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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硕的身材是如此显眼, 那一张刻薄的脸还是那么地让人难忘。

    这一个熟人,赫然是自己在火车上巧遇过两次的女人。

    第一次,这个女人占了他的位置, 第二次,这个女人想跟他换下铺。

    现在, 竟然又看到这个女人。

    等看到那个女人身穿白色的衬衫, 靛青色的裤子, 跟周围的纺织女工的一模一样的穿着时,季冬的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 他的预感成真。

    因为这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去,而他听到这个中年妇女对孙云焕说:“孙厂长,你这是?”

    “下乡收购了一批苎麻。”孙云焕对那一个女人笑了笑,说道。

    那中年妇女立马就朝季冬这一边看过来,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说:“我来看看是怎么样的苎麻。质量不好的, 可不能要。”

    “做为织造车间的主任,我深深地明白质量的不好的苎麻, 做出来的布也不好。”

    “所以,对于采购原料这一个方面, 孙厂长,你得严格把关才成。”

    “那是。”孙云焕笑了笑,说着,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我当然会好好地把关的。要是收到不好的原料, 那不成了我的失职了吗?”

    季冬在旁边听着,心沉了又沉。

    在火车上他就知道了,眼前这个中年妇女不是一个善茬,并且他两次都得罪这个中年妇女,依着这个中年妇女的性子,绝对不会报复回来的。

    若是不打算挑事的话,这个中年妇女在看到他之后,就不会走过来。

    “我过来看看。”那个中年妇女说着,往拖拉机这一边走了过来,看到那上面的苎麻。

    已经晒干的麻扎扎实实地放在拖拉机里,正等孙云焕这一边验收合格,然后搬进仓库里。

    那中年妇女拿手来翻了一下苎麻,而后眯着眼睛,说:“孙厂长,这一批苎麻的质量不太好喔。你怎么收了这些苎麻?”

    “这些苎麻弄成的衣服,质量也不会好。”

    “怎么不好?”季冬心中已经有了较量,上前一步,问着。

    “你这些苎麻那么湿,放在仓库里很容易就潮坏了。”那个中年妇女抬干下巴,说道。

    季冬嗤笑一声,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只是用手一摸,哪里就知道我们大队的苎麻潮湿?”

    “现在是秋天,天天都出太阳,我们的苎麻晒得干干的,一点也不潮湿。”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为了压称而故意不晒干苎麻。”那个中年妇女冷哼一声,说道。

    季冬的脸立马就沉下去了。

    这个中年妇女果然是过来找茬的。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季冬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一个中年妇女,又说着,“我们大队晒的苎麻,都是社员们自己晒的,受到整个大队社员的监督。”

    “是将苎麻晒干了才运过来。”

    “我们虽然是农村人,但是却不会做这一种弄虚作假的事情。”

    “你要是不相信,你大可以让质检员过来查。再者,孙厂长他也在这里,他要是觉得我们大队的苎麻不合格,大可以不收我们的苎麻。”

    他这话一出,张军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拉了拉他的衣服。

    季冬竟然这么对纺织厂织造车间的主任说话,要是将那一个主任惹毛了,人家真的不要他们的苎麻,那他们怎么办?

    这些苎麻他们投入不少钱的,要是纺织厂不收,那他们只能卖给供销社,那价格可低了去。

    季冬朝张军使了一个眼神。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张军非常地信服季冬,看到季冬这眼神,本来有些慌乱的心立马就平静下来了。

    “你……”黄静华气得要死,那一张略显刻薄的脸被怒火给染红了,想了半天,没有想出一个词来。

    这个年轻人,怎么那么大胆?

    他都知道她是这个纺织厂的领导,不想着巴结她,现在还敢顶她的嘴!

    是了。

    他就是那么大胆的人,要不然,当初在火车上,他也不会叫了乘务员过来。

    想到自己一连两次的失败,黄静华顿时怒了,说:“孙厂长,你还是请质检员过来查查再收下这一批苎麻。”

    “我看着这苎麻的质量不是很好。我在织造车间干了十来年了,这一点眼力还是有的。”

    “这样的麻收上来,最终做出来的麻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孙云焕的脸色也不好。

    他冷着一张脸对黄静华说:“黄主任,我在采购部里做了那么久,你得相信我的专业技术。”

    “这些苎麻的品质怎么样,我等会验收的时候我会查看的。”

    “您织造车间那么多活,我这里可不敢留你了。”

    黄静华的脸还是气红的,听着孙云焕这么说,冷哼一声,说:“孙厂长,大家同事一场,我是好心提醒你。你不要听就算了。这苎麻可要好好检查一下。”

    “要是品质不合格,我们织造车间可不会要的。”

    这个孙云焕,她都这么说了,竟然一点脸面也不给她!但凡会做事的,听到她这么说,应该立马就拒绝收购这些苎麻。

    苎麻他们这市里多的是,很多大队都做有。

    收哪一个大队的苎麻不是收,为什么要收这一个大队的?

    孙云焕竟然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她!

    “放心吧。”孙云焕不气反笑,两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说着,“品质肯定过关,不过关的,我肯定不收的。”

    “我们都是按合同办事。”

    黄静华定定地看了孙云焕一眼,而后露出一抹微笑,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罢,她转身走人。

    走的时候还瞪了季冬一眼。

    等她走后,孙云焕这才让组织人将拖拉机上的苎麻给搬运下来。

    “季冬,你跟黄主任有过节?”孙云焕小声地问着季冬。

    季冬摇头,说:“并没有。”

    “那奇怪了,她怎么会忽然针对你?她这个人小气得很,并且很记仇。要不是后台大,这织造车间的主任轮不到她做。”孙云焕又说道。“是啊,季冬,你怎么认识这个黄主任?”张军又在旁边问着。

    要不是这个黄主任忽然走过来,他们这会儿估计都交完货,准备回家了。

    “之前在火车上遇到。她占了我的位置,不愿意让给我,后来找了乘务员才解决。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又遇到她了。”

    “她想跟我换下铺,我没有搭理她。可能是因为这个,她才会针对我的。”

    孙云焕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声,说:“她那个人很记仇,之前有人因为一件小事得罪她,她接连三天不停地骂那个人。”

    “她后台势力很大,所以,这一次的苎麻,我就收了。但是明年,我们不能合作了。”

    “即便我愿意收,他们织造车间那一边也不愿意要。”

    那样的话,那就非常麻烦了。

    到时他还想再想办法。

    他和张军的交情也没有那么深,至少没有深到他冒着风险收他们大队的苎麻。

    与其想办法解决这一个问题,还不如直接就拒绝。

    张军的嘴巴抿得紧紧的,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收了呢。

    他们还靠着这个苎麻赚钱呢。要是不种这个苎麻,那他们种什么?

    “成。”季冬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先把我们这一批给收了吧。明天我们大队还不一定种苎麻呢。”

    那么多副业,这个种不了,可以换另外一种。

    张军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回来的路上,虽然这一次赚了不少钱,但是谁也没有那个心思说话。

    “大队长。”出了纺织厂没有多久,季冬这才低哑着声音说着,“对不起,是我害我们大队没了一门可以赚钱的副业。”

    他们这一边的坡地适合种苎麻,出产的苎麻质量非常好,本来是想明年继续种的,多赚一点钱买花费农药。

    但是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这事怪不到你的头上。”张军是一个明事理的,听到这话,便说着,“是那一个黄主任不讲理。”

    公报私仇。

    再说了,季冬什么错也没有。

    “市里虽然只有这个纺织厂。”季冬又说着,“但是我听到,邻市有一个棉麻工厂。”

    “我回头去问问看那一边要收苎麻吗?要的话,我们再继续种苎麻。”

    张军点头,但是心里却在盘算着还有什么可以发展的副业。

    他们能搭上孙云焕这一条线还是靠着进步的关系,要不是进步机缘巧合下认识孙云焕,他们就算是想搭上线,也没有办法。

    那么多的公社都种有苎麻,要不是有关系,孙云焕根本就不会收他们的。

    季冬是京城过来的知青,所有的关系都在京城,他在他们市里都不认识几个人,更别说邻市了。

    没认识有人,贸然去问,怎么可能问得到?搭得上线?

    张军一点希望也不抱。

    因为这一件事,两人的情绪都不高。

    回到村之后,张军将这一件事情跟周东仓一说,周东仓几乎跳起来。

    “那个黄主任怎么可以这样!”周东仓气得骂道,“就是因为她这么一句话,我们大队的副业就这样没了。”

    “现在再说这个,也无济于事。”张军说道,“我们趁着这个冬天,想一想还有什么可以种的。”

    “不搞点副业赚点钱,大队连买化肥的钱都没有。”

    周东仓叹了一声。

    他有心想说季冬几下,毕竟这一件事都是因为季冬而毁的,但是看到大队长的脸色,还是没有说。

    晚上,季冬因为想着这一件事,有些心不在焉,后来在邵银的几次提醒之下,终于才不再东想西想,而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出了牛棚之后,走了一小段路,季冬听到钟蓁有些犹豫地问着他:“季冬,你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这么心不在焉?出什么事了?”

    季冬本来是不想说的,这一件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烦恼,可是听到钟蓁那带着一丝丝忐忑的关心,季冬忍不住,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个黄主任,也太气人了。”钟蓁听完,皱紧眉头骂着,“凭什么要因为她的缘故而不收我们的苎麻!”

    “听孙厂长的语气,她的后台应该很大。孙厂长不想得罪她的后台,所以决定不收我们苎麻。孙厂长只是一个副厂长,他做不了主。”季冬淡淡地说着。

    明明是人之常情,但是听到之后,感觉好气人。

    “一个织造车间的人,竟然干扰到采购上了。”钟蓁嘲讽地说,“这个纺织厂的管理可真有些乱。”

    “没有办法的事。”季冬应着,声音有些低落。

    他这会儿深深地感觉到身处这个年代的不易。

    这要是在现代的话,这个工厂不收他们的苎麻,他们换一个工厂来收就可以。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年代的工厂太少了。

    “你也不要自责。”钟蓁安慰地说着,“这事不关你的事情,是那一个黄主任的错。”

    “我知道。”季冬应着,脸上还是有些失落,“只是毕竟是因为我,我们大队才失去这么一个机会的。”

    若不是他,黎星大队今年还能继续种着苎麻。

    这个苎麻不仅容易种植,而且价格还算是可以。黎星大队继续种下去的话,不说能致富,买化肥和农药的钱还是有的。

    “你别想太多。”钟蓁又安慰地说着,“这不关你事。你要是想的话,还不如想想有什么其他的副业可以发展。”

    季冬点头。

    “不行的话,我们将这一个青草膏的方子拿出来,让我们大队卖钱。”钟蓁忽然建议道。

    季冬吓了一跳,而后想也不想,立马就摇头,拒绝道:“这是你的方子,怎么能拿出来?”

    “这是你自己的东西,能研究出来,说明你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以至精力。”

    “怎么能白白拿给大队用?这方子那么金贵,不行。”

    就算这个方子是他的,面对大队现在这状况,他也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没事。”钟蓁说着,“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能研究出来这一个方子,我自然能研究得出第二个。”

    “那也不行。”季冬又坚定地拒绝,“大队还没有到要你贡献自己的方子的地步。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

    “就算你现在把方子给拿出来,让大队里的人赚钱了,还是有人会怪你为什么不早点将方子给拿出来。”

    “与其那么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将方子给拿出来。”

    人心叵测,谁也不知道别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一件事情我再想办法 。”季冬叮嘱钟蓁,“你可别傻乎乎地将方子给拿出来。”

    “这事不能做。”

    钟蓁应了。

    她刚才看季冬那么苦恼,一时情急之下,才会冒失地提出这个建议的。

    事实上,她在这个方子上了那么多的心血,怎么可能无偿将这个方子给献出来。

    她又不是傻子。

    回到家门口之后,季冬又再一次强调钟蓁不能做这事,直到钟蓁再次点头,季冬这才罢休。

    第二天,季冬骑着自行车去了夹江县,去那一边问一下伍宗强有认识邻市纺织厂的人吗。

    伍宗强急忙问是怎么一回事。

    季冬就将卖苎麻时出的事情告诉伍宗强。

    “你还是另想法子吧。”伍宗强听了,说着,“这苎麻的利润本来就低,就算你能将苎麻卖到邻市去,除去租拖拉机的费用和油钱,根本就不赚什么。”

    “因为两市的路途太远了。”

    路途一远,那就意味着运输成本增加。

    根本就不划算。

    “我知道。”季冬懊恼地说着,“我只是想了解一下,然后再算一下有没有得赚。”

    伍宗强坚决摇头,说:“没得赚。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

    “那只能再想别的副业了。”季冬叹了一声,说道 。

    “再想别的吧。”伍宗强说,“反正我们这一边的气候那么好,不管是种什么,都能种得成。”

    “到来年春天还有很长的时间,你们可以慢慢想。”

    季冬应着。

    转眼就到了交公购粮的时候了。

    张军一大早就组织人用拖拉机,驴车,牛车等早装好粮食,然后运到县里的收粮所。

    这是一件苦差事,得搬粮食,推车等。

    但是没有一个人抱怨,因为交了公购粮之后,就可以分粮食了。

    众人热火朝天地干活着。

    这一次,可是是怕再出什么意外,张军并没有安排季冬过去送粮,也没有安排任何一个知青过去,而是全用大队的青壮年。

    李富强和季冬两人被安排去切木薯。

    木薯收回来之后,先将木薯外面的那一层皮给用竹片刨掉,然后再趁着木薯还是湿的,就得用菜刀将这些木薯给切成一块块,晒干。

    晒干的木薯更加利于保存。

    整根木薯晒干也是可以的,但是这样的话,到吃的时候,不仅不好煮 ,还非常地难以煮熟。

    并且,一整根木薯也不好放进石磨里磨成粉。

    这个时候再想切就难了,毕竟晒干的木薯很硬。

    “这一次大队长竟然不让我去送粮。”李富强一边切着手中的木薯,一边向季冬嘀咕着,“往常因为我会计算,所以大队这一边都会安排我过去看着的。”

    这一边竟然不让他去,几年了,第一次遇上,有些不习惯。

    “不去不是更好一些吗?”季冬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头也不抬,继续剁着手中的木薯,说道 。

    “不好。”李富强摇头,“去送公购粮的话,我能赚整工分。在这一边切木薯,我只能赚八个工分。”

    平白少了两个工分,分粮食或者分钱的时候,就分得少了。

    别看两个工分很少,但是日积月累下来,每天少那么两个工分,那就多了。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季冬在心里对李富强说一声抱歉,“大队是这么安排的。”

    李富强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确实大队里就是这么安排的,你就算是不想做,也得去做。就算你想做,没有安排到你,你也不能去做。

    两个继续切着手中的木薯。

    “对了。”季冬看了一眼旁边那摸鱼的赵文强,小声地问着李富强,“周绍的病还没有好啊?”

    自从知道秦桑调离大队之后,周绍就病了,一直病到现在,没有出工。

    “他哪里是有病?分明是知道秦桑离开了,心情低落,伤春悲秋而已。”李富强带着不屑地说着。

    “那秦桑不是一个好女人。之前没有工农兵大学那一个名额,秦桑立马就不理周绍了,转头搭上张大虎。”

    “偏生周绍还舔着脸凑上去。”

    “不过,秦桑不搭理他。现在,秦桑离开了,这小子不得劲,每天都提不起精神来。”

    “他之前都帮着秦桑干活赚工分,他自己没有多少工分。现在又不上工,年底估计没有什么工分。”季冬说着。

    这个周绍算是全身心都扑在秦桑身上了,甚至不惜动用关系将好不容易搞来的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了秦桑。

    算是情痴一个了。

    但是可惜遇人不淑。

    “到时我绝对不会给他半颗粮食的。”李富强听到这里,异常冷酷地说,“伤心是难免的,但是伤心那么久,就太不正常了。”

    “要是那是一个值得让周绍伤心的人,那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秦桑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周绍这么去做。”

    “周绍因为这个女人而不上,呵,到时他没有粮食吃,我是不会给他的。”

    季冬看了李富强一眼,随后低下头来继续切着木薯。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李富强疑惑地问着。

    “你说是这么说而已,但是真的到那个地步,你肯定不会眼巴巴地看着周绍饿死,你肯定会给粮食周绍吃的。”季冬说道 。

    李富强那么富有同情心,怎么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周绍饿肚子。

    别看他现在把话放得那么狠,但是真到那个时候,他的心比谁都软。

    这是他为什么明明知道李富强是一个烂好人,仍是愿意跟李富强有来往的原因。

    李富强沉默了。

    “所以,我以后找老婆。”过了好一会儿,李富强这才说着,“不要求对方有多漂亮,但是肯定要求对方善良。”

    人品要好,人要善良,漂不漂亮还是其次。

    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外表再怎么漂亮,人品不好,人过于恶毒也不好。

    “那肯定的。”季冬应和着,“肯定要找一个善良的。找一个恶毒的,她把你害死你都不知道。”

    李富强赞同地点头。

    忙碌了一天回来知青院之后,李富强和赵文强他们两个看着冷火冷灶,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周绍,你又没病,也不下工,怎么在家里不帮着做一下饭?”赵文强立马就憋不住说着。

    男知青院之前有五个知青,季冬搬出去住了,高晓军被带走了,还剩下三个知青。

    所以他们三个决定在一起煮了。

    自己煮饭的话,每一餐都得忙活,非常辛苦。

    三个人一起煮,每个人煮一周,还能休息一下。

    特别是农忙的时候,在田里干了一天的活,回来之后,只想有一口热饭吃。

    自从秦桑调走之后,周绍混混沌沌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他们体谅周绍,所以什么都做了。

    连饭也不用周绍煮了,给时间他恢复。

    但是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周绍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两个都忙活了一天了,回来连口热饭都没有得吃,怎么能不发火?

    周绍正坐在院子里,看着夜空,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赵文强踢了一脚地,怒道:“周绍,我在跟你说话,你带耳朵听了没有?”

    周绍还是不理他。

    赵文强忍不住了,怒火冲冲,捏着两个拳头,往周绍那一边走去。

    李富强一看,立马就出手拉住赵文强,说:“别气,别打。”

    “能不气吗?”赵文强怒道,“丁大点事,搞得像死了爹妈一样,天天丧着一张脸,什么活也不做,不出工,也不煮饭,自己的个人卫生也不打理。”

    李富强还好,自己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他和周绍住一个房间。

    这小子,自从秦桑离开之后,就没有再洗过澡了,估计连脚也没有洗。

    他的身上,他的那些衣服都散发一股难闻的滋味。连他一个大老粗都忍受不了了。

    “不行。”赵文强这么说着,扭头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我得换去高晓军那一间住。让周绍他自己住一间。”

    “李大哥,你先去煮饭。周绍这样子估计也吃不下,你就不要煮他那一份了。”

    说罢,赵文强快速地回他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之前他怕麻烦,毕竟他下乡也有两三年了,东西多,不好搬,又想着冬天两个人住一个屋的话,晚上烧火烤火就不用费那么多柴了。

    没有想到,周绍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澡也不洗,全身臭烘烘的,谁还愿意跟他一个房间住?

    他也不想再忍耐了。

    “好。”李富强应着。

    他也忍不住了。

    给一两天的时间周绍收拾自己的情绪还行,但是现在给了他那么多天,他还是原来那一副鸟样,那就不要怪他们了。

    李富强煮好晚饭之后,去招呼正在房间收拾东西的赵文强出来吃饭,结果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周绍在堂屋里先吃着了。

    赵文强一看,火大得再命,直接就上前抓住周绍的衣领,一把就将周绍给提起来,而后拖到外面。

    任凭周绍再怎么挣扎,赵文强还是不放手。

    到了院子里,赵文强这才放手,周绍被重重地摔到在地上。

    妈的,感觉周绍比之前还要胖了一些。

    “既然你不干活,也不拿粮食出来,那就不要吃我们两个的饭。”赵文强冷冷地对周绍说道。

    “整天伤春悲秋,活也不干,饭也不煮,澡也不洗,你以为你自己是情圣吗?还是以为整个世界都围着你转?”

    周绍只是木然地坐在地上,理也不理赵文强。

    赵文强更气,捏紧拳头,说:“你再这样,我揍你了!”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这么寻死寻活吗?”

    “秦桑不仅是一个女人。 ”周绍那木然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人,反驳道,“她是我喜欢的女人。”

    赵文强冷冷地盯着周绍,而后嗤笑一声,说:“你以为你是大情圣?又或者你以为你很痴情?”

    “你现在摆这一副表情给谁看?”

    “真是恶心。你要是真的喜欢秦桑,当初知道秦桑被送走的时候,就该追出去。”

    “你那会儿不追出去,现在做这一副样子又有什么用?”

    “我告诉你,你再不将处理好你自己,回头我再让你好看。”

    因为长久没有洗澡的缘故,周绍的头发因为过于油腻,已经结成一团团了,看着非常地恶心。

    赵文强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是怎么忍过来的,他觉得自己能忍那么多天已经算是不错了。

    抛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赵文强转身回堂屋吃饭去了。

    他决定了,周绍再不改的话,回头他就去大队长那里去,让周绍搬出知青院。

    他不跟这个邋遢鬼在一起。

    也不想明天将自己的口粮分给周绍吃。

    季冬是第二天从李富强口中知道这一件事的。他有些诧异,周绍竟然会是这么自暴自弃。

    不过,他倒是没有说什么。

    横竖他已经搬出来了,不管知青院里发生什么事,都跟他无关。

    只是,晚上,他就从张军那里得知了有关秦桑的消息。

    “什么?”季冬不相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再次问着张军,“大队长,您说您在县里交公购粮的路上,看到了秦桑的背影?”

    张军点头,说:“是的。我当时以为自己看错呢,毕竟秦桑还是我亲自送到青山大队的。”

    “然后我再看多一眼,这才敢确定那是秦桑。”

    “她怎么跑去县里了?”季冬反问。

    张军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他是早上看到秦桑的。青山大队离夹江县非常远,骑自行车也要四个小时。

    除非秦桑凌晨就起来,在不然,秦桑是不可能那么早就来到县城的。

    这是他觉得疑惑的地方。

    第二天,则是秦桑打扮得更加好了。

    有那一个铁盒子的粮票和其他布票,秦桑穿着更好一点,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秦桑到了青山大队,应该明白青山大队那里的状况,哪里还敢乱花钱?

    “这个秦桑,是个有本事的。 ”季冬想了一下,而后说着。

    “不管她做什么,只要不影响我们就好。”

    张军点头,但是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不过他很快就将不安给压下,因为所有的工作都忙活完了。

    他得组织人算工分,然后按人头,按工分来分粮食,分钱了。

    季冬和李富强会计算,张军就让他们两个都负责计算工分,让周东仓核查。

    这日,大队没有给社员们安排工作,而且让社员们集中晒谷场,开始按工分分粮食,分钱。

    粮食除了一人二十斤大米之外,剩下的就是发木薯,红薯,芋头,高粱、土豆等粗粮。

    除了分粮食之外,还分钱。

    季冬自从穿越过来之后,除了刚开始那几天不适应,后面慢慢地变好,变得勤快。

    所以他除了分到粮食之外,还分得七十多块钱。

    他这个收入算是比较不错的。

    毕竟一户那么多人,年底分到的钱也大概两三百块钱。

    有了青草膏,季冬不仅将之前的债还通了,还攒下一点小钱,这会儿并不缺钱用。

    不过,得了那么多粮食,还有那么多余的钱,也算是好的了。

    就连邵银他们也分得不少粮食,邵银甚至还分了二十块钱,这是她做赤脚医生的报酬。

    拿到粮食的当晚,季冬拿上一斤米,又拿上一袋面粉,将自己家里的擀面杖和面板什么的一齐扛到牛棚里,然后和面,和邵银他们一起做了一顿饺子。

    钟蓁也过来了。

    她看到季冬那熟练的动作的时候,惊呆了。

    季冬自己一个人搬出知青大院,租张进步家里的房子住,钟蓁是知道季冬懂得厨艺的。

    但是没有想到,季冬的厨艺竟然那么好。

    包出来的饺子,比她妈包的饺子还要好看。

    并且味道还非常地不错。

    “季冬,你可以出师了。”晚上,出了牛棚之后,钟蓁打趣道。

    季冬毫不谦虚地点头,说:“那是自然。”

    “你还真不谦虚。”钟蓁说道。

    “因为我有这个实力。”季冬说道,“所以不用谦虚。”

    “要是没有这个实力,我就谦虚了。”

    钟蓁:……

    “不过,说实在话的,以后你老婆肯定非常地幸福。”钟蓁感慨地说。

    做饭的手艺那么好,能不幸福吗?

    “那是自然。”季冬笑了笑,说道,“我会将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钟蓁的心有些酸,特别是看到季冬这笑容,觉得自己的心更加酸了。

    还带着一点点涩。

    她赶紧转移话题,说:“我听到我们大队准备通电了。”

    季冬点头,说:“是的。之前有下通知,说准备安装电缆,准备通到我们大队了。”

    “希望早日通电,这样晚上看书就不那么费劲了。并且也方便一些。”

    季冬点头,说:“快轮到我们了。”

    不过,过了几天,季冬他们却接到通知,本该轮到他们大队安装电缆的,结果却轮到别的大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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