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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b>                  去昆仑山,给西洲和风晴色一个体面的结局,这是南风和素尘目前唯一的选择了。

    去昆仑山,将两个灵魂清洗干净,放入轮回,一切,就可以回到原点了。

    所有人都解脱了吧。

    听到了南风的答案,不只是素尘,不归境的男男女女,尤其是苍泓真人,都暗自松了口气。苍泓真人催促了一句“我还是要提醒你们,灵魂在凡世不易保存,所以你们要动作快一点。”

    “能维持多久?”南风追问。

    苍泓真人没想到南风有此一问,支吾了片刻,随口一答“两个月……唔,或许应该再少一点……一个月……”

    原来是个半吊子神仙。

    南风不得不质疑苍泓真人的能力和他话语的真实度。

    可素尘对他的师尊深信不疑,已经整理了仪容,从苍泓真人手上小心地接过风晴色的灵魂,准备出发了。

    苍泓真人的眼神在南风身上打了个转,不知想起了什么,把素尘拉到一边去,咕噜了几句,含含糊糊听不清楚,而素尘显然也听得一头雾水,期间想要提出质疑,被他师尊立即制止。这个场面放在两个不食人间烟火成百上千年的大男人身上,怎么也有点滑稽,因为很容易让人想起婆婆小声教导儿子如何驾驭新妇的画面。

    南风并不在乎苍泓真人说了什么,她跟着素尘,踏上了通往昆仑的路。

    太阳终于露出了他的脸,给了这个凡尘一点仅供存活的温度。

    素尘更换了脚力,不再娇气地乘坐马车,而是买了两匹不错的马。两个人各自骑着一匹马,怀里都有一个最珍视的灵魂。

    南风和素尘在一块,原本是会尴尬的,毕竟南风知道了素尘与江寒的前世纠葛,听到了当年他带着死去的江寒步履蹒跚地走向山阴城的时候,那一句一句情真意切的话语。

    可两个人心里都满塞着悲伤,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就像好好的一个橘子,却塞了一堆烂鸡毛,而真正的果肉,因为暴露在外面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变了味儿。所以那微弱的尴尬,在还没有冒头的时候就被悲伤顶替了,等到两个人觉得或许该尴尬一下,以表示对那些记起来的尘世——可能还有许许多多还没有被他们记起来的尘世——的尊重。

    可惜,等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路程近半,所以尴尬这个微弱的情绪,再出现也没了意义,便直接丢掉了。

    他们便一直沉默着,谁也不想先开口。沉默,是他们现在最好的沟通方式。

    先开口的是南风。

    那天,他们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下来,找了个清凉的小溪解渴休息,南风望着远处的群山,忽然问素尘“这里距离夔州,远吗?”

    经久没有人和他说话,素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想到,那个沙哑的声音,竟然是南风发出来的。他对着地图琢磨了一下,说“应该……挺远的。”

    “我们去一趟夔州吧。”南风说。语气不是询问,更像是决定。

    素尘下意识先表示了否决,这是这么多岁月以来,他和江寒的相处模式,现在面对同样的一张脸,他还是不想“妥协”“师尊提醒过我们,要我们尽快赶到昆仑山。”

    “时间够吗?”

    “嗯……”素尘琢磨了一下,诚实地回答“应该够。”

    就算反对南风的决定,素尘也是不屑说谎的。

    “那就去一趟吧。”南风又说。她的眼睛平视着前方,手却紧紧地抱着玲珑瓶。

    素尘收了地图,继续寻找反对的理由“何必走冤枉路?再者说,麻兀虽然被师尊所伤,但目前寻不到踪迹。我们和他结了这么大的仇,难保他不来算账。我们俩的处境并不安全。”

    “他若是来找我们,难道不是好事?”

    “好事?”素尘反问,“你……”

    素尘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也发现,那是件好事。

    西洲和风晴色的灵魂被麻兀糟蹋得面目全非,南风和素尘报仇的心情是极其强烈的。再战一场,若能将已经重伤的麻兀除掉,那皆大欢喜;若不能,大家都折在麻兀手上,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素尘便改了口,问“一定要去夔州吗?”

    南风“没大没小”地说“啰嗦!”

    于是两人偏离的原定的路线,绕道去了夔州。

    赫连衣曾经说,要带宋易安去夔州,看三峡的山水美景。他说,三峡风光独具一格,从春天到夏天、秋天,再到冬天,各有特色。他说要带宋易安去看,可惜那时一直下着大雨,而心事重重的宋易安,到底没有踏足美景的运气。

    在即将送西洲——也就是热情而潇洒的赫连衣离开的时候,南风想和他一起去看一看那里,也算是圆了他们两个人的愿望。

    这次的夔州之行还算顺利,至少没有倾盆的大雨,没有漫过腿的泥潭——自然,也没有把宋易安抱出泥潭的温柔的男孩。

    正如赫连衣说的那样,夔州山水顾盼多情,花鸟活泼灵动,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剪影,都美得不可描述,没有谁能完全描绘出她的神韵。不是一个季节、一个年份甚至人完整的一生能看得完的。

    乘舟畅游三峡的时候,天上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那是绵绵的秋雨,带了清冷的意味。细小的雨滴抚摸着游人的发丝、脸颊以至脖子,都清凉舒爽,让人平静中带了喜悦,喜悦里又多了淡淡的忧愁。

    哦,是了。恐怕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养出西洲那样的人儿,温柔又雅致,纯正又明亮——不,或许哪里滋养了西洲这样的人,哪里就是美的。

    南风把手里的玲珑瓶顶在乱蓬蓬的头发上,脸上湿润一片。失去了西洲的日子里,笨手笨脚的南风总是不能给自己绾一个利落的头发,素尘也不愿管她,便由着她邋里邋遢地四处游荡。

    无人管束的南风笑着,把眼眶里的水珠都挤出来,哝着鼻音说“西洲,看,我们终于一起看到了三峡的风光!”

    南风手上的玲珑瓶似乎真的能听到南风的话,竟闪动了几下。

    如果能让在一起的时光一直美好,也算是一场永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