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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万里去过旧河间

    由是过了几个呼吸,徐期一边儿拨拉着屏风上包裹着的布料子,一边儿在他那心中暗想,既是已经见过了隋兵,那离这方城池也就不远。饶是已然行过半天,此刻心中不禁雀跃十分,好似已经见了甚么城门。

    范瑾回首,才想还有孔小窗,懒得起身,就只嘻然笑道:要我说,这些府兵儿可能是多走了些路罢了。我往常也听那些镖头儿讲过,这些兵巡之地离城十里也是有的。

    那也是近了许多。徐期说着,又从小窗探出头看。车子已是入了小径,两侧树木丛生,马儿许是恐被枝叶碰到,就慢慢放缓了速度。

    范瑾也不心急,就任如此走着,仰头就碰到徐期额头,除了疼痛,并无甚事。二人如此,却是笑了,范瑾就伸手指天,接着向前一落:徐期我且问你,你可知这地,为何是唤作河间?

    徐期这就歪了下头,眼睛瞄着前面的路,思量片刻,便缩了脑袋坐回去。范瑾也正坐起来身子,小心着路,就听身后终于有了点声儿:这我哪里知道?

    我却知道。范瑾面露得意,也不管那个徐期是看了还是未看,随手就朝着左右一摆:往上是永定河,往下是子牙河,二河之间,遂名河间。

    话正说时,前面道路之中,露出一个竹制牌楼。徐期抬头,车子已近,只见在那牌楼之上挂着一个牌匾,是用了墨笔书了万里镇。见状,该是就要到了镇子,心便安了,忙忙就讲:范叔,等下可得找个饭馆儿,我可是真饿着了!

    嗯。范瑾说着,便是放缓了马儿,待到过了牌楼,已是可见青石板。这等玩意儿在北方可不多见,徐期也从车上下来,一路仔细踩着石板,图个新鲜。饶是未过多时,徐期小跑在前,用了手臂抚去挡着路的枝叶,几间石板房便是如此映入眼帘。

    徐期心中欢喜,已难去掩,忙就回头喊道:范叔你看,这是就要到了!

    你先走一步瞧瞧。范瑾说着走到近前,似是喘了一口浊气,摆了摆手,接着又说:你找个甚么饭馆,在那门前等着,我稍后就到。

    行。徐期这便扭回了头,接着就往前进。约摸行至二十来步,头上又是一个简单牌楼,俱是红木撑了,两侧似是飞檐,稍稍上扬。这里镇里简单的门面儿,徐期仔细看过,心说虽是简单,自家村子可没这样的玩意儿。如此想来,当是到了富庶之地,既然这般,该是离着州府近了。

    可既是这般想了,心里便犯起迷糊,不知这边儿是郡是州?徐期只知似乎有了甚从上至下的政事变化,可要具体,却是不懂。范叔是多年行路,那将算顺口的事,应该又都是沿用了旧称。如此乱想,很快到了路中,左右皆有门面,四下望过,倒是还真不知该往何处。许是镇子人少,路上行人稀疏,徐期心说还是不要寻人问起的好,稍稍调整了吐息再把左右瞧瞧,就往着左边儿小跑过去。

    左右多为米面,还见了一家贩盐的,又是些许时候,才见得一个饭馆,敞开着门。徐期不敢入内,心中又生青涩,侧目去看道路右边儿,好在是见了范瑾半个身子。如此,就立住不动,待到范瑾看了过来,忙忙挥手,引了范叔过来。

    范瑾牵着马到了近旁,见这门外恰有一棵高树,就把这马儿栓在这儿了。再抬起头,他看了看这饭馆门面儿,牌子上的字迹早就不清,只是认得一个面字。这就进去,虽说是有个竹帘,可也见得一个大锅支在内屋里头儿。想已是挺长时间未吃汤面,心中尚未多想,嘴上就已生津,忙就出去,扯了徐期进来。

    徐期跟着范瑾,把四下都看过一遍,自找了条长凳坐下。范瑾也就跟着徐期,到了长凳另外一边儿。店小二刚刚是立在内屋外头儿,许是扫视一遍,看多了人,脸上就忙堆了笑脸凑过来,稍稍弯下了腰,看罢徐期又瞅范瑾:敢问二位何处来的?

    范瑾侧目,把这小二也上下打量过了,嘻然笑曰:是从烨城来的,可走了不少的路,故此就想喝点汤水,图个滋润。

    哎!那要小的讲,你们二位是来对了地儿,本店的面食儿,是在这边儿县里都有名的。小二说着,随手把那手巾甩在肩上,又瞧瞧四周,越是压低了些身子:说来咱店也就做些面,有些酒,嗨,二位是要来点甚么?

    范瑾还在听时,就把手伸进了自己怀里,摸出一小串子五铢,摆到桌上:两碗清汤面,余下的,你且看着来些小菜。

    得嘞!小二立马收好了钱财,等站起身,便是高声唱道:两碗清汤小面,一碟小白菜烩萝卜,再加一小盘的猪肉碎儿!

    唱过了菜名儿,小二又弯下腰,笑着瞅这范瑾:客官,你看如此可好?

    甚好。范瑾颔首,自取了身侧的壶子,往着自己和徐期身前刚刚被摆上的茶杯子倒了一些,顺手把其中一盏推到徐期身前:一夜奔波,怎知竟是到了这刻,怎么也都渴了,你先多少喝点。

    嗯。徐期如此应着,便试着握起,送至嘴边儿,只觉得热气上涌。心说这般一定烫嘴,就也不敢喝下,只是愣着。

    未过多时,这便被范瑾见了,且是看眼小二,小二也是有些懵了。范瑾就站起来,眼见徐期这边儿无措,范瑾却是笑着按下了他的手:既然没凉,就先放着,你倒是窘迫个甚么?这儿又没甚恶人。

    小二闻言,也是眉开眼笑:客官这话说的对呢!别的是不敢多说,可小店在此多少年,这地儿也是太平了多少年,从未见过甚么匪。嗐,此话不该多提,你们二位先自个儿歇着,我去给咱催催菜去!

    范瑾点头示意,目送着小二进了内屋,就侧过了头,和徐期聊了些无所谓的事儿。就听不远处,是一阵啪啦响。徐期还未转身,范瑾占了顺位,正是见了一个人儿不当心,把那碗筷碰倒落地。

    徐期此刻也是扭过头来,把那个人上下打量,看着还算个老实人,肩头还有一块补丁,家里境况也是自不必说。莫等店里人儿喊话,这人便先是惊得站起,满面无措,嘴里还在支支吾吾:这,这个

    小二闻了声,从那边儿里头儿屋子折身出来,径直到了这人儿跟前:客官,这怎么也得给咱十三四钱,要不,我是没法去跟主人儿家交待。这理儿该是不用讲的,还请客官给小的也行个方便。

    见得小二也是认真口气,徐期也不低头,信着手又扒拉了一口面条,就见那边儿的人涨红了脸,又好似往前几步,嘴里叨叨:这,这自然不消你说,理嘛我也晓得,就是这位小哥啊,我如今手头儿真没带那么些个钱财,你说这,这事已如此,该是如何是好?我听你办!

    噢,那便恐怕是要委屈客官了。小二如是说着,嘴上虽还可听,已是面色一变。徐期已是止住呼吸,就看小二近了那人身旁,拉起那人衣领,转身昂头就走。直到是把那个客官给扯到了店主儿家前面,小二才是站住了脚,对那案台后头儿的店主儿家稍稍点头,大声吼道:你看你看,就是这厮,肆意摔了碗筷,可不能饶了。掌柜的,反正你今儿个也在,你看这事儿咱是如何来

    徐期还想再看,筷子却已经扒拉不起甚么面条,低头一看,碗已空了。正想唤了范叔再要一碗儿,扭过头去,却已是不见了范瑾。屋子不大,顷刻之间就可扫视一周,徐期很快就见范瑾正往那边儿走去,手里还似握了东西。

    小二见了范瑾走去,忙就换了副脸,凑到其前:客官是有什么吩咐?要我说哇,你且坐在那边儿就成,有事唤我,用不着走这么一趟。

    非也。范瑾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一串五铢放到案台:你看这些,比起他碰掉的碗碟,是够了吗?

    已是这时,徐期也走至近前,眼见掌柜的是个瘦弱汉子。范瑾看这掌柜丝毫不怯,便也是同他双目相对,可不等小二说话,这掌柜的就泄了气儿,轻轻摆了摆手,看看这么二位叹口气,匆匆行罢了礼,身子就还稍稍弯着:你们想帮着付了也就算罢,只是,莫要反悔给咱都惹得了麻烦。

    这是自然。范瑾说着,也拱了拱手,店家就不多话,只是把钱收着。既是如此,此事便是这般算个了结,范瑾也未再去看那人样貌,扯了徐期,这就出门,扯缰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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