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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论彭金龙使出何等繁复招式,暗夜殒总是漫不经心的随手拆解,哂道:丐帮八袋长老,不过如此。彭金龙已使出浑身解数,除对手外眼中再无旁物,但暗夜殒说话间却依旧神色自若,此等情状本是高下立判。按说高手过招,自知不敌原应弃剑认输,但彭金龙是性命相搏,已非寻常比试。长棒凌空虚晃一着,斜收点向他胁下,暗夜殒微微侧身,抬手握住棒端。

    彭金龙运劲回夺,长棒纹丝不动,暗夜殒喝道:跪下!彭金龙心道:打狗棒是我丐帮镇帮之宝,岂可由我手中而失?并不作答,手上暗自加力,已是使上了十成力道,蓦觉对方内力一空。暗夜殒冷笑一声,借着他回拉之势身形随棒而起,半空中松手放脱,反肘击中他颈间,左手复拉住长棒滴溜溜一个转身,右掌拍中他前胸。彭金龙身子登时飞了出去,砸裂了几张桌椅,跌在文征武身前。

    丐帮帮众见打狗棒被夺,这乃是奇耻大辱,一齐上前围攻。各派弟子也手仗长剑相助,却大多是攻向祭影教旁众教徒。

    文征武见暗夜殒在群雄间飘忽快极,身子已成了个蓝影,一柄折扇上下翻飞,东面一指,西面一劈,所至处群雄皆惨呼倒地。虽尽显神采非凡,但却无心欣赏,扶起彭金龙,给他推宫过血。直过得一盏茶时分,彭金龙才醒转,猛觉一阵剧痛,喷出一大口鲜血,前胸肋骨已在暗夜殒一掌下断了七八根。

    文征武问道:彭长老,你现下觉着如何?彭金龙呻吟一声,这才看清了眼前扮相古怪的同道,奇道:文兄,是你?你怎会在此?文征武苦笑道:说来话长

    易征雄突然一声大喝:小魔头,道爷今天跟你拼啦!抬目所视,茶摊中又已伏满尸首,比之先前所见的本门弟子更为惨烈。文征武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悲愤,随手抄起一旁凉茶向暗夜殒泼去,内力所及,即是寻常草木也可充为兵刃。暗夜殒折扇一展,劲风到处,将茶水兜住,转手横挥,此时那茶水之威实已不亚于千斤铁锤。这一句武道谏言,反在他身上得到了极充分的展现。

    谭林张口大呼:师父!文师伯!他先时身上无力,只得卧于一旁,也便无人理会。薛香主上前道:殒堂主,待属下去料理了这活死人。谭林伤重,眼见已是不活了,此时杀他易如反掌,既能讨个功劳,又得报前辱。暗夜殒不置可否,袍袖一拂,径自坐下喝茶。动作优雅绝伦,令人觉着唯有在高阁内抚琴作画,才与他气质相合。当真半点也看不出,先前正是此人曾大肆屠戮群雄,仿如再世杀神。

    谭林拾起地上一柄长剑,支撑着待要站起,薛香主一脚将他踢出个筋斗。谭林并未撤剑,挣扎起身,抬手抹去口边鲜血,目光逼视着薛香主,冷冷的道:我绝不会死在你手里。他满面鲜血,目眦尽裂,瞧来另有一番狰狞,薛香主竟不敢与他对视。

    谭林视线缓缓抬起,用尽全力叫道:暗夜殒,你这魔头满手血腥,不得好死,我谭林做了厉鬼,再来寻你索命!反手一剑,刺入自己小腹,直将身子贯穿,摇晃几下,倒地气绝,仍是死不瞑目。

    薛香主后退一步,为掩饰怯意,又吐了口唾沫,说道:你活着之时,殒堂主也不会来怕你。转头见暗夜殒坐在满地死尸中喝茶,不敢再看。祭影教徒中更有见世面较少者,已然骇得双腿发软,道:殒堂主属下属下想去上个茅房拉过旁侧一人道:大哥,小弟一个人不敢那人也正苦思暂避之策,忙道:同去,同去。暗夜殒哼了一声,不去理会。

    李亦杰伏在草丛之中,亲眼见暗夜殒武功直如鬼魅一般,顷刻间竟将正派群雄杀了个干净。怒火翻涌,再也按耐不住,抬手便欲拔剑,却有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按在他手背上,转头见南宫雪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兄,那暗夜殒功夫极是厉害,你去不得

    李亦杰凝视着她,道:那便怎地?且跟他们痛快拼杀一番,多宰得一个祭影教徒,也算为江湖正道多尽一分心力。大不了就是给他杀了,人生在世,固有一死,若能有所当为,死得其所,又何足道哉!

    陆黔也劝道:李兄,咱们正派此番折损众多,连我师父、师伯也是不敌,此刻你纵然逞那匹夫之勇,枉自送了性命,也不过是在这荒郊野外再添一具尸首。大丈夫能屈能伸,此事原须从长计议,现下暂且避其锋芒

    李亦杰怒道:你要让我置身事外,做个不仁不义之徒么?此等没种之事,我是绝不会做的。陆兄,你请自便,我看错了你,从此我李亦杰没有你这个兄弟,让开!抬手将他推开,挣扎着待要站起。南宫雪叫道:难道你忘了对韵儿的承诺么?李亦杰身形瞬间一滞,低声问道:你说什么?

    南宫雪本是抱了孤注一掷之念,未料当真令他动容,足见其对沈世韵在意之切。无可奈何之下,为能劝服师兄,也只得顺着这唯一可行之路走下去。压下心头酸涩,咬了咬唇,道:你答允过韵儿为她报仇雪恨,既要做大英雄,大豪杰,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吧?

    李亦杰胸口如遭重击,眼前浮现起沈世韵娇俏动人的模样,耳边仿佛又听到她在说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如非走投无路,也绝不会来此投奔。这番血海深仇担在我身上,那是无论如何,非报不可的。她这等孤苦伶仃,自己怎能让她在这世间任人欺凌?转念又想:那暗夜殒武功是高的,尚非教中第一高手,更未必参与过灭无影山庄之恶行,我若是糊里糊涂将性命送在他手中,当谓不值。幸好雪儿及时阻止我,才未铸此大错。

    正想开口赔个不是,头顶忽然传来话声。一个苍老声音道:咱们长年跑江湖执行任务,哪个手上没几条人命?你这次何以怕的这般厉害?另一个声音清朗之人干笑几声,道:那也不是怕,小弟便是看不惯殒堂主整日作威作福,了不起么?他可还不是教主,拿咱们教中兄弟当什么了?只怕我们未被正派所灭,反全给他杀了。

    那老者道:放轻些,不要性命了?长叹一声,续道:大伙儿确是斗他不过,那也叫做浑没奈何,唯有自求多福。后一人半晌无语,忽又压低声音道:大哥,你我二人情同手足,小弟自是信得过你,前不久给我弄到了好东西,还要请大哥参详。若能如愿以偿,大家一齐咸鱼翻身,到时再不必过这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李亦杰听得这二人是祭影教徒,如今又落了单,哪去管他们身份卑微,心道:杀不了暗夜殒,还收拾不下你们么?当即依照陆黔先前所授之法,牵动机关,一张大网向二人当头罩下。那二人猝不及防,正欲呼救,李亦杰持了蚕丝首端,手臂翻转,一引一带,将二人拉得从道上跌落。随即欺上,二指戳中左首一人前胸膻中穴,反掌为刀,劈中右者咽喉。

    他连日苦修三派心法,因昆仑内功入手甚快,又以华山心法为根基,武当心法为辅,内功进境已然颇有小成,是以他一出手便点倒了二人,兔起鹘落,全无拖泥带水。正欲一剑一个,将他们刺死,南宫雪忽然抢上几步,说道:师兄且慢。这只是教中的无名小卒,死不足惜,然而魔教对正派有何阴谋,咱们均是蒙在鼓里。何不换上他们装束,混在其中弄清真相?

    李亦杰听她提出这深入虎穴,大为冒险之举,初时颇为惊诧,但凝神思索,却也未尝不可,点了点头。陆黔上前击碎了二人天灵盖,以防他处伤口秽了衣衫。

    南宫雪侧身相候,眼望天际飘动的白云,心头思潮起伏,蓦听到二人均是惊噫一声,李亦杰叫道:雪儿,你过来看。南宫雪嗔道:有什么好看了?李亦杰知她会错了意,心下苦笑,道:咱们发现了好东西,你不看,我可收起来了,到时抱憾终身,别来怨我。

    南宫雪稍稍转头,见二人并未换衣,这才上前。只见李亦杰手中捧了本古黄色的书册,揭开来瞧,首页写满了内功口诀,竟又是一套心法,只是读来晦涩难懂,一时难以领会。

    翻过几页,却是详细记载了天下诸般兵器,一些平素罕见者也一概录于其中,另有暗器,毒功,轻功等论。再向后翻,便见密密麻麻满是图形,所绘是一个小人在练剑,一个小圆作人头,几根细线为四肢,勾画粗糙,但所使剑招却极为精妙,旁提蝇头小字以注解释疑,如此一招内力朝何处使,如何攻敌所必救。愈翻愈是高深,陆黔已看得眼花缭乱,一颗心怦怦乱跳,指着一个图形道:南宫师妹,你看这一招左膝下沉,长剑斜撩反挑,暗夜殒曾是用过的,不过他将剑之锋利化为无形之气,却是又胜了一筹。

    南宫雪颔首道:我在前几页也见得薛香主的一式。手中不停,加速翻动,剑法过后又录有刀法掌法等,回想起先二人对话,疑窦立解,拍手笑道:好得很啊,师兄,这定是魔教中的武功秘笈,是那人盗将出来,打算私下练过反抗暗夜殒。你将其中所载功夫都练熟了,就再不用怕魔教啦!

    李亦杰虽也暗暗动心,听得魔教二字,心头又是恨意滋生,劈手阖上,道:那是邪教的阴毒功夫,练来有损无益。这秘笈留着是个祸害,不如尽早毁去的为是。他是担心将书册留着,自己恐将把持不定,南宫雪与陆黔若是偷偷去练,却也害了他们。

    南宫雪急中生智,忙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其中功夫你纵然不学,参透了其中精义,思得破解之法,岂不甚好?陆黔也道:你不练刀法掌法,人家未必不练,这可又须通本看过。南宫雪接口道:暗夜殒内功之强,你是亲眼见到的,若不把这练气口诀背熟了,与他对战时如何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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