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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反季麦浪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去把她带进来,挺能吵吵的,估计也没啥大问题。”

    阿棠一手扶额一手摆向丫鬟们,居然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势。

    几个丫头得了特赦,赶紧起身出去,不过片刻就把那女乞丐带了进来。

    此时女乞丐已经换了一身细绸子衣裳,估计是那些洒扫丫头匀给她的。女乞丐浑身已经整洁了,却依然有几分狼狈的意思。

    最值得一提的是,这女乞丐耳后居然有一道短而深的新疤。虽然不在面部,看着却也有些膈应人。

    阿棠问:“你是谁?为什么死缠着我不放?还有,你这伤是从哪儿来的?”

    连珠炮似的问题从阿棠嘴里蹦出,那女乞丐却一动不动,眼里无一丝生气。

    见她不答,阿棠便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失忆梗,你是什么人,从实招来!”

    “不是……公主大人,其实奴家是从青楼里逃出来的。至于名字,只,只有一个花名——桂桐。

    奴家不是白墨人,是从檀墨逃出来的。只因奴家恶了权贵,便被楼里的妈妈百般折磨……奴家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公主求您为放奴家指明一条生路!

    这个桂桐的口才不错,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身世说的明明白白。阿棠对青楼女子从不反感,活着这个词,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所以阿棠便说:“哦,青楼逃出来的啊,怪不得犹犹豫豫不肯说。那好吧,你就跟着我。就算是檀墨的青楼,那也总不敢问我要人吧?

    对了,我最近新开了家青楼,你就去哪儿吧——诶,卖艺不卖身,我那地方很正规的。反正你是从青楼出来的,正好,术业专攻嘛。”

    “啊?”

    那个桂桐一脸惊讶,这位公主大人怎么看起来像是另一个火坑啊?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

    阿棠见她惊讶,还以为她不乐意,只得改口:“啊什么啊?不乐意啊,那就跟在我身边当个丫鬟吧。”

    “多谢公主收留!”

    听闻此话,桂桐立马叩首谢恩,谁知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她眼泪汪汪。

    “行了行了,花朝扶她起来,知道的晓得我是你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呢。青楼管事不愿当,非要当个端茶送水的丫鬟,神经。”

    阿棠摇了摇头,眯着眼说:“既然你跟着我,那就得有个名字。原来那名字太俗了,不符合爷的气质。”

    桂桐赶紧颔首,道:“请公主赐名。”

    “嗯……起什么好呢?既然是从烟花之地脱身出来的,那就叫花藏吧。”

    这两个字一是在提醒她过去已经过去,该舍弃的便立马丢掉。二则是劝慰她,过去已藏,未来无量。

    花藏是风尘出身,自然很会解读人心,立马便听出了阿棠话后的深意,赶紧谢恩:“花藏谢公主赐名!”

    “行行行,你先养养伤,养好了再说。我家可不会严苛到让病号做事。”

    “谢公主体恤。”

    “谢什么谢,磨磨唧唧。对了,你们几个,可别再让我发现什么让我不爽的事儿,知道了吗?”

    “是,谨遵公主命令。”

    阿棠摆手让花朝带着花藏下去休息,自己则悠哉悠哉地就热茶吃着刚出锅的桂花糕和各样点心。

    她算是想清楚了,甭管自己是胖是瘦,都跟旁人无关。自己想吃就吃,反而完美。

    悉昙这家伙,一会儿说自己胖了,一会儿说自己瘦了,真不知道他判断胖瘦的标准是什么。

    阿棠这边念叨着悉昙,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阿棠不耐烦地扔下手里的半块糕点,眉头一皱,问:“又出什么事儿了?”

    才露也摇摇头,正准备出门去看看,门外就闯进来一个秋月,差点和才露撞了个满怀。

    “才露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对了,快请公主出来,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要死啊!”

    阿棠一瘸一拐地扶着花朝走出房门,来到庭园中。

    庭园里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株巨大的棠梨花树,由于天气渐寒,那花开的已经不如一两月前繁盛了。

    其次,按照以往,阿棠会将视线转移到地上的落花。可今天却有所不同——地上依然有落花瓣瓣,但落花之上,却有着别的不应景的东西。

    几个粗制滥造的大竹篮躺在树旁,篮底是唯美的残花,篮内却是一片银光灿灿。

    “那什么玩意?府里发工钱了?这也还不到月底啊。”

    阿棠有点诧异,如果说是月银,这十来个大竹篮的确有点太多了。但不是,那这又是什么鬼?哪个神经病会闲着没事装银子玩?

    才露急急忙忙跑过去又跑过来,弓着腰喘着气对阿棠说:“公主,这,这是赵小公子的赌注。他说愿赌服输,还有,他们邀您明日去流火饭店一聚,说是有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必须让你知道。”

    “有意思的事?”阿棠有了大概的猜测方向,说:“算了,银子收下。居然还送现银,俗气!对了,明天你去流火饭店走一趟,告诉他们我明天没空。”

    “啊……是。”

    才露有些诧异,这还是公主第一次拒绝王都四纨绔的邀请,而且这次还表明了有好玩的事情,公主居然果断拒绝!

    “对了。”阿棠又开口了,才露不得不竖起耳朵好好听着:“待会儿去这个地方帮我办件事儿,必须办好。”

    说话的同时,阿棠递出一张纸条,还特意嘱咐“等到地方后再打开。”

    “是。”

    才露点点头,眼神坚定地说:“放心公主,才露一定完成任务。”

    “嗯,现在不早了,我让小叮当送你去吧。反正跑腿的这种事就得他来干。”

    此刻小叮当任在将军府的房门里杵着。没办法,老板不让走,他只能等着,要不然这个南诏扒皮不得把他的老婆本和师傅的棺材本给坑光?

    阿棠安排好才露,这才回屋继续享受——当然如果除去脚踝处的冰麻感,那就更好了。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昨天才露傍晚出门,半夜才回来。若不是有将军府的令牌,两人恐怕连门都进不了。

    然而坑害二人的始作俑者阿棠,却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夜好觉。

    阿棠早早起来洗漱完毕,便急吼吼地跑到了王宫,硬是将吕君思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带着衣衫刚刚穿戴整齐的他踏上了前往城外的马车。

    潼京城外,一轮艳阳高照,阵阵温风吹过,天气比前几日的忽冷忽热好很多。

    阿棠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小激动。为了弥补这些天对二哥的忽视,阿棠特意让才露和小叮当连夜准备了这个惊喜,就是为了让二哥开心一会。

    可这个家伙,一路上居然睡得比猪还死!这么陡的路也能睡着,也是个人才。

    不过,阿棠后来才知道,吕君思前几日连着熬了好几整夜,一直在批各种奏章,整个人已经困到一个境界。此刻就算有一百匹狼在他面前露出獠牙,他也不会惊醒。

    今天早上要是别人来叫他,他肯定会直接把那人拖出去打死。可这人是阿棠,吕君思便不敢发什么起床气,更不敢不顺着她的意思来。

    马车出城走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目的地就到了。

    阿棠摇醒吕君思,故作神秘地捂住他的眼睛,两人有些别扭地下了马车。

    “什么味道?这么香!”

    吕君思自小过的奢侈活的高端,什么奇香异香没过过他的鼻翼?可这股香味,却是他从未闻过的。

    虽然没有什么十分的香味,却有着一股独特的味道,绵长、细腻、清雅……

    阿棠得意地笑了笑,踮起的脚尖也忍不住点了两下,说:“哼,你猜猜呗,你肯定猜不到。”

    说着,阿棠松开了手。吕君思突然感受到指缝溢进来的金光闪闪的光芒,让他差点睁不开眼睛,并且有点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把天上的太阳给摘下来了。

    等他适应了这个环境后,才发现那些散发着绝美香味和耀眼光芒的东西,居然是接连无穷、一望无际的麦田!

    麦穗沉沉,一副丰收的模样。接连不断的金黄色在阵阵秋风中掀起滚滚麦浪,带来阵阵麦香。

    吕君思看的有些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这是……麦浪?”

    白墨小麦成熟时间最晚也只在六月,可现在却已经是素秋渐去,接近清冬,怎么会有如此景色?

    吕君思走进摸了摸那沉甸甸的麦穗,正欲发问,便发现了端倪。

    原来那麦子的根部不是扎在泥里的,而是一捆捆麦子被牢牢固定在田里。金黄的麦浪之下,除了泥土,还有被践踏地一塌糊涂的稻谷残骸……

    “阿棠,最近应该是晚稻的收割时间,这些土地上怎么全是麦子?”

    吕君思已经隐隐感到了不妙,难不成这丫头真的……

    阿棠满不在乎地瘪了瘪嘴,道:“你喜欢麦子嘛,所以我就让人连夜把这些田里的稻谷给收割了,换上麦子。不过有些地方没来得及收割,那就没办法了。”

    谁让这些田这么多,明明计划的十分完美……早知道多雇个三五百人一起割。

    亏得阿棠想的出来,她几天前花了重金从竹墨买来了大量麦穗,又快马加鞭运送回来。一套流程紧赶慢赶,直到昨晚,才做完这一切。

    不过幸好,跟赵莫及打的那个赌让她成功赚回一笔,倒也不嫌得那么心痛了。

    “你这丫头!阿南知道了又该罚你了!”

    吕君思深知阿棠这次“在劫难逃”,却也保她不得——阿南一旦铁了心要做什么事,阿绝对不会听别人的劝告的。

    而且对阿棠这个掌上明珠,阿南更是严格到近乎严苛——当然,这只是在某些方面,不是全部。

    阿棠对此表示无所谓,反正做了就是做了。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代表她已经想好了承担后果。反正,老哥又不会真的拿自己怎么样。

    比起老哥的唠唠叨叨,阿棠还是更加关心二哥的身心健康。

    这几日接连批阅奏章,二哥这黑眼圈、这小身板……啧啧啧,真怕他过劳死。这样下来,他可就成了白墨历史上第一个为国事操劳而死的国主了。

    两人观赏了好一会儿的麦浪,糟蹋粮食般地在麦浪嬉戏。直到两人身上都沾满了麦香、烟止催促回宫,两人这才停下。

    吕君思有些意犹未尽地回了宫里继续奋战,而阿棠则厚着脸皮接受老哥的唾沫星子。

    南诏堂得知此事后差点晕厥了过去,不顾阿棠脚伤刚愈,就把她拉到祖祠前,直接罚她面牌位思过一个晚上。

    不过半夜的时候阿棠在祖祠抱着老爹的牌位睡着了,南诏堂便也只好小心翼翼地抱她回房睡了。

    次日,阿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床上,差点以为自己梦游了。幸好才露解释的及时,这才没让阿棠有怀疑人生的想法。

    今日南诏堂要去接待昱照国主俞析天,没空管阿棠。阿棠就趁着这个机会溜了出去,到流火饭店的包厢,阿棠和四纨绔碰了面,发现了自己昨日错过的大新闻,并且听到了今天的两件爆炸性新闻。

    昨天的新闻便是高家公子高谨言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棠梨大街上,满嘴酒气,吓的姑娘们尖叫连连。而高谨言也因为这次的事情连累高家几乎颜面扫地。

    现在,高谨言已经被高纪孝连带着续弦的妻子一并送到了乡下庄子,估计至少一两年,在潼京是见不到他了。

    而今天早上的两件新闻就有些让阿棠意外了。

    第一件便是昱照国主亲临白墨,上意将军亲自迎接的事情。这件事阿棠早已知晓,就不再多做赘述。

    这第二件,便是阿棠昨日带着国主去人造的百亩麦田游玩一事。

    这件事对阿棠的评价可以说是几乎全贬。有人说阿棠是在蛊惑国主,有人说她是在讨好国主,借此坐稳公主这个位置。还有人说她是纯粹的有钱没地儿花,烧钱取乐,既可悲又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