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开着，车上的哭声也渐渐小了，张斌坐在角落。
看着几个新兵聊着，说着说着又抱头哭了起来。
“哭什么！还没上战场就哭成这样，是不是男人！”
坐在最外头的一个男子，面色红润，长得有些清秀。
他横眉看着几个哭作一团的家伙，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没能耐就不要当兵，去丢人么？一帮废物！”
被他一骂，几个新兵又羞又躁，却不敢反驳什么，只觉得自己丢人了，一大老爷们。
竟然还哭成这样，他们也不想，可是他们也怕，也紧张，也舍不得。
张斌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抱着自己的膝盖，继续沉默着。
“看什么看？真没想到，你也来了，走后门的吧？”
见张斌也上了车，顿时满脸的不屑，在他看来，张斌这种学习成绩差到不行。
都被学校勒令退学的人，脑子又是一根筋，倔的跟牛一样。
根本就不适合部队，他根本就不懂左右逢源，在哪也混不出头的。
“你信不信我一拳把你的屎都打出来。”
张斌盯着徐伟，没有丝毫客气，徐伟仗着自己是镇长的儿子，没少经常欺负赵莹莹。
跟张斌打架了几次，哪一次不是喊了帮手，都会被张斌打得鼻青脸肿。
周围的几个人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镇子上的，谁不知道张斌的暴脾气。
他天不怕地不怕，哪怕是镇长的儿子，惹了他照打不误，哪怕徐伟高傲，碰到张斌也还要退避。
徐伟脸色一红，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张斌一眼，道：“这笔帐我记下了！”
张斌没有理会，他靠着墙壁，懒得再看徐伟这个家伙，眼神空洞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汽车开到了省城火车站，还有别的城市和乡镇的新兵在这里会合。
他们被安排去北方军区，要转两次火车，足足三十六个小时才能到。
对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人来说，坐火车已经是一种煎熬了。
“快点快点，上车，找到空位置坐下来，我们到了徐州再转车，大家克服一下，很快就能到了。”
伍斌等几人在车厢内来回走动，拍了拍手喊道：“都坐好，别乱跑，我点下名，在的人喊一声到。”
“张克勤！”
“到！”
“李祥阳！”
“到！”
伍斌点着名，看着一边两眼望向窗外的张斌，瞥了他一眼：“张斌。”
张斌好像没有听到，纹丝不动，也没有回答。
“张斌？”伍斌又喊了一声，声音提高了几分。
张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认得就是这个家伙。
一句不合格就把自己打发走，他没有多说什么，淡淡道：“怎么了？”
伍斌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受不了，手拍着点名册吼道：“我让你喊到！”
“到。”张斌轻描淡写喊了一句，又转过头看向窗外。
张斌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要翻滚起来，那是气的，这样子算是兵？
就张斌这个鸟样子，也能算兵？没有一点纪律性！
这种人，在部队呆不过三个月，绝对呆不过三个月！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到了部队，还治不了张斌了？
别说是他，就是张斌自己也肯定受不了，部队……可不是天堂！
“徐伟！”
“到！”徐伟喊得特别大声，底气十足。
他看了张斌一眼，扬起了脑袋，偷偷从口袋里掏出两包中华烟。
趁伍斌走到自己跟前，悄悄塞进他的口袋，一脸神秘兮兮的笑道，“班长，你辛苦了辛苦了，嘿嘿。”
伍斌一怔，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伸进口袋把中华烟拿了出来，直接摔到徐伟的脸上，直接骂了起来：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啊！告诉老子，你他妈的什么意思？中华烟，很了不起是不是？啊！”
那张脸都要贴到徐伟的脸上，尤其是瞪大眼睛的模样，更是吓人。
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吓得徐伟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支支吾吾的一个字都不敢吭。
伍斌大吼着，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徐伟站在那，动也不敢动。
他把中华烟丢在脚下，铮亮的皮鞋狠狠踩了下去，把烟壳都给磨烂了才停。
他手指着徐伟，又看张斌一眼，冷笑连连，看起来好似一只恶魔一般，吓得周围的新兵，没有一个敢喘粗气的。
“能耐啊，能耐！尽他妈的出人才！”伍斌大吼了一声，
“谁身上还有违禁物品？都给我拿出来！被我发现，老子就不客气了！”
他喊了几声，让其他老兵去搜，又搜出了一些，一个胖子。
裤腿里竟然还藏着两包火腿肠，伍斌当场让那个胖子一口气全部吃了下去。
“好吃吗？还要不要，还要老子等会儿给你买，吃到你想吐为止。”
伍斌恶狠狠盯着他，哼了一声警告道，“你们现在已经不是老百姓了，你们是兵，
是部队里的兵，要有纪律性，有组织性，有事要喊报告，不要自己擅自行动，听到没有！”
他吼着，特地看了张斌和徐伟两个人一眼。
“报告！”
“说！”伍斌转头。
“我、我想尿尿……”一个新兵，唯唯诺诺，声音都不敢太大。
“憋着！”伍斌真是气，怎么会选了这么些兵，这还算是兵？
算哪门子兵啊，尤其是张斌和徐伟，更是把他气得想打人。
一个以自我为中心，暴躁又倔强，根本不服从管理。
一个呢？还没进部队，就已经开始学会送礼巴结人，这他妈的都是什么新兵！
尤其是张斌，还是方如山亲自挑选的，他问了半天，方如山也没说为什么要选张斌。
只是说有意思有意思，哼，等张斌在部队惹了麻烦，那就真是有意思了！
一路上，气氛都有些压抑，转了一次车之后，才稍微好了一些，他们也知道伍斌这些老兵。
其实都不坏，见一些新兵还是会想家，都会去安慰，一路上对大家也十分照顾。
“看，那是坦克！看啊！”突然，有人趴在窗上，大声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