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决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有问题，要么就是冷杉刚刚问他是不是跟雪姬认识很久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股不满。
似乎，有点酸？
这个想法转瞬即逝，他温和地笑笑，“我与雪姬神尊从前并不相识，她说的那番话的意思，是我的一点小秘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哥哥不必知道。”
“至于我是谁，哥哥难道不清楚吗？我是哥哥当年捡回来的小乞丐，是饕鬄，是二郎，是席决呀。”
‘席决’这两个字在他舌尖缓缓碾磨了一圈，才被温柔地吐出。
这是冷杉给他取的名字。
或许因为冷杉刚刚叫他二郎，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时光，席决心情很好，笑得真诚且温和，冷杉却心里发凉。
席决，不肯说实话。
或许与阿雪从前素不相识是真，可后面的话，就是敷衍。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席决当时的反应明显是重要的很，而且还不想让自己知道。
只怕他后来要阿雪非死不可的理由，已经跟她是不是妨碍自己成为’三界至尊‘没关系了，更像是因为这所谓的’不重要的事‘，否则他已经得到了天龙血，三界之内没有对手，何必一定要添上这许多麻烦，纠结一个雪姬呢？
直接杀到九重天，把修吾那小崽子的头拧下来不是更直接？
席决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变成今日这般，冷杉面上漠然，做出毫不在乎的样子。
心中却并不是全无遗憾，甚至在反思，是否在他童年时期，自己没有教导好他。
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还是四个城主里跟着他时间最久的，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冷杉又不是石头。
哪怕随着年岁渐长，他发现席决纵然表面永远笑的让人如沐春风，骨子里却十分残暴，狠厉，冷血。
比如那年被席决灭了族的墨狐一族，像这样的事还有很多，他只觉得是席决在蛮荒的那段日子里，受到了太多摧残，心里有些极端。
而且很多时候，似乎还是为了自己。
他每次都是严厉训斥一顿，从没动过真格的。
甚至神魔之战时，席决坏了他的规矩，带人杀了那么多凡间百姓，以此扰乱天界阵脚，在天界和雪姬面前，他也全部一人揽下。
涅盘归来后，也不曾追究，只让柳沉转告他好自为之，是因为自己仍旧想给他留一丝机会。
可这个孩子，终究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自嘲地一笑，“决者，拿定主意，决不后退。或许本座当初不该给你起这个名字，你就不会坚决的要违抗本座的命令，坚决的要一统三界，坚决的拿我魔界数十万百姓和将士当垫脚石，坚决的要置阿雪于死地。”
见他句句不离雪姬，席决缓缓褪去笑容，一字一句说出的话带着冷冷的寒意。
“哥哥，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都是为了你呢？你这样的人，怎么能甘心只做魔界的君主？你该...”
“那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塞给我不想要的东西？本座可曾说过一次想要当三界至尊？砺风城是我的心血，你眼都不眨就要毁了它，这就是为了本座吗？”冷杉反问。
席决的眼中再也没有刚刚的温和，他看着冷杉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所以，哥哥今日确实是为了雪姬，要来杀我的。”
“不”。冷杉摇头，“我不只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当日所有差点死在你手上的魔界百姓，以及日后可能会死在你手上更多的无辜性命，本座不会允许自己手里长大的孩子成为第二个四季土。”
席决“哈”地一笑，“哥哥，你现在可打不过我，我也不想伤了你，你知道吗？”
冷杉的声音渐渐低沉，“你是我养大的，变成如今这样，我难辞其咎。或许如今本座已不是你的对手，所以今日，我不是来杀你的。”
“本座是来，跟你同归于尽的。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三界留下你这个巨大的隐患，否则我做鬼都难以心安。”
席决的脸顿时阴沉，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你是我一时疏忽犯下的错误，不是我想杀你，而是不能让你活，因为你活着，就是三界最大的隐患。”
冷杉右手向前一伸，雪姬送他的黑金古剑已握在手心，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你由我养大，今日便也由我结束这一切。”
席决的眼神在剑身上停留了很久，眼尾的红愈来愈深，似要滴出血来，周身的血气瞬间翻涌，腥气盖过了骨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冷杉皱紧了眉头。
“想不到哥哥要用来杀我的，居然是这把剑，居然是这把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席决笑的疯狂，笑声在空旷的城库回荡盘旋，有什么东西就要崩溃。
冷杉静默不语，心中疑惑，为何席决见到这把剑，情绪如此激动？
看样子他似乎很恨这把剑，可这是灼妍铸的，一直存放在昆仑，他是怎么认得的？
席决停止笑声，双眼猩红，狰狞的表情让冷杉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认识这个人。
“怎么，魔界的君主跟天界的神尊在一起呆久了，也想学着天神拯救苍生了？哈，真是笑死我了。既然哥哥那么想杀了我，那就来试试！”
话音一落，他变成了饕鬄的模样。
不，他已经不是饕鬄了，他的身上布满了血红色的龙鳞，却比龙鳞诡异，那些鳞片上覆盖着一根根黑色的脉络，冒着血气，身形也比从前的原身大了一倍。
如今的饕鬄，彻底变成了一个嗜血怪物。
冷杉凛然而立，表情无畏无惧，周身的气场变得肃杀而寒冷，那是王者出剑的前兆。
席决难掩心中莫名的兴奋，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这样杀气凛然的冷杉了，让他浑身的嗜血因子狂颤不已。
对，就是这样，充满杀戮的气息，鲜血的气息，这才是他熟识的君王。
来吧，哥哥，如果你一定要辜负我的期望，那就让我亲手毁掉你。
一黑一红的身影在昏暗的城库厮杀在一起，周围的架子被两人各种招式发出的气流击中，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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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姬众人站在城库前，眉头紧锁，这城库隔音效果很好，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水泽拎着被他揍得半死的苍狼，抬手啪啪扇了两巴掌，“说，小凤凰和你家那变态主子是不是在里面？”
苍狼本来就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这两巴掌下去，直接昏死过去了。
“淦！这也太废物了，爷就用了三成力。”水泽嫌弃地把他往地上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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