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清的身体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那样子仿佛攥着一颗跳动的心脏。一旁的王羽佳也从张云清的举动中有所明悟，这电话十有**是马斌打过来的，他想干什么？
看着王羽佳惊疑的目光，张云清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脚步缓缓后退，从门口一直退到了房间内，避过了嘈杂的楼道，王羽佳也很配合地将门轻轻合拢退回房间，两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上。
马斌？
马斌很多年前就死了，不是吗？低沉沙哑的声音回应道。
虽然已经猜到了来电人是谁，但听了男子的话张云清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脑子顿时像齿轮一般飞速旋转起来，抬手示意王羽佳从旁边的办公桌上取来了纸笔，口中有意没意地说道：死了吗？好吧，你说死了就死了吧。
怎么，你不好奇我现在的身份吗？
你不愿意说，我问你也没用不是吗？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会知道的。张云清轻描淡写地说道，同时在纸上记录，对方否定了原来的身份、用语看似平和却是在嘲讽警方，同时也在掩饰心中的疑惑，意有所图。得刺激他说出目的，提高他的好胜心，有助于营救被困的孙雨。
写到这里，张云清立即补充道：我有个忠告，你还是赶紧离开天枫市吧，孙雨也得赶紧杀掉，那样我们要抓你恐怕还难一点。
我该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我！男子加强了语气，张云清的嘴角却是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接着在纸上写，继续追问他的目的，探查孙雨的死活。王羽佳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喘，她知道张云清在和马斌进行心理博弈，这期间哪怕说错一个字孙雨都会有生命危险，就感觉张云清一下子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跟嫌疑人聊电话，另一个则是在从旁分析。
既然你有自己的考虑，那为何又要给我打这通电话？张云清接着问道，那懒洋洋的语气听上去一点也没把马斌放在心上。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不知道张警官你意下如何？男子的语气又缓了下来，用征求的口吻说道，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能那么快发现我的线索，如果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通话结束之后我便来警局自首。
张云清闻言，眉峰一紧，在纸上写道：自主意识强烈，不愿被外物左右其思想和行为，同时又希望得到特定人群的关注，对我们的调查充满了好奇心。或许会信守承诺，但对营救孙雨不利。
写到这里张云清也在考虑，要不要告诉马斌实情，如果说又该说多少保留多少，另外需不需要在说辞里设计陷阱。
电话那头男子见张云清迟迟不说话又沉声道：张警官，考虑得怎么样了？坦白的说我确实想了解一下你的侦破思路，我既然决定来自首也不怕你拖延时间调查我的位置，你就不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了吧。
没问题，不过既然是公平交易，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或者你先过来自首，我们面谈，电话里两三句也说不清楚。
那可不行，我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你知道孙雨在我手上，我现在还走不开。男子冷笑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算了。你不用说我也能很快查到你是谁。毕竟很少有犯罪分子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样的错误你可不应该犯啊。张云清说完作势就要挂断电话，他很清楚马斌不会轻易放过孙雨，即便他真的兑现承诺来警局自首，孙雨也将是马斌留给张云清的一个难题，所以在之前的对话里他一次也没提到过孙雨，他这样说不过是要印证他的分析是否正确。
等等！
还有事吗？
如果你现在挂电话，即便你们能抓到我那也是在孙雨死之后了。我说过只要你告诉我你想知道的事，我会来自首，你应该相信我。男子威胁道。
你让我相信一个犯罪嫌疑人，真是可笑。张云清说完不给男子反驳的机会，立即挂断了电话。
你怎么给挂了？你就不怕他狗急跳墙杀了孙雨？王羽佳美目圆睁、吃惊道。
没关系，他还会打过来的，相比孙雨的生死，他更在意他输在什么地方，这才是他打这通电话的原因。如果我所料不错，他会将孙雨作为我们和他最后的赌局，所以不会这么快伤害孙雨的性命。另外，根据我们之前对马斌的侧写，如果我们对他越重视越在意他会变本加厉的。
张云清顿了一下，郑重道：羽佳，我们刚才的推理没错，马斌的车子应该是因为什么意外又被送到了那家修理厂维修，你赶紧去问一问修理厂的负责人，看看在修理厂停业整顿之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好的，我明白了。王羽佳重重地点了点头，刚要走开张云清的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还是刚才的那个号码，王羽佳与张云清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出房间，张云清也在这时按下了通话键。
张警官，你这样挂我电话可没有一点绅士风度。男子冷声说道，张云清的态度令他有些愤怒，他不得不再三提醒自己要平静下来，这样才能在之后的博弈中继续占据主动权。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也不强迫你过来跟我面谈，但我提出的问题你也要如实的告诉我，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电话那头男子沉默了一小会儿，道：行，我答应你，我们开始吧。我知道你去河西村调查的事，也清楚这条线索是我师父留在他书里的，我也从没怀疑过你能够通过这条线索察觉到我的存在，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查到我的头上？难道只是因为你刚才所说的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男子很纳闷，警方抓捕李刚的时候他想过要出手，但因为一些意外他打消了和警方竞争李刚的念头。而那段时间张云清的关注点一直都放在李刚的身上，他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提起对你的调查，还得从我们去了河西村之后从河西村查案回来后我便发现了问题，其他的孩子的尸体都找到了，唯独马斌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结合一些细节，我便推测到可能是李承辉带走了你。
河西村的案子李学海前后杀害多人彻底颠覆了李承辉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李承辉支教结束离开河西村时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料定他带走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孩子恐怕另有所图，那时候的他也从李校长杀人的过程中获得了极强的乐趣，我就猜想他可能会把你培养成一个杀手。
然而当时的李承辉年纪轻轻，正是打拼事业的时候，身边跟个孩子会有诸多不便，他也没有条件把你留在身边，所以他一定会找一家人来领养你。跟着我开始根据李承辉的性格对你的养父母进行分析。
他为你选择的这户人家一定要满足他的几个条件：第一，他能够经常接触到你，而不会引起你养父母的反感；第二，你的养父母有能力给你一个合法的身份，而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第三，李承辉为了他以后的犯罪事业，需要你的养父母有一定的经济基础，甚至是高收入人群，这样你以后成长起来也会在很多地方帮助到他，而当你从事犯罪活动的时候也不至于缺少犯罪资金。
他的条件虽然苛刻，但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就证明他成功了，他为你挑选了一个令他满意的家庭。
张云清说到这里有意停了下来，听电话那头默然无声，立即在纸上记录：他没有替李承辉分辨，证明他对李承辉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同时他也在审视自己这些年的情况看是否符合我的分析。
我知道，我都知道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徐徐地说道。
你知道什么？张云清反问道。
我知道我师父、就是李承辉一直都在利用我。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中培养我，要把我变成他的一个犯罪工具，他教会了我愤怒、教会了我仇恨、教会了我杀人，也教会了我隐匿，用他的话来说我只是他的一件作品，可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他。因为这些也是我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男子怒然道，张警官你经历过绝望吗？你知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吗？这些年我总是做着同样的一个梦，我躺在臭烘烘的死人堆里，四周只有微弱的光透来，眼睛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无数的虫子在我的身上爬来爬去，老鼠在啃动着我的手和脚，我哭不出声、叫不出来我一次一次从这个噩梦中醒来，痛不欲生
张云清听着马斌的描述，在纸上记录：对方无限放大了自己当年所承受的苦难，有臆想的情况，不排除这里面有被李承辉不断洗脑的因数。以张云清的推测，当初李校长将马斌扔掉后不久李承辉就把假死过去的马斌救出来了，所以马斌刚才的描述仅仅是他对当初经历的一种猜想，事实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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