喜欢他。”梅沁雪说得倒是云淡风轻，“只不过，说实在的，若是父母将我许配给别人，就算是让我当个平妻，我也不可能和他私奔。”
“李昀之怎么说也是王爷，他有那么差吗？”
“双双姑娘，不是我看不上他，也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不懂朝堂的事。”梅沁雪淡淡一笑。
穆双双笑了笑，“我是不懂，请姑娘说道说道。”
“也许你不知道，他是先皇后的儿子，是嫡出的皇子，身份尊贵，连当今皇后都要收在自己的宫里。但皇后自己就有三个儿子，还有一个是皇长子，你觉得皇后会怎么想？我只知道，嫁给一个不受宠又身份尊贵的王爷。到时等我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
“是吗？”穆双双笑着说道，“我怎么听说，梅姑娘还想和他再续前缘？”
“没错。”梅沁雪笑了，“抱歉，我的确后悔了。我现在已经是昨日黄花，肯定和当年不一样。更何况，现在京中局势很是微妙。三年了，他也和当年不一样了。”
穆双双可是看宫斗权谋剧长大的，没有梅沁雪想的那么无知。而且她知道，现实会更加残酷。
只不过，穆双双不想和她过多争辩。梅沁雪，不过是个过去式而已。
“怎么？怕了？这些事，李昀之不会告诉你吧？”见穆双双不说话，梅沁雪倒是有些安慰，“朝堂之争不是儿戏，是会流血死人的。双双姑娘，我劝你是在这个小镇做做媒，拉拉红线吧。你以为李昀之现在说喜欢你，他就能娶你吗？身为一个皇子，他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听说，你还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李昀之只不过是没见过你这种小家碧玉，贪新鲜而已。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李昀之也一样。既然我们今天一起落难，姐姐我就提醒你几句。当然，你若是只想着攀上高枝，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你给他当小妾还是极好的。不然，你和他，始终不会有结果的。”
穆双双笑着道，“我喜欢的是李昀之这个人，至于他是王爷，还是乡野村夫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梅姑娘说，李昀之怕是贪新鲜才想娶我。那我告诉姑娘，我还贪恋李昀之的样貌才喜欢他的。说不定哪一天我不喜欢了，我先不要他了。”
梅沁雪没想到穆双双会说这样没脸没皮的话。
她脸色一变，笑道，“小家碧玉果然是别有情趣。”
“谢谢梅姐姐夸奖了。”
正说着，谭如山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酒坛子，他看到梅沁雪穿上了红色的嫁衣，很是满意。
“我的新娘子真美啊！”他走到梅沁雪的面前，“来，雪儿，我们拜堂成亲。”
梅沁雪的身体一直颤抖，穆双双只好把她扶着。
“穆红娘，开始吧。”
“等等，还有喝合卺酒的杯子，一定要是高脚的杯子才行。”穆双双说道。
谭如山不耐烦地看了她好一会，终于说道，“我去其它房间找找。”
谭如山前脚刚走，突然门又被打开了。
“穆姑娘，梅姑娘，你们果然在这里！”万翔压低着声音道。
“双双……”李昀之也跟着进来了，见她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俩冲了进来，准备一人带一位姑娘走。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有一阵短暂的吵闹声和打斗声。
很快谭如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几个碗。
“六王爷，贵客啊。你带了那么多人，我的酒不够分，我就先让他们休息了。”谭如山说完，拍了拍身上鲜红的血迹，“娘子，合卺酒，没有杯子，就用大碗吧。也刚好和几位客人一起喝。”
谭如山说完这句话，把暗室的门重重关上了，同时按下了门旁边的一个机关。
“谭如山，你关了暗室门，你还想遁地走不成？”万翔冷冷道。
“错了。我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谭如山，你也知道你自己死路一条了？”
“我本来就要死了。我身中剧毒，本来就时日不长了，哈哈哈。”谭如山的眼里布着猩红的血丝，只盯着梅沁雪看。
梅沁雪的身体不停在发抖。
“启禀六王爷，这个暗室的门很特别，”谭如山将酒坛子放在桌上，“是当年的主人为了躲避仇家设下的。一旦从里面关了门，按下开关，外面的人就进不来了。只有我才知道，打开的机关在哪里。千万不要想着到处乱找，若是没找对，这个暗室就会封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说吧，谭如山，你有什么条件？”李昀之直接问道。
“王爷就是爽快。”谭如山倒了一碗酒，自己一饮而尽，大力地将碗扔到了地上，瓷片四溅开来。
接着，他又倒了一碗，还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些粉末进去。
“哼！谭如山，你已经是强弩之末，看你还能玩出什么把戏！”万翔厉色道。
“我是一个赌徒。我就喜欢赌。”
李昀之淡淡一笑，“你想怎么赌？”
“你们都看到了，我在这碗酒里加了点毒。这毒，挺好，喝下毙命，不算太痛苦。现在，由六王爷你选一个女人，喝下这杯酒。只要她喝了，我就打开机关。记得，必须在她们两个里面选一个喝，你们两个男人，谁都不能代劳。要是两个女人也不肯喝，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有你们几个相伴，黄泉路上我就不寂寞了。”
李昀之微微皱眉，看向了穆双双。穆双双也看向李昀之，点了点头。
“六王爷，都是我的错……”梅沁雪已经坐不住了，急忙抢着说道，“要不，要不让我喝了吧。只是雪儿没用，又得坐实王爷黑桃花的骂名了。”
梅沁雪这样说，又显出她满满的心计。她是在提醒李昀之，自己如果死了，那真的是李昀之害死的。李昀之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天煞星黑桃花了。
“大人，你不会让我喝的对不？”穆双双也开口了，“我还记得大人说过，大人要带我尝尽天下美食。大人最喜欢麻辣，最喜欢给我做饭，还说要教我下厨。我一直都记着呢。大人，我要是死了，你的厨艺就没人欣赏了。”
“王，王爷……”梅沁雪低低哭了起来。
李昀之一直都没有看梅沁雪一眼，只是静静看着穆双双。穆双双也抬头看着他。两个人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似乎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快说，选谁？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谭如山似乎越来越兴奋了。
“王爷，我……我真的不想死啊。”梅沁雪低低抽泣着。
穆双双一直很冷静，似乎胸有成竹。
“主子，这……”万翔急得像热锅的蚂蚁，他大声道，“谭如山，欺负女人算什么。干脆我来喝。我喝三杯都行。”
“废话，你！要是敢喝，我们一起死。”
“万翔，一边去。”李昀之喝道。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静得仿佛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直到……
“双双，要不你喝了这酒吧。”李昀之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