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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护犊子

    温瑶接过一个小太监递来的白玉托盘,上面是御医为皇上提前准备好的增寿丸与服药的茶汤,还配着漱口水、擦嘴帕之类的物事,然后随丁跃进去了。

    刚进天铭殿,她垂着头,却觉得一束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一侧眼睛悄悄望过去,一袭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御前的丹墀下。

    是元谨。

    与乾宁帝正在谈公务的,竟是他。

    封王后的男人一身紫袍,窄腰系着玉带,比起昔日,仪态更多了几分威严骏朗。

    此刻,他似乎并不意外温瑶会过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十分专注,就算再乾宁帝面前,也并没什么忌惮。

    温瑶一顿。

    莫非她今天能够来天铭殿给皇上服侍用药,是他的建议?

    不然哪会这么巧?

    她被他看得后背渗出细细密密的热汗,生怕被皇上看出什么端倪,收回眼神,跟着丁跃走上前,拜见天子。

    丁跃低声“该服药了。”

    乾宁帝放下手里的奏折,看向丹墀下的女子。

    温瑶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乾宁帝本人,但这一次,算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了,不敢直视龙颜,只垂着头

    “奴婢来伺候圣上进药。”

    乾宁帝嗯了一声

    “温掌药这一身女官服,比当医女时看着更颇有几分绰约风姿了。难怪乌兰人点名让你联姻。也难怪……”

    下意识意味深长地瞥一眼元谨。

    剩下的话,没明说。

    可懂的,都懂的。

    温瑶第一次与皇帝对话,没料到皇上第一次跟自己说话便这么直接,更没想到皇上也猜到了她与元谨有些什么,一时,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乾宁帝只是调侃,还是另有意思。

    捧着药,垂下头,也不敢轻易说话。

    乾宁帝兄夺弟妻,占有了美丽的弟媳,又对利惠妃的赐死,让她对龙椅上的这个天子,还是有些胆寒的。

    这位天子的脾气,显然是变化莫测,深不可量的。

    回答的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有错。

    若乾宁帝不赞成她与元谨有任何干系,她此刻也不能随便乱回答。

    元谨看出她的紧张,在一旁淡淡“皇上在同你开玩笑。行了,快去伺药吧。”

    气氛这才松弛下来几分。

    温瑶见元谨给自己打了圆场,忙默默上前,将托盘放在案台上,伺候起乾宁帝用起增寿丸。

    乾宁帝服下药丸,又喝了茶汤,温瑶才端着托盘退下去,在丁跃的示意下,先出去了。

    元谨见乾宁帝刚服完药,道“皇上刚用了药,不如先休息会接着谈朝务。”

    乾宁帝却不置可否,只用丝帕擦了一擦嘴角,颇有深意地看向他

    “平邑王果然对那医女心思格外不同。”

    刚才生怕那小医女下不来台,护犊子护得跟什么似的。

    元谨垂眸,并没否认,却也没多说一个字“皇上笑话了。”

    乾宁帝顿了顿,试探“听闻朕赐给你的两个姬妾,死了一个尤氏,如今只剩一个秦氏了。你虽还未娶正妻,但毕竟身为郡王,年纪也不小了,如今新开衙建府,后院空虚无人,多纳几个妾也是正常的,若平邑王有心,朕倒是可以——”

    却听元谨还不等乾宁帝说完,提前不紧不慢“皇上有心了。臣现如今一心耽于国事,暂无心顾及儿女事。”

    一边的丁跃不禁暗中吸口气。

    能够直接这么打断皇上的,满朝文武,也没两个。

    平邑王算一个了。

    还有,看得出来平邑王对温掌药是有些心思的,既然如此,皇上主动将温掌药赐给平邑王为妾,平邑王又为何要拒绝?应该是巴不得才对啊。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

    平邑王并非不中意温掌药,而是不想让温掌药当妾侍。

    想到这里,丁跃不禁越发呼吸一顿。

    不想让温掌药当妾侍,那想让她当什么?

    难不成当正妻王妃?

    丁跃能猜想到的,乾宁帝自然也想得到,神色也明明暗暗了一会儿,最后才扯回话题,没再多提“既然如此,那就谈正事吧。”

    ……

    天铭殿外。

    回廊转角处的柱子下,温瑶端着托盘,在原地等着。

    按照规矩,等丁跃出来了,她才能回尚食局。

    今日日头猛烈,气温比较高。

    随着日头逐渐高升,太阳也越来越大。

    虽然站在回廊边的梁柱下,温瑶还是有半边身子站在阳光下,有点热,忍不住以手当扇,扇了扇风。

    刚扇着舒服,一瞬,手臂被一只手抓住,一拉,扯进了回廊里头,整个人落入了一片阴霾中,没了太阳的照射,清凉了不少。

    她一抬头,正看见元谨不知几时从天铭殿出来了,下意识两边一看,挣开他的臂弯,退后两步,福了福身

    “平邑王。”

    元谨习惯了她的谨慎,每次都生怕被人瞧见,也没咄咄逼人“外面热,站里面来点。”

    她却没往前挪步,仍旧站在原地“那不合适吧,不能乱了规矩。”

    他见她执意如此,也没强求,只缓步上前,走到她面前,身躯一转,堪堪挡住阳光射在她身上的方向。

    她觉得眼前阴下来。

    他抬起手,抚了一把她被太阳晒得发烫的乌黑头发顶。

    她下意识身子一个弹动,屏息“……平邑王自重。这是在宫里。”

    这可是光天化日啊,皇上就在几步之遥的大殿里啊。丁公公也可能会随时过来。

    这男人,到底胆子是什么做的?

    他见她像个受惊的小猫似的,薄唇微扬,似笑非笑,也不再吓她,落下手臂,只低声戏谑

    “温掌药胆子这么小的吗?”

    温瑶禁不住唇一撇。

    他可是新晋红人,又是天子之侄,生母还是……

    与皇上谈个朝务,都能被皇上赐座御前,当然有底气不怕。

    她区区一个小女官,哪能陪他疯?

    若是在密闭无人的室内空间,倒是还能随性一些。

    此刻在大庭广众下,……算了吧,还是保持点距离。

    她平静回答“奴婢没吃过熊心豹子胆,胆子自然就那么一点。比不得平邑王。”

    他见她语带讽刺,愈发是唇边勾勒出几分笑泽,却显然大度并没任何介意,话题一转,问起了她近来状况

    “进尚食局后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