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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霜心道:“梁越,我几时告诉过你这句话,连暗示都谈不上。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害死我。”悠闲的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衣上沾满的草屑,微笑道:“现下不是,没什么着急的,反正很快也就是了。陆大寨主,闻名已久了。我是韵贵妃的独子,名叫爱新觉罗玄霜,官封凌贝勒,有礼了。”

    陆黔微一凝思,道:“哦,你就是外边吵翻了天要找的那个凌贝勒。你这是犯了什么事?”玄霜道:“我听了陆大寨主威名,有心结交,我娘为阻止此事,软禁了我。我逃了十天,功夫不负有心人,足算叫我逃出来了。我此来目的,就是来跟你套交情的。咱们拜个把子,我虚长你几岁……咳……就不跟你计较……让你做大哥,怎样?”

    梁越嘶声道:“你……你是韵贵妃的亲儿子?你跟陆黔两个原来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陆黔冷喝道:“闭嘴!”,又转向玄霜,眉毛挑得一高一低,冷笑道:“凌贝勒,你不用得意,说来说去,也只是个仗着你娘势力往上爬的后生小子。没半点真才实学,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玄霜叫道:“我不是!”这话触及了他忌讳,因此格外激动,非即刻辩明不可。

    陆黔冷笑道:“不是,那又是什么?我要跟你结拜,简直是平白降了辈分,官爵又不能晋升,你给说说,有什么好处?”

    玄霜侃侃而谈,道:“我怀着一片仁义之心,怜你是个人才,特来救难于水火。我额娘让你办事,只为了她一己之私,陆大寨主心系天下重权,难道仅为帮她报家仇,给使唤的团团转?等你没了利用价值,也就没了活着的必要,到时你死得乱七八糟,一败涂地。我是来解救你的,你知道,我是未来的太子,就算起事不成,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若是愿意替我效劳,咱们可以一起谋夺权位,共掌大事,岂不比你畏偎于女人衣角更有意义?”

    陆黔隐约有了些心思活动,试探道:“真奇怪,我还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阵线两异的母子……”玄霜道:“官场无父子,古来争位司空见惯,难道就该有母子了?你别急着感叹,说,到底是跟着我混,还是跟着我额娘混?”

    陆黔心思潮涌,他处事力求精细,绝不容自己稍稍吃亏,盘算着:“韵贵妃非等闲之辈,看她处事手段即可略知一二。我给她办事,只是她棋盘上的一颗走卒,只能前进,不得后退,等着被强者吃掉,也是为了助她成事,太不合算。小孩子好骗得多,如果我掌控了未来储君,夺得大位的日子,还会远么?或是她母性大发,我还可以利用她的儿子,逼迫她就范。”这笔帐怎么都是如此划算,点了点头,装出一脸恭敬道:“那当然是跟着您了,小主子,以后我就是您的仆人,您说朝东,我不敢朝西。我那个不孝弟子程嘉华,还要劳烦小主子替我料理了。”

    玄霜笑了一笑,假装没听见,道:“甚好,孺子可教。”向梁越一指,道:“这个人已经被你折磨成了废人,你要么就杀了他,要么就放了他,别再半死不活的拖着。”陆黔连忙摆手,道:“那可不行,他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仇家,不将他碎尸万段,怎能饶他?你要我对他手下留情,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玄霜道:“你能捉到他,是利用着他的善心,胜之不武。再说要报复一个人,也不是非要让他死。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死掉反倒是一种解脱,而若让他活着,他也再无法享受人生欢愉,当人到了这种地步,日后的漫长生命,都会成为负担。与其让他一了百了,不如让他生不如死。”

    陆黔冷笑一声,抬脚踢了踢梁越腰眼,道:“挺能干啊?你到底是撒了什么弥天大谎,竟能骗得他对你产生了同情?你是自己说出来,还是要我拆穿你?”梁越闭目不理。陆黔转头看向玄霜,一根手指还冲着梁越的鼻子,冷笑道:“小主子,你受骗了,你当真以为,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梁大掌门,就是个有情有义,侠肝义胆的好汉子?”

    玄霜想到他既肯孤身支援华山危难,对江湖同道急人之所急,颇富道义,道:“难道不是么?”

    陆黔笑道:“当然不是!这小子不好意思承认,我替他说。大致的经过,的确与他所述相差不多。但他答应下山,根本不是为了义气,而是为女色所迷。当时他一听别人拜托他救难,一张脸立刻就拉长了,什么理由也找出来了,什么教弟子练功脱不开身啊,什么路途遥远照应不及啊,是了,‘远水难救近火’,什么给八十老母过寿啊,一股脑儿都丢出来了。当时那架势,已经准备好要轰人了。跟使者同来的,有个美貌小姑娘,对他几滴眼泪一掉,他就没辙了,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啦,我梁越还没怕过人,祭影教一群魔鬼,师叔给你摆平,啊。’竟然就自称人家师叔,上手够快的。后来他们同行赶路,梁越小子那是叫做欢天喜地,乐不思蜀,就盼着晚一天到华山,也好多瞧这小姑娘几眼。

    走了几天,那小姑娘半道上不见了。梁越小子不乐意了,直嘟哝着要回去,横挑鼻子竖挑眼,硬说是他们带错了路,就想打道回山。我手下人哪能这么轻易放他过关,这才说破脸动起手来啦。”

    玄霜心道:“带着从属去昆仑闹事的美貌小姑娘?他……他说的莫非是小璇?哼,该死的梁越,敢吃小璇的豆腐,还要做她的师叔,那你成我的什么人了?不对,以后小璇嫁给那江冽尘,你就是魔教教主的师叔,辈分长得够快啊。”追问道:“那个女孩子……她现在在哪里?”陆黔笑道:“不知道啊,我也正找她呢,她拿了我要的一本秘籍,还没交给我。”

    玄霜叹气摇头,对梁越心生恶感,道:“算了,私家仇恨,外人没资格说三道四,我也不插手了。你去办另一件事,帮我给殒少帅带一句口信……”

    陆黔道:“你没说笑话罢?那暗夜殒……你当我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还有腰上,挨他那一脚踹上来,我十天半个月都得趴着睡。我躲这瘟神还来不及,你还让我凑上前去挨打?就是让我去见猛虎雄狮,也比见他好得多。当跟班的在外头丢脸,不也折您的威风?”

    玄霜脸色阴沉的道:“哪有这么夸张了?我跟他是朋友,有些事既然给我听到,就不能装作不知。你就去说,楚梦琳小姐已经死了,让他不要听我额娘的任何撺掇之言。”

    陆黔苦笑道:“老天,我说小主子,我叫你小祖宗了成不成?您神通广大,跟谁都能交上朋友,我可没这份本事啊!他对我原本就是高兴了甩两巴掌,不高兴了……哎,你还让我去给他说梦琳的死讯,他不当场把我劈了才怪。不行,你就是把我丢进毒蛇群里,或许我生还的可能还会大些。”

    玄霜道:“真啰嗦。算了,省掉前半句,你就告诉他别听我额娘的话。详情……我以后再解释。”

    陆黔道:“那也不行,我看他为人挺忠心,现在一门心思跟着韵贵妃办事,我去冒上一句,那是我挑拨他俩主仆之情,他还是不会饶我。”

    玄霜喘了几口粗气,双眼微眯,瞳仁翻白,道:“你就说,这些话是我玄霜说的,跟你全不相干。”

    陆黔赔笑道:“还是不行,你们是朋友,我在边上说你这些,是我造谣生事,脱不了霉运。”

    玄霜翻着白眼,道:“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是不是诚心替我办事?你……”

    话没说完,门口忽听一声冷笑,一个柔媚的女子声音道:“你要给殒少帅带什么话,跟本宫说就是了,何必去难为陆卿家呢?”几人大惊失色,齐向声处望去。就见沈世韵踩着端庄的步伐,缓慢走到房屋正中。

    陆黔忙行礼道:“参见韵贵妃娘娘。”沈世韵嗯了一声,道:“平身。”向地上的一摊血肉瞟了眼,眉眼间都露出厌恶之色,道:“他就是你的仇人梁越?”

    梁越瘫在地上,怒瞪着沈世韵,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你……韵……贵……妃……”

    陆黔应道:“正是,微臣未经娘娘许可,擅自对此人动用私刑,请娘娘勿怪。”沈世韵冷冷道:“无妨,他本来就是你的人,随你处置。不过见他情形,本宫倒觉闲置了你的才能,或许有个职务更适合你些。”

    陆黔喜道:“请问娘娘,那是什么官职?”沈世韵淡淡道:“狱卒。凡是经你严刑拷打过的犯人,我看没几个能顶得住不屈打成招的。怎样,让你即日走马上任?”陆黔讪笑道:“那……还是算了。”

    玄霜笑了出来,道:“陆寨主,我早想提醒你,别高兴得太早,这可不,乐极生悲?”这一句话,立时将矛头全引了过来。沈世韵冷冷一笑,扯住他手腕,道:“玄霜,以前本宫还没看出来,你倒是挺厉害的。我派了那么多人严格盯着你,还是给你在眼皮底下溜了。”玄霜一听这话,想起自己软禁十天的难熬,与众看守斗智斗勇的艰险,百般苦涩全涌现出来,叫道:“凭什么盯着我?我是犯了哪一条国法?我不是犯人,也没做什么大坏事。我早就说过,你敢关我一次,我就逃一次,不怕把大伙儿累死,你就继续折腾下去。反正,我是不会给你关住的。”

    陆黔为讨好沈世韵,忙道:“凌贝勒,怎么说话的?好好给韵贵妃认个错,求她从轻发落,别再顶嘴了,你又何苦拿鸡蛋碰石头呢?”

    玄霜怒道:“叛徒!跟你徒弟程嘉华一样的叛徒!谁是鸡蛋,谁是石头,那还未成定局哩!”

    沈世韵脸上冷冰冰的全无表情,淡淡道:“本宫想过了,真要关你,你一定不肯老老实实的待着,鬼花样层出不穷,我没那么多工夫应付。这样防你,只会是徒劳无功,没什么实效。”

    玄霜冷笑着拍了拍手,不咸不淡的赞道:“哼,你知道就好。这些天你说过那么多话,惟有这一句最为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