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巽见黎曼没有说话，看她神情有些奇怪，刚欲和她说话，莫桑在一旁拦住他，轻轻摇摇头。见状，他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
过了会儿，黎曼回过神来，缓缓说道：“探长，方便的话我想去见一面方东明！”
黄子巽闻声先愣了一下，没想到黎曼的目光再次集中在方东明身上，疑惑道：“你觉得问题出在他身上？”
黎曼点点头：“方台明先生为什么会急着出门，却又在这种情况下打电话给76号？如果只是见廖化和方东明他又何须慌张？只有一个原因，方东明在说谎，约方台明出门的理由绝不是见江代表！”
黄子巽难得见黎曼这么武断，想到之前似乎有三个打进的电话，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不怀疑第三个陌生人打进来的电话？”
黎曼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没想到黄子巽会关注到第三个打进来的电话，总不能说那个电话是自己让董芳和灿山联系的方台明。迟疑几秒认真说道：“因为他们是拜访电话，方台明的出门和这个电话无关。所以我排除了这个方向追查。”
黄子巽也没有过多在意，他也只是随口问问，第三个陌生电话正如黎曼所说，他也从自己的怀疑方向中排除在外的，随口说道：“那现在就去见方东明吧！看看他对此有什么要说的。”
黎曼点点头，随即三人一同前往巡捕房。
黄子巽带着黎曼两人直接来到关押方东明的3号审讯室，被关了两天，他满脸没有修剪的胡渣，头发乱成一团，看起来就像个关了几年的战争逃犯一样。
听见靠近的脚步声，他缓缓抬头，一双没有生气的目光似乎在期待着有个人能给他带来出去的希望。
在看到是黄子巽和黎曼三人时，闪过一抹失望缓缓低下头，他进来两天了没有任何一个人来看过他，除了眼前这三人。
“方董事，进来两天还习惯吗？”黄子巽看了眼方东明调笑道。
方东明勉强挤出一副尴尬的笑脸：“还凑合，要是伙食好点应该能扛几天，时间长了就不行。”
黄子巽撇撇嘴，这人怎么这幅模样了还在这装，冷笑一声：“那你得适应适应了，你能不能出去还得另说。今天黎曼小姐过来找你有事，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自作聪明！”
话里明显带着警告的味道，在巡捕房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督查和公董局，探长基本就是老大，要想在里面日子过得舒坦一些，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方东明脸色明显僵硬了一下，点点头：“黎小姐有什么需要问的吗？那天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和你说过了。”
黎曼闻着四周弥漫着的怪味，可以想象到这个地方有多糟糕，加上黄子巽刚才的一番话，想来接下来的问话要轻松不少。
冷笑一声：“说是说过，就是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
方东明愣了一下，见黎曼的神情并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心跳加速，紧张的口干舌燥不停的咽唾沫。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黄子巽见这反应，真是被黎曼说的一点没错，他之前的话就是在撒谎，顿时面色一冷：“方先生，你是打算黎小姐帮你说还是你自己说？”
方东明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叹了一声：“我是说了谎，其实我让表哥出门的理由不是见方代表。”
黎曼一听，心下暗叹一声果然如此。黄子巽则在一旁轻哼一声，要不是黎曼提醒，他又像上次那个雨夜凶案一样被骗了一年。
方东明缓了缓继续说道：“打电话之前那个陌生人联系我，他们叫我对表哥说的理由是公司钱款有涉嫌抗击新权的使用用途，需要董事长亲自过来解决，否则就毁了我们的工厂。”
黎曼嘀咕一声，抗击新权，那不就是暗指是重庆或者延安吗？从这个理由看来对方并不是什么高智商有素质的人，倒更像是一个流氓。
“为什么会用这么一个理由？”
方东明摇摇头应了声“不知道”，显然他也想不明白，只是照对方的话做。
黎曼自顾自的摇着头，感觉事情断断续续的连接不上，方东明见她摇头以为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脸色紧张的再解释一遍：“我没有说谎，除了这个理由，之前说的都是实话。”
“你问他的还是他直接让你说的？”黎曼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直接问道。
这之间有主动和被动的明显区别。
“他直接告诉我这么说的！”方东明小心翼翼的答。
黎曼手指搓着衣角，这说明对方是有组织、有预谋、有目标的行事，最终目的就是抓方台名，并非随机性犯案。真正的犯案者她心里已经有数，只是暂时没办法确定方台名的关押之地，还有决定性证据！
＂方先生做事情有什么最大的特点吗？”
方东明皱起眉头想了想，表哥做事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事不过三，随即答道：“表哥做事情一般都是三步走，三次没有谈下来的事情他就会放弃。”
黎曼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么重要的信息，如果方台明足够小心谨慎的话，一定会留下关键性引导迹象。
她想了想，失踪现场虽然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但是从行为轨迹和犯罪心理是可以推出一丝痕迹的，继续留在这也问不出什么。
“我这边没有其他问题了。”黎曼轻声说道。
黄子巽点点头，三人随后退出审讯室，见她脸上的疑虑的已经散去，想来已经有了推进的方向，忍不住问道：“咳……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我打算去走走从方宅到新平饭店的路途！”黎曼没有隐瞒，直接说道，“黄探长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开辆车一起过去。”
黄子巽郁闷了一下，怎么感觉自己都快成她的司机了，最近开车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虽然心里嘀咕，但还是一脸正经的说道：“得，你说啥就是啥，目前还是以方台名先生的案子为主，你们在这等我一下，我先去开个车。”
黎曼转过身，迈着轻盈的步子，嘴角浅笑。
呵，这个男人的性格感觉还不赖，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我们两个应该能成为好朋友吧！
虽然，她没有看过这个男人的模样，但仅凭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大概能想像出他的样子。
“先生，您刚才让我去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莫桑将自己准备好的袋子交到黎曼手中。
黎曼摸索着袋子接过：“嗯，幸苦了，一会儿我们去方台名失踪的那条路。”
“好的，先生。”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喇叭声，紧接着一辆巡逻车从巡捕房开了过来，停在她们两面前。
莫桑看着眼前这辆车，瞥了眼车上的黄子巽：“先生，他也去吗？”
黎曼轻笑：“黄探长今天有点闲，说是想跟着我们四处逛逛。”
黄子巽听到黎曼的嘲讽，内心忍不住嘀咕，别过头去，当作没听到。
上车前，莫桑扶着黎曼正要打开副驾，黎曼伸手拦住：“坐后面吧！”
说完，两人坐到后面，黎曼坐在司机位后面，把最安全的侧方后座留给莫桑坐。
莫桑有点感动，黎曼一直待她就像姐姐照顾妹妹一般。黄子巽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在眼里，心里对黎曼这个人也升起一丝敬意，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却总有那些“逆天而行”的人。黎曼可以说是个一步十计，又不会轻意相信别人的女人，这一点从相处上他就知道。
可是善良和小心翼翼的这个事情他倒是今天才发现，因为她把车内最安全的位置留给了自己的助手
黄子巽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女人真不简单，不止不简单而且为人善良。脚板轻轻一踏，车子闪过扬起地上的一丝尘土，车子缓缓开向星加坡路。
似乎感觉到来自前方的视线，黎曼轻轻抬起眼眸，今天没有可以戴墨镜，一双澄澈的目光望着前方。
黄子巽心跳慢了一拍，收回目光，集中注意力开车。
半个小时后，他们直接开过星加坡路，离新平饭店还有段距离处有三条岔路口，车子便停了下来。
黎曼睡得特别浅，因为车子的停下她猛然惊醒，握紧之前莫桑给她的包：“怎么停车了？”
开口后，黄子巽闻声立即转头，却不想看到黎曼那带有攻击性的防备。
“别紧张，只是到了一条三岔路口，我不知道要走哪条所以想下车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寻找的线索。”
黄子巽话落，黎曼松了口气，抽回自己的手。
那个袋子是在审讯室询问方东明时她让莫桑提前准备的，里面放有一把战术刀，她用来防身之用，怕一会儿遇到什么紧急情况莫桑腾不开手也好自救。还有之前在洪公馆拿到的一份提货文件。
“先生。”莫桑扶着黎曼下车。
黎曼从车上走下来后，她双眼隐约感受到一丝阳光，转身面对着太阳方向，问：“那三条路在哪处？”
“先生，阳光在你的正面，正后方有一条路，左手侧有一条，右手侧也有一条。”
听完莫桑的话，黎曼没再开口敲着盲杖抬起手往左侧的那条路走出三步，然后弯腰在地上随意摸索着，随即摇摇头。又退回去原处往右边那条路以同样的方式，走出三步，乱摸一阵后摇摇头再次退回。
身后两人被黎曼这一动作整傻了。
黄子巽一脸疑惑走到黎曼身旁：“你在做……”什么两字还没有说出来，被莫桑的话给打断：“先生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别打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