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望族权后最新章节!十一娘却更加偏向另一个可能:“我觉得是舒妃。”
这话后又忍不住看向裴三哥,因这位北辽宠妃,倘若不是遭遇裴郑事变,本应为三哥妻室,说不定两人这时已然是儿女双全,连十一娘都难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更为裴三哥惋惜——并非惋惜三哥与舒妃失之交臂,而是惋惜时至今日,他也没能遇见真正的红颜知己,虽已创下富足家业,遗憾是与从前抱负背向异道,一介富贾终究只是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不甘屈服命运的坚持。
子建却并不知十一娘的心思,显然误解,坦然一笑:“裴某虽与舒妃有旧,却早已时过境迁,她如今非但与裴某再无干连,甚至互为敌仇,王妃有何判断,直言无妨。”
“北辽萧延达因爱子被掳杀,悲愤之余弃云州而力攻广阳,却无功而返,饱受质疑,萧后甚至不得不为嫡子请罪保得萧延达未彻底失去君心,不大可能再借萧凉胡之死,谏议屠城这等有失大道之事,需知北辽虽为夷狄,长久以来,奉行仍是华夏推崇仁义,并不引蛮暴为傲,萧后若如此倡议,就算目的是为伏击大周先锋军,舒妃岂能眼睁睁看她将功补过?必然会中伤萧后是为子侄私仇,将君王置于不仁之地。”
子建颔首:“确是如此,反而是舒妃暗谏,倘若此计大功告成,她便有功劳一桩,就算不能如愿,北辽臣民也会议论萧家为区区一个子侄生死,行此有伤天和之事过于蛮横,北辽王也势必不会将舒妃推出来为萧家顶罪,就更不提自己为萧家背这黑锅了。”
“萧后没有阻止北辽王,就这一步落子而言,已经输了。”十一娘微咪眼角:“倘若这回殿下能够再度大败北辽伏军……”
“那么北辽萧可真是要引来天怒人怨了!”子建冷笑道:“只怕就连潘博,也会怨怼北辽萧,使其这些年辛苦奠定之声望,付之东流。”
十一娘挑眉:“如此说来,只要殿下能够顺利解救铭州百姓,重创北辽伏军,经咱们广为宣扬,针对潘博自称‘顺应天意民心’之言大加驳斥,说不定反而因祸得福,导致安东及北辽情势更加恶化。”
因着十一娘这一假设,陆离的思维不由也更加长远:“潘博一失人心,应会造成其治下不少原为我华夏之民投往太原,可仅就云州、晋阳两地,也许难以容下这多民众,我们也需未雨绸缪。”
“待这事有个结果,我便立即书告十四郎及王七郎,太后与朝廷指望不上,也只有依靠他们人脉,看看其余州县,可有长官甘担责任道义。”十一娘道。
“或许……王妃可以与王相直接联络。”陆离建议。
“我这目标太大,确不适宜笼络重臣,不过这封书信由六哥来写,相信王相国便完全不会再存任何疑虑了。”
十一娘是思忖着,虽然京兆王一直重视与京兆柳保持友好,可是王相国毕竟不知京兆柳目的其实是为裴郑二族平反,就更不知推举晋王这一计划,她这晋王妃倘若书告王相国,说不定反而会造成疑虑,万一王相国“门户不严”,被太后察知,就更加糟糕了,不过这信若是换成陆离来写,王相国亦知他忧国忧民,并不会因而疑虑,又就算被太后察知,也不至于会有隐患。
太后何尝不知安置这许多难民又得耗费不少国财,说不定巴不得哪个臣子暗下替她分忧解难了,陆离不似十一娘,并非宗室,与王相国这种程度的“结交”,还在太后容忍范围之内。
再说这事由王相国出面,对于晋王府的声威并无任何助长,太后大可不必忌惮。
而十一娘心中既然有了这想法,其实并没有真正坐等晋王告捷的消息传回,已经分别写好两封书信,只是还没有送出,她忙忙碌碌一段时间,将许多事务布署安排,忽有一日意识到,竟然十分确信贺烨必然会顺利解救铭州百姓,几乎未曾担心过殿下失手。
看来我对殿下之智勇双全大有信心——王妃理所当然地暗忖。
而这样的乐观,也的确并非盲目,十二月,距离岁末刚好还有最后十日,十一娘总算收到了广阳传回的密报。
先锋军非但顺利夺下铭州,歼敌三千,俘虏八百,神出鬼没却骁勇非常的青面少将“秦八郎”,以及武威侯长孙秦明率领的共五千骑兵,配合默契下,甚至将北辽伏军包抄大败,在北辽素有威名,仅次于萧延达的大将耶律雄呵,竟被“秦八郎”斩下首级。
既为密报,十一娘便没有急着公布,而就在此日下昼,婷而总算“康复”,与晋王一齐归来城中——也是当然,贺烨有意隐瞒武威侯他与王妃早为同盟,为防泄露天机,十一娘并没有在广阳安插探人,密报其实都是贺烨的人送达,既然如此,殿下这个“来源”能够追着密报赶返晋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十一娘因着忙碌闲务,并没像上回般赶去门前迎接,又料定这晚贺烨必然会来玉管居,也没打算去章台园“问候”,她刚将这利好消息通报了陆离,没想到一回居苑,竟逢婷而通过密道过来,告知了一出意料之外。
“殿下负伤了。”
“应不礙事吧?否则秦氏等等迎接时难免察觉,也不会到这时候仍然风平浪静。”
眼见着十一娘这样冷静,婷而难免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伤势如何我也不知究竟,不过是听江总管说起,他原也没听说殿下负伤,今日上昼,殿下赶回别苑,立即便通告赶回王府,一路上仍是骑乘,直到回了章台园,除下外氅,江总管见里头那件袍服竟然已被血水渗透,一问才知殿下负伤,伤口在广阳只是简单处理了下,连夜疾驰,在别苑又并没打算逗留,瞒着众人……十一妹,殿下之所以如此急切,无非是赶着回来见你,你这么无动于衷下去,纵然殿下心头再是火热,只怕也难免会觉冷遇。”
说完也不耽搁,起身就走:“你快过去瞧瞧吧,我先回居苑了。”
十一娘忙把婷而拉住:“婷姐姐这会儿可是应在章台园,莫名却从玉管居出去……”
婷而拍了拍额头:“瞧我,都是被你气糊涂了!”挽了十一娘一齐走密道。
两人直到章台园里才“分道扬镳”,那间设有密道出口的寝房,实际并非贺烨真正起居,十一娘自也不指望在这儿见到他的人影,好在章台园里都是心腹,十一娘随意拉了个婢女,便问得殿下人在何处,到了他真正起居的寝室,还在槛外,便见江迂迎了出来。
“果然是王妃来了。”笑意有些勉强,也不多说,请王妃入内后,他自己留在了槅挡外头。
十一娘绕过那阔阔一张画屏,就见贺烨端端正正坐在床上,赤裸上身,腰间已经缠好绷带,替他处理伤口者正是顶着亲兵名义的那个神秘医者,又带着几个僮仆,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行礼后便自觉告退。
贺烨向十一娘招招手,脸上看不出丝毫痛楚,轻松如常。
十一娘刚问一句伤势,他甚至翘起嘴角一笑:“皮肉伤而已,不过在广阳处理得有些粗糙,又骑了好几时辰快马,血流得多些,江迂这老儿大惊小怪,竟把王妃也惊动过来。”
“我是听六姐说起,才知殿下负伤。”
“六姐果然善解人意。”贺烨见十一娘坚定不移的将目光集中在他腰间绷带上,不由坏笑出声:“王妃若不信,小王解开让王妃过目?”便真要动手拆除。
十一娘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闹什么闹!那医者究竟是何说法?”
她的手还不及收回来,便被贺烨顺势拿住,一扯一带,就横抱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