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这样的乱世，也不是有人受苦的理由。</p>
一路上，母亲早亡，父亲对他有感情可是顾不上他，继母忙着自己的儿子，周围还有许多人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暗下杀手，他活着都不易。</p>
上官家跟叶家的捆绑持续一日，他上官睿就会艰难一日。</p>
她一下子也理解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要上官睿娶一方有势力的妻族。</p>
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去跟叶家抗衡。</p>
叶千蓉如此有恃无恐，不也就是因为虽然她的儿子上官博残疾了，可叶家在一天，一切就很难产生变化。</p>
连大帅都是在仰叶家的鼻息。</p>
打仗是一件极费钱的事情，什么招兵买马，什么枪林弹雨，都是用金钱买回来的。</p>
有了钱，才有权，才有未来的一切。</p>
“不知道你，可我与你走的这一路，我是喜悦更多。”傅静之赤足站在上官睿的面前，缓缓的开口。</p>
上官睿却是波澜不惊，像是没听见一样，甚至看也不看傅静之一眼。</p>
“许多话，说的多了，别人不会再信了。”上官睿目光落在一边，眸子里冷，每个字都生硬。</p>
傅静之定定站着，不知道从何再开口。</p>
她也的确是透支了她的信誉度。</p>
上官睿若是再能被她三言两语就哄骗过去才是不可思议。</p>
她还在想着能说些什么，上官睿已经站起身去，直说：“都不说了，我今天出去已经不方便，叶继思来了被发现什么破绽更不好，我这人昨天食言，你昨天都那样答了，我绝不会再碰你。”</p>
上官睿脱了外面的西装外套，一手扯下领带，去衣柜换上家居衣服。</p>
一回头，看见傅静之还站在原地，目光向下，却看见她还光着脚。</p>
他刚刚一直站的近，没有察觉她竟然是光着脚跟她说话。</p>
天气虽然不凉，可是地板凉，加上她身子不好。</p>
上官睿扣上睡衣的扣子，最终还是弯腰下去，拿起墙角地上傅静之的拖鞋，过去傅静之面前，半蹲在傅静之面前。</p>
看傅静之不动，他才抬头看着傅静之说一句：“坐沙发上，抬脚。”</p>
傅静之觉得这样不好，可上官睿今夜的情绪也同样不好，看她的眼神都生硬，说话的语气也都是命令。</p>
傅静之在旁边沙发坐下，上官睿伸手轻轻的握住她的脚。</p>
轻轻替她把脚上的浮土都拂去。</p>
“不用了，我自己来。”傅静之匆匆说。</p>
她本来以为上官睿就是给她穿上拖鞋而已，却不知道他竟然不管脏污，伸手去拂她的脚。</p>
她刚刚赤足出去走了一路，脚上自然是有些脏污的。</p>
可他一点不嫌，好像还认认真真。</p>
上官睿说一句：“等我一下。”</p>
说着就过去房间的一边，拿了盆子接了水过来，又去拿了暖瓶兑热水。</p>
中途还伸手进水里试了试温度。</p>
傅静之定定的看着他。</p>
他们两个人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关系。</p>
可是今夜的上官睿，在打开了一扇心门之后，却变的无比柔软。</p>
上官睿端了水盆过来，放在傅静之面前，然后自己蹲下，伸手把傅静之的脚放在温水里，轻轻的洗。</p>
温水划过脚面。</p>
傅静之看着他，想起小时候，在江城，许多孩子都在一起玩耍，小池塘水不深，有人游泳，也有人在浅水的水洼里玩泥巴捉小鱼。</p>
一群孩子什么都不顾，常常玩的一身是泥。</p>
到日落快回家，又都在水井边打水清洗自己。</p>
脚上的泥巴是最难洗的，打打闹闹，好容易洗好了，还要光着脚坐在一边大石上晾着等干了才能去穿鞋。</p>
……</p>
房间里的灯光都有些恍惚。</p>
“我自己能洗。”傅静之避开上官睿一点。</p>
上官睿却是固执，伸手握住她的脚：“都到了这一步，不必这样惺惺作态。”</p>
说的话里面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p>
他们的关系都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必这样惺惺作态。</p>
事实就是她在惺惺作态没错。</p>
她不明白，为什么上官睿忽然要替她洗脚。</p>
就因为她光着脚出去走了一圈么？</p>
还是什么一时兴起？</p>
这样想着，上官睿从旁边拿了毛巾，轻轻的给她擦干脚上的水。</p>
他擦的很仔细。</p>
傅静之这样看着他，他蹲在她的面前，手里拿着毛巾擦拭，他的手里握着她的小腿。</p>
“我小时候，一群小孩子在池塘边玩泥巴……”傅静之不由得说起以前的事情，话却停了。</p>
因为没什么必要去说。</p>
她小时候的事情，跟上官睿一点瓜葛也没有，不需要跟上官睿说这些。</p>
上官睿却是抬头起来，静静的看着她，问：“然后呢？”</p>
上官睿的眼神里有些明彻的东西，好像是月光洒进了他的眼睛里，那样凉却又动人。</p>
傅静之想想，说：“也没什么，小孩子不知道忧愁，每日都是玩，什么事都不觉得忧愁，那时候的下午真是很好的下午，阳光很好，风很好，一切都好。”</p>
上官睿唇角微微勾起，却是说一句：“是啊，那时候一切都好。”</p>
没头没脑的一句，也容不得傅静之问，他已经起身去。</p>
上官睿洗漱了一下，过去床边躺着。</p>
傅静之知道今夜再不可能让上官睿出去了，他也说了，自己更是不能出去，不然不知道怎么死的。</p>
她静默了一会儿，也去床边，伸手关了灯，轻轻的躺上去。</p>
月光一片苍莽，比灯光凉的多，银色的曳地，看的人心里也有些清明。</p>
傅静之小时候被母亲洗过脚，长大后是跟些玩伴一起，后来再没遇到过其他人这样对过她。</p>
被人细心的对待的感觉，的确让人心里有些波澜。</p>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人投入一颗石子。</p>
一层层的涟漪泛滥。</p>
虽不说能翻出什么滔天巨浪，可真的会有波动，破开心湖上的尖冰，一层层的翻向远方。</p>
“我说我跟你一起喜悦多这句话，是真的。”傅静之开口，看着前面的虚空，好像跟自己说话一样。</p>
“早点睡吧。”长久的静默之后，上官睿才开口。</p>
这样的夜，太难入睡。</p>
如果不是活了两世，如果不是上一世已经累了倦了，再也不想碰这些情爱，她不见得不会心动。</p>
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会让人觉得心里温暖，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意义。</p>
让人觉得这一生没有虚度，至少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两个人曾经在对方的身上找到过温暖。</p>
这样的温暖可以驱使人去做出许多事来。</p>
夜色渐深，月影西移。</p>
上官睿昨夜没睡，今天又撑了一天，都是些重要的不得不亲自处理的问题。</p>
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p>
他今日亲自去跟那位学生刺客谈，听那位学生刺客说出种种大义，他一一驳斥回去，看那位学生眼底本来愤怒的光亮一点点竟然有些回转过来，才让人放人。</p>
临走，还把那位学生的毡帽还给他。</p>
出去让许多记者拍照，以示大帅宽宏大量。</p>
那位学生最后上车走的时候问他：“该不会被记者拍照之后，现在车就拉我去江边沉江吧？”</p>
上官睿欣然也上车，同那位学生一起坐车到车站。</p>
那位学生最后被送上车，才回头跟上官睿说一句：“二少跟别人说的不一样，二少跟大帅也不一样，大帅为自己，二少你心中有天下。”</p>
上官睿回他说：“我们都一样，都有责任守护这土地，只不过我是军人，守土有责，你是学生，我拼命就是为了让你能活着，活着把这片土地变的更好。”</p>
那学生若有所思，后来那学生的火车开走，他才离开车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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