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294章 银坠儿之苦

    玉杉听了,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一场雪,对丕弗城影响恐怕不小。我一直被困,也不知道这场雪,倒底下了几天。

    程墨山道:四天吧,今儿早上才停,您刚在外面,也该看到了,地上还积着雪呢。

    玉杉道:连下四天的雪,那真是不小了。不过,昭阳城与丕弗城不过隔了一座山,他们往年也不一定经过这么大的雪,不知道汪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程墨山道:我来之前,璟王往山阴、汇阳、通阜等地送了信,往昭阳送粮送炭,以资军用。

    玉杉道:咱们来时,向山阴借了回粮,这又去了趟,不知道还能不能行。

    程墨山道:怎么也要再等个五六日,才能知道结果。

    玉杉道:成或不成的,只要百姓们别受了损伤就好。

    程墨山道:这雪也是天灾。谁也没有料到。

    玉杉道:要说这样的雪,搁北方也不算什么,哪年不得有这么两场,比这再大的也不是没有。所差不过这里地处南疆,天气温暖,人没见过这样的雪,牲畜蛇虫也没见过这样的雪,你知道么,前几日,这屋里聚集了无数的花蛇,将半间屋子占得满满的,交叠在一起就像一幅毯子似的。一下雪,全都冻成冰凌子了。

    程墨山听了玉杉的描述,心里有些恶心,道:您这几天怎么过来的?

    玉杉道:好在,艾丽芬兹无意拿那些蛇要我的命,只是打算拿它们来吓我,那些蛇,只在半间屋子,我待的这半间,有镇物,它们不敢过来的。

    程墨山道:有镇物?那是什么?

    玉杉道:这半间屋子里铺陈的石子,就是。我趁他们不察,拿了两块,替下了琴穗穗头里的小竹管。送了回去。您一会儿要是去见侯爷,还望您能将此事禀报。

    程墨山道:这个您放心。

    玉杉道:还有一件事,艾丽芬兹身边有一个侍女,名唤阿渊,她是一个很爱自言自语的人,那一日,她替我上伤药,当时,我在半睡半醒间,听她说到,她们这里还有一个恍惚名字叫什么阿夏的,那是个心狠手毒的人物,听说,他还会吃人。

    程墨山道:我知道了,您还有什么事要我传过去?

    玉杉道:嗯,如果可以,放我出去吧,我实在不想再在这里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是什么,是囚禁还是什么?如果是囚禁,也该给我个罪名。如果只是想叫我养伤,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这里实在太阴了。

    程墨山道:我去替您问问去。

    玉杉道:如果可以,凤嗉琴,能给我送来么?

    程墨山道:这个,我不敢说。他们送回您的东西,都是有所损坏的。现在,琴头是开裂的。

    玉杉听了,心里着实有些难过,道:这群蛮夷,真是暴殄天物。

    程墨山道:不过是张琴,您能没事就好了。

    玉杉冷冷地道:我的内力,已经没了。还说什么人没事就好?况且,你可知凤嗉琴的来历?

    程墨山看着神情冷淡却悲苦的玉杉,劝慰道:您别太难过,凤嗉琴再好,也只是一张琴,璟王那里,断不会为了一张琴为难您的。

    玉杉道:我着急又哪是为了这个,算了,我也没别的话说了,您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了,叫银坠儿留下就是了。

    程墨山道:那您好生养着,别人有空,我熬好了药,再送来。

    程墨山走后,玉杉还是一幅气鼓鼓的模样。银坠儿奉着银耳上前,对玉杉道:姑娘,好歹用些银耳,再说吧。

    玉杉看了一眼银耳道:这个是算药还是算什么?

    银坠儿听了玉杉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心里奇怪,却只得陪笑道:银耳就是银耳,算药还是算什么又有什么区别?

    玉杉道:算药的话,我就勉强喝了,算别的,那就算了。

    银坠儿道:那应该算是药吧,程太医说您一直昏睡着,身子虚,怕醒来后,身子禁不住,所以,叫奴婢一直炖着银耳,等您醒了好喝。

    玉杉接过银耳,道:罢了,依你们的。

    银耳炖煮得很透,是拿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肉汤煮的,上面还撒了些花椒粉,滋味爽滑。

    玉杉道:这是你炖的?

    银坠儿见玉杉面上微微和缓了些,连笑应道:是。

    玉杉道:你倒是知道我的口味。

    银坠儿道:我们这做丫鬟的,主人家的口味总是知道的。

    玉杉道:可你之前并不伺候我的。

    银坠儿道:以后是伺候您的。

    玉杉道:怎么,你不同你的熊哥在一起了?

    银坠儿眼神有些恍惚,将头别过去,道:在,在不了一起了。

    玉杉看银坠儿神色有异,有心再多问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道:罢了,你下去歇着吧,我去歇一会儿。

    银坠儿道:我先伺候您睡下吧。

    玉杉笑道:多久没用人伺候了,别闹了。说着,别站起身来,一拐一拐地走到床边,坐下扳起自己的腿,要脱去靴子。这时,才发现,靴子已经湿透了。

    银坠儿倒底是做惯了丫头的,连上前替玉杉脱下靴子。

    银坠儿将靴子放到一边,道:小姐的脚好凉啊,奴婢给您捂捂。

    玉杉道:不用了。你不用讨好我了,我答应带你回去就是了。

    银坠儿低下头道:奴婢不是为了这个的。

    玉杉道:你现在心里有事,我心里也有事,我没心思管你,你自己那边烤火歇着吧。

    说着,玉杉将脚缩了回去,拽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玉杉侧过头,见银坠儿还是单衣,自己这边的被子又有富裕,便道:你要冷的话,拿床被子披着,要是累了的话,上来跟我一块儿睡来。

    银坠儿低着头道:奴婢哪有跟您睡一处的。再说了,现在

    玉杉道:你怕什么?

    银坠儿红着脸道:叫人看见,怪臊的。

    玉杉道:这又是怎么个意思?

    银坠儿道:奴婢没什么的,就是怕叫人看见,于您的名声不好,毕竟,这还算是在军中。

    玉杉破颜而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不过,我若真给你一个这样的身份,你看怎么样?

    银坠儿手里拨火的钎子跌落下来,铁钎子跌在地上,声音清脆。

    玉杉趁银坠儿愣神的功夫,继续道:你刚说不能和你的熊哥在一起了,你之前对咱们家玉德的那点意思,我看他也不是不乐意。等回去,你同你熊哥的那一段,你不说,我也不说,将来寻个机会,还让你同玉德在一块儿。你看好不好。

    银坠儿低着头,道:不,我守熊哥一辈子。

    玉杉听了,一愣,她一开始,只当银坠儿同她熊哥在一起闹了别扭,才会说不能在一起了,所以,才提起玉德来。谁料银坠儿却这样回,显是她那熊哥已经不在了,这件事,倒叫玉杉一愣。

    玉杉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从未想到,眼前的银坠儿,竟然还有这样用情至深的一面。

    玉杉慢慢开口,道:罢了,往后,我再不提这件事了。如果,这一回我能平安无事的回去,你跟着我,我护着你。将来,倘或罢了,现在说这个,倒显得看轻了你,你要是再遇到过肯心疼你的,我也不会拦你们,自然好好给你备一份嫁妆。

    银坠儿低着头,并不倒谢,反而啜泣起来。

    玉杉看了,不免有些心烦。直躺在床上,看着那屋顶上那六幅小小的画作。

    银坠儿啜泣着,当着玉杉的面,她又不敢哭得太大声。玉杉看银坠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难免有些心疼,道:要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别这样憋着自己。再伤了身子。

    听玉杉如此说,银坠儿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当了很多年的奴婢,没有自己的想法,凡事都听主子的,替主子想过,为主子做过事,主子错,她也跟着错,主子不方便做的,她去做,她替主子挡过刀。

    直到被侯爷梁文箴撵到了军中,她一点点地放弃之前所学会的那些算计。她每日洗衣、做饭,十分地劳累。她没有一点多余的想法。

    再后来,她跟着行军,万里迢迢地跟到了拂兰山,遇到了小熊哥。那是一个老实的伙夫,她向自己许诺,要在这一战中立下大功,要向侯爷求取自己。

    那时,她只当是枕间的玩笑话,并不当真。

    可是,当他们对丕弗城发起总攻时,小熊哥真的奋勇杀敌,真的伤到了对面的主将郞戎。

    可是,在他伤了郞戎之后,便被南疆诸将乱刃分尸。

    他再没机会真的向侯爷求娶她。

    银坠儿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真心的想同一个人一起死去,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没有情意,只为活命,在任何环境下,只要能活下去,不介意违背良心,不介意伤害他人的女子。

    可是,当她得知她的小熊哥死去的消息时,她真的不想在活在这个世上了。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