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496章 蝶园绘马,二庭合一

    丹杏也知道虽然十方嘴上说的让自己陪他一起,好给他壮胆,但其实是他在顾全自己的脸面,因而也就不好意思再埋怨十方,便说道:“那好吧,不过我们务必要小心谨慎,万一那鬼没跑,而是藏起来,存心等着要害我们,我们可不能不提防。”

    十方这时也知道丹杏是真的怕鬼,便有意宽慰道:“杏儿你说的是,不过我想这鬼只要一有动静,就躲藏起来,必定十分胆小,恐怕根本就没胆子害人,我看倒不如,咱们悄悄摸过去,他要不出来便罢,要是再出来鬼唱,咱们也吓他一吓。”

    丹杏本就还有些害怕,一听十方说反而要去吓唬鬼,本能地就想摇头,但心里却突然一动,想想要是真能反把鬼给吓住了,倒也十分有趣,因而也起了贪玩之心,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吓鬼?难道鬼也能被吓住吗?”

    十方当即回道:“那当然了,杏儿你知道鬼最怕什么吗?”

    丹杏摇摇头。

    “鬼其实是最怕人了,你看但凡是有人的地方,鬼可一点儿都不敢来,否则这世上哪儿还有人,还不早都被鬼给吓死完了。”

    丹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奇言怪谈,虽然她也早知道十方说话一向没谱,但此刻还是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的心理占了上风,因而又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骗我的呢?”

    “我怎么能骗你呢,杏儿你想啊,如果这世上真有鬼,那什么地方鬼最多?”

    “什么地方鬼最多?”丹杏微微愣了片刻,随即眼睛一闪,说道:“你是说龙门山吗?”

    “对啊,你想龙门山遍地都是常年不化的肉尸,要说天下鬼最多的地方,当然是龙门山了,但我在雨后村住了多年,可从没见过半个鬼,这说明,要么天下本就没有鬼,要么就是鬼怕人,所以就算数量再多,也不敢到有人住的雨后村来。”

    丹杏听十方这般一解释,瞬间就从半信半疑变成了完全相信了,又想到要是真能把鬼也给吓住,那日后见了凌峰,自己可算是能比他高一头了,毕竟凌峰只会降妖,而自己不光能降妖,还能吓鬼。

    一想到这里,丹杏瞬间也就不怕了,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地冲十方说道:“我倒是可以陪你一起去吓吓鬼,省的你一个人害怕,但你却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十方倒是一愣,立刻说道:“条件?什么条件?”

    “那你要答应我,方才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准告诉别人,尤其不能告诉我师弟凌峰。”

    十方一听好悬没笑出来,当即一本正经地保正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个人会知道了,更是拍着胸脯说道:“就算凌峰对我严刑逼供,我也保正是一字不提。”

    丹杏登时白了十方一眼,心说我师弟才不会干这严刑逼供的事呢,再说了,你只要不说,师弟哪能知道,又怎么会严刑逼供于你呢?

    不过既然听十方答应,丹杏也就放了心,这才一手握着火把,一手握着十方的手,朝着方才鬼音响处而去。

    果然如十方所言,二人往前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一处满是断墙破瓦的大园子,正是前日十方到过的蝶园。

    二人并没有直接越墙而入,而是先绕到了蝶园正门,这时丹杏也发觉这园子的确不小,感觉走了半天,才到了正门前。

    十方提着耳朵听了听,只能听到微风吹过园中树木发出的沙沙声,鬼音一直都没再响起,这才带着丹杏进了只剩下半截门框的大门。

    等进了门,十方就指着地上一块破碎匾额低声说道:“杏儿,我就是看了这块匾上有蝶园二字,才猜测东南王妃跟你说的扬羽蝶园就是这里。”

    丹杏举着火把,俯身仔细看了看那块碎匾,也说道:“你猜的应该没错,虽然这匾已经碎了,但从尺寸来看,本身就是块四字匾额,前面缺失的应该就是扬羽二字,而且这块匾的用料也非同一般,是上等的南海花梨木,比之寻常檀楠木材可珍贵的多,虽说比不上咱们刚才看到的樟榆堂的那块鸡心木大匾,但也算是上上品了。”

    十方是压根不懂木料好坏,听丹杏这般一说,便问道:“杏儿,难道这块匾很值钱吗?”

    “那当然了,如果是块整匾,且不说木工油料雕字鎏金等工艺,单就这一大块平整的南海花梨木,少说也值个上千两白银了,只可惜,这花梨木一旦碎裂,那就算毁了,也就不值钱了。”

    十方本来还有些动心思,心说乖乖,一块木头都要上千两白银,那这半块儿匾岂不是也值个几百两了,这钱塘人是真有钱还是个个都是瞎子啊,白花花的银子扔地上多少年,都没人捡吗?

    但一听丹杏说花梨木碎了,就不值钱了,这才多少算是明白了点,便又说道:“要这么说,这园子的主人当初也必定是个富甲一方的人,否则哪可能挂的起这上千两白银的匾额?”

    丹杏也点点头道:“不光是这块匾,单是一座这么大的园子,价值已然不菲,能挂起这样的匾额,倒并不奇怪。”

    十方此刻却不由得是心中一动,又问道:“杏儿,你说这块匾还比不得樟榆堂的那块大匾吗?”

    “对啊,虽然这花梨木是珍贵,但也不是说寻不到,百年左右的花梨树,倒也能做出这等匾额,但樟榆堂上那块大匾,纵然是千年红木紫檀,恐怕也难长出那么大一整块的鸡心木,那可足称得上是件无价之宝了,就连我龙虎山天师大殿上的天地匾,也难与之媲美。”

    “连天师殿的大匾都比不了,那张仵作的药店却怎么能挂的起呢?”十方不由得是大惊失色。

    丹杏摇了摇头,“这我哪知道,说不定是张仵作夫家祖传下来的吧,我曾听爹爹说,钱塘府过去有好些个富可敌国之家,有些稀世珍宝倒也不稀奇。”

    虽然十方心中也起了疑心,但现在并非是追究这匾大匾小,值多少钱的时候,因而也就没再多问,二人便蹑足潜踪,进了蝶园。

    等进了园子,十方和丹杏才发觉,单凭丹杏手里那根火把,根本就看不清什么。

    虽然这园子已经废弃多年,但一是的确太大,二来想必当初院中也建有不少亭台楼阁,如今早坍塌成了碎砖瓦砾,都堆成了座座小山一般,再加上还有不少大树断枝,更是让人视线不畅,因而整个园子就跟个大迷宫相仿,二人绕了半天,差点都迷了方向。

    最后二人找了座最高的瓦砾山,爬了上去,这才隐隐看清,方才二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七绕八绕,就绕到了这蝶园的东北角上了。

    正当丹杏举着火把,想问十方,会不会是咱们弄错了,那鬼音并不是从这蝶园发出来的,否则老半天了,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但还没等丹杏出言,这时碰巧起了一阵微风,瞬间二人就听见左手方向不远,响起了一连串的叮铃,叮铃,如铃铛摇动一般的声音。

    丹杏瞬间就打了个冷颤,和十方同时转头,就见那大树下是一面高大的断墙,而那声音就是从树下的黑暗处传来的。

    十方当即就直奔大树而来,丹杏也紧随其后,但等到了近前一看,二人不由得是面面相觑,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原来在那大树之下,竟赫然立着一只大绘马架,架上还挂满了排排绘马,而在架子四角,各自又吊了一串银铃,被风一吹,这才叮铃作响。

    十方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而丹杏更是忍不住叫道:“这,这怎么可能,王妃说的是真的啊,这红豆杉下,果真有,有……”

    十方早惊的是目瞪口呆,又忍不住几步上前,就到了绘马架旁,等他再仔细一看,也忍不住叫道:“这可稀奇了,这些个绘马都是谁挂上去的?”

    丹杏也跟着十方到了绘马架前,用火光照亮绘马架,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丹杏整个人都有些傻了,忍不住冲着十方说道:“难,难道这鬼,也会挂绘马吗?他都当鬼了,还要祈求什么愿望呢?”

    原来这绘马架连同上面的排排绘马可都没有一点破损之像,而是完好无损的立在地上,甚至随着微风,不光银铃叮当,就连上面这排排绘马,也发出轻轻的啪啪作响之声。

    但这里可并非是东南王妃的隐凤庵,而是已经荒废了多年的闹鬼蝶园,眼前如果是一堆破烂碎木,才是正常,哪可能却有这等的完好无损,甚至上面连一丝蛛网都没有。

    因而丹杏心中登时就认定这必是鬼在作怪,心中急忙暗念道语,手中火棍猛然间光华大盛,将四周照的通明,同时丹杏就想大喊道:“到底是什么鬼怪作祟,还不出来快快受死。”

    丹杏本是心惊害怕,这才大用道法,好给自己壮胆,但还没等喊出声,双眼借着火光一看四周,却是声音颤颤说道:“这,这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就是王妃娘娘的枯山水庭吗?”

    十方本来正满面疑惑地望着绘马架,但突然听丹杏说出了这么一句,也不禁一愣,扭头茫然问道:“东南王妃的枯山水庭?难道这扬羽蝶园就是她的旧居吗?”

    “王妃的旧居?”丹杏愣了片刻,虽然双目依旧环顾四周,但却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王妃亲口跟我说,她的旧居是在扶桑国的京都平安京啊,而东南王以前也从没在钱塘府担过职,就算督办朝廷贡瓷,来过几次钱塘,也不过是短暂停留,怎么可能在钱塘府还有个旧居?”

    十方也望了一下四周,这才说道:“倒还真是个扶桑庭院,或许是当时钱塘的官员们拍王爷马屁,知道王妃是扶桑国人,便按照这什么枯山水庭样式,建了这座蝶园,当做供奉,毕竟也是一国之亲王,一套园子而已,倒也不稀奇。”

    哪知丹杏却摇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在隐凤庵时,王妃曾详细跟我说了,这枯山水庭虽是假山假水,但却能显真山真水之妙,因而一花一木,一沙一石,都极为讲究,处处都蕴含佛理之意,禅宗玄机,方能成型,因而极难建造,纵然是在扶桑,也只有能同时精通禅理和园林的顶尖大师方能建造,而隐凤庵的枯山水庭,是王妃来了钱塘之后,才着选能工巧匠,亲自面授机宜,又建了数年才略有成型,至今还要日日修整,当年的那些钱塘官员怎么可能随便就能建出这等和隐凤庵完全一样枯山水庭的。”

    十方一听,也觉得蹊跷,因而又仔细看了看四周,这才伸手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块洼地,问道:

    “杏儿,我记得下山时你跟我说,这扶桑国假山假水,叫枯山水庭,而假山真水,则叫做筑山庭,如果是这样,那这里恐怕就并非是枯山水庭,而应该是筑山庭,杏儿你看这里,分明就是个池塘流水,至今还有水道上下连接流通,并未完全干涸,就算枯山水庭真如王妃说的那样难建,但这筑山庭或许并不难建吧?”

    丹杏听十方这般一说,也向前望了望那片洼地,但又摇了摇头,说道:

    “那你可说错了,筑山庭和枯山水庭只是形式不同,并没有难易之分,而且王妃还说她扶桑故居中本就是有真水的筑山庭,只是因为平安京地处山间盆地,每年有长达数月之久的旱季,未免水塘干涸,影响美观,故而是将筑山庭和枯山水庭合二为一,有水时是筑山庭,无水时则是枯山水庭,这比之一般的筑山庭和枯山水庭还要复杂难建的多,而我青铜和扶桑已百年无有往来,就算那些官员想阿谀供奉,恐怕也做不出这等和隐凤庵一模一样的二庭合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