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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临带着这个孩子,心情颇为复杂,好在这孩子非常乖巧,直到他出阵,哭也未哭一声。

    两个心腹等在外面,见封临出来,都急忙迎上来。

    一心腹道:“门主,一切可好?”

    封临神色复杂,过了一会,只叹息道:“都是前生的冤孽。”

    另一心腹道:“二公子的事情,门主可对她说?若是她知道当年二公子为了救她做的事情——”

    封临扬手制止了心腹的建议,道:“前尘种种,她早是一概不记得了,我试说了一二,她毫无所动。若是我越俎代庖说穿,岂不是挟恩图报,让她为难,感情之事最难勉强。况且当年的事情……子渊的心结,说到底,还得他自己解。”

    他想了一想:“不过,今日亲见了这位昔日小山君,我倒是觉得,兴许过些时日,子渊的心结,也就解了。”

    襁褓中的婴儿咿唔一声,封回低头看了一眼,想起这事,便将怀里的婴儿交给心腹一,叮嘱道:“墨明,将这个孩子送到青木镇镇口第一个无名药房,若是问起,就说是他们小姐的孩子。他们看了孩子身上的信物会收留她的。切记,这孩子体弱,不能见风。”

    墨明从未抱过孩子,僵硬着接过来柔软的一团:“是。”

    封临又看了一眼那孩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再度叹了一口气,对另一心腹道:“墨白,去回复长老,灵泉湖的事,是我让子渊做的,待若双城事毕,日后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墨白领命:“是。”

    结~界之外,夏意已浓,封临按着轮椅扶手,看向远处的草长莺飞,任由炽~热的阳光落在俊朗的眉宇间,不过转瞬之间,他眉宇间的一缕忧虑隐去,面上再度带了波澜不惊的亲和之色。

    赵宝瑟已经醒来很久了,从醒来的一刻她就发现了事情的怪异,只能看到最近的东西,隔得稍微远一点便是灰白的朦胧,一说话便是哇哇的咿呀声,她唬了一跳,在一场被菜骨头砸哭后确认了自己现在的状态,在黎清瑶粗~鲁的包~裹中,听着她说自己身份,赵宝瑟哭得更厉害了。

    不过没想到,这黎清瑶看着不太靠谱,关键时候脑子还是可以,竟然就这样忽悠着将她真的送了出来。

    现在抱着她的这个墨明显然是个新手,将她死死扣在胸口上,像一碗梅菜扣肉,赵宝瑟不能动,只能忍着不哭。

    她现在还光着呢,万一要是这墨明以为她哭了尿了拉了,掀开一看……啊,日后还有何面目行走仙门。

    说起这个,赵宝瑟更加庆幸,现在封回不在。

    那画面太美,宁死也不想想象。

    好在这青木镇并不算太远,半个时辰后,墨明落地,赵宝瑟肚中早已空空如也,饿的难受,但一直忍着,只等交接给靠谱的人再说。

    无名药房青木镇镇口的角落,说是药房,更像个小医馆,是一栋三进院子,最外抓药,后堂看病,最后是休息之地。

    药房上面招牌就写了两个字药房。

    墨明刚刚要上前,门口的婆子便上前拦住:“公子留步,这是女医馆。男客免进。”

    赵宝瑟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张嘴便咿呀了一声。

    墨明将封临交给他的话学了一遍,那婆子闻言面色顿时一变,立刻下了一层台阶,只请他暂等,立刻使了身旁的小使女进去,不消片刻,从里面走出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管事。

    她掀开襁褓的布料,向里面看了一眼,只看那婴儿生得粉雕玉琢,分外可爱,眼睫纤长,眉宇弯弯,眼角是一颗淡淡的红痣,而她的脖子上,赫然便是黎清瑶从不离身的璎珞圈。

    管事妇人面色一瞬惨白,墨明见她形容心里已有了定数,待她抱起孩子,他只回道:“你家小姐只说,现在不能前来相见,若是时间合适,她定会来看这个孩子,还务必请好好照看。”

    他走了几步,再转头回过去,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微微的暖风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襁褓中那孩子似乎感觉长大了些许。

    “金秀嬷嬷。”先头那婆子叫道。

    金秀嬷嬷看了她一眼,伸手盖住赵宝瑟的头,抱着孩子转身回去,向那婆子点了点头。

    那婆子立刻闭了门,让几个小幺娘好生回了后面等着看病的人,又在门口扎了一个草标,这意味着医馆有事,暂不回客。

    后院里,金秀嬷嬷和几个年纪大些的婆子围着赵宝瑟,皱着眉头,给她新换了一身新衣服,看着她坐着,用肉肉的小手端着,一口气喝了两碗新鲜的羊奶,还伸手要。

    她的脚下是一个半透明的青瓷盒,里面裹着一层不知名的树皮编的内胆,最下面睡着两条胖胖的虫,一动不动。

    “这孩子看起来得六个月了。”婆子一蹙眉说。

    “这……真是是小姐的吗?”有人怀疑。

    “这璎珞出不了错,是小姐的璎珞。这长相,乍一看,眼睛和小姐有些像。”

    “别乱说,长得好看的姑娘谁不是生得差不多。”

    金秀嬷嬷看了那胖虫和小宝瑟好一会:“卯先生没有反应。不是外姓人。”

    这卯先生是九黎专用于验亲的蛊虫,能分辨出同族人身上的气息,几乎从不出错。

    其他几个婆子神色更加复杂。

    婆子一道:“难怪小姐要逃婚,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算起来的话,只怕是在定亲之前便有了……”

    金秀嬷嬷蹙眉:“银秀!”

    “此事谁也不可多说,若是被空桑山知道,就算那位桑二公子不说什么,是看在九黎颜面上,丹王也必不会护住小姐。”

    赵宝瑟闻言一口被羊奶呛住。

    银秀在她背上拍了拍,她顺过了气,咧嘴一笑。

    银秀伸手摸她的头。

    “金秀嬷嬷,你是从小看小姐长大的,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

    金秀嬷嬷抄手走了两个来回:“为今之计,只能先尽快将这个孩子处理掉。”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一声既冷又沉的声音:“谁的孩子处理掉?”

    屋内几个嬷嬷瞬间面色大变,金秀浑身一震,转头看向门口,一个中年男子面色冷峻站在门口,虽穿着当地人的衣衫,但腰上的一把五尺细刀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

    “丹王。”

    银秀立刻将一条花绣裙裹在她身上。

    正在努力喝新奶的赵宝瑟也转过头去。

    她曾也听过这位九黎丹王的名字,九黎作为三宗中最神秘的一支,九黎的修行在某种程度更倾向于修术,向来和浮屠与道宗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偶尔会派人参加三宗的会谈,在三宗的大宗师席位上留下一两个虚席保留发言权,其他时间从来不参与修仙界的事物。

    而这位新任的九黎丹王显然和他的前任们观点不太一致,甚至连十年前的空桑试学他也曾有意向派人参加。

    丹王进来,环顾一圈,先问:“阿幼朵呢。”他在问黎清瑶。

    金秀嬷嬷行礼回答:“小姐不曾来青木镇。”

    丹王道:“都是你们惯坏了她,让她愈发骄纵任性,如今连婚姻之事也敢如此随意。”

    几位嬷嬷立刻跪地。

    “是我等不好。请丹王责罚。”

    “若是责罚你们有用,我何须亲自来一趟。”

    丹王说着,目光被坐在木桌上的小宝瑟吸引,他歪头看了小宝瑟一眼,粉雕玉琢的婴儿在他的注视下不但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哇哇哭起来,反而咧嘴乖巧一笑。

    他也笑了笑。

    “这是谁的孩子?”丹王问。

    几个嬷嬷跪在地上,金秀嬷嬷抬头回答:“是老仆在门口捡的。”

    丹王低头看她一眼:“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便关门谢客?”

    银秀等几个手微微颤抖,金秀面色如常:“老仆只看这孩子生得极好,不像是个寻常的孩子,就想先将她抱回看看。”

    丹王又回头看小宝瑟,小宝瑟嘴唇上一层薄薄的牛奶,一张笑脸,裙袄裹着到她的脖子,看起来像个陶瓷娃娃,可爱极了。

    她身旁堆了好几个碗,半罐子羊奶都快见底了。

    “这看见我没有哭的孩子,她是第二个。”

    金秀没敢接话,第一个便是丹王最小的女儿,黎清瑶。

    一滴奶顺着小宝瑟的下巴溜进了脖子。

    丹王忽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伸手去拉小宝瑟裹着的裙衫,银秀等见状一颗心瞬间到了嗓子眼,差点便要叫出声来。

    方才一直说话,并没有将小宝瑟脖子上那串黎清瑶的璎珞摘下来。

    若是此刻被发现,只怕不止小婴儿,连她们性命也不保。

    但此刻丹王动手,其他谁人敢说话,金秀额头渗出冷汗,仍然保持回话的姿势。

    那围裙裹得匆忙,很快便被丹王扯下些许,他粗糙的手指按住小宝瑟细嫩的脖子,试探着捏了捏,缓缓收力,小宝瑟立刻伸出了舌头,然后咯咯笑起来,奶香奶香,肉唧唧的模样,那双澄澈的眼睛看着丹王,黑黑的瞳孔里面全是简单的笑意。

    丹王的手指终究顿住,收回来的瞬间,还是在那细嫩的脖子上留下了两根淡淡的指印。

    金秀等顿时松了口气,又有点意外,赵宝瑟脖子上的璎珞不见了。

    也幸好不见了。

    希望能过了这一关。

    丹王的目光看向赵宝瑟前面的那个罐子,罐子里两只卯先生因为丹王的到来,早吓得叠成了一只虫。

    “不争气的东西。”丹王骂那蛊虫,两只卯先生缩得更小了。

    丹王伸出一根手指,那两只瑟缩成蚂蚁大小的蛊虫被碾成了灰。

    他看赵宝瑟:“新月要到了,按照习俗,要给蛊王喂生血,这次,用她吧。”

    到底还是没有瞒过去。

    金秀嬷嬷颤声道:“丹王。”

    丹王转过目光,没看金秀嬷嬷:“让她多活两日,向暗哨传话。若是阿幼朵还懂事,会回来看她最后一面的。”

    一旁的小宝瑟看起来天真无辜,懵懂无知,听着自己的宣判毫无反应,只伸手又稳稳端起了一碗腥而鲜美的羊奶,准确送进嘴巴里,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小肚子鼓鼓像是一只小骆驼。

    金秀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丹王看她:“自己去领罚。”

    几个嬷嬷出去了,丹王看了一眼赵宝瑟,转身走了出去,门口传来他的吩咐声:“再给她一罐奶。”

    喝得几乎快要撑过去的赵宝瑟这才扯了扯自己的衣衫,颤巍巍站了起来。

    很好,过了这么一会,脚也有了点力气。

    短短不到一天,从只能哼唧到能扶着罐子站起来了,只是还是饿得很,饿的发慌。

    看来这身体的成长和吃的东西关系更大。

    必须要多吃多占,迅速麻溜的长一长。

    这通风通气只是一个方面。

    就像是植物种子发芽一样,有了阳光和空气,能发芽,但要茁壮成长,必须要有足够的营养才行。

    罐子里的奶喝完了,她舔~了舔嘴唇,桌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那青瓷罐子里的灰烬,还是个肉渣,赵宝瑟看了一眼,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等奶奶。

    身体好像轻快了不少,方才被丹王那么一吓,脸上如何笑,背上早出了一层冷汗。

    小孩子的手柔软无比,赵宝瑟将手背到背上的一层冷汗上一摸,摸出一层油腻腻的东西,倒像是这羊奶的羊奶皮子。

    啧,她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身上有种淡淡的不可名状的微腥而又鲜美的味道。

    羊奶的味道。

    赵宝瑟:……这黎大制药的天才,你到底弄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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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象了一下封回带小宝瑟,感觉有了心理阴影,哦no,至少不要是粑粑时期的,不,不是粑粑时期的也让我受不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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