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 太过倒霉的咒灵
那一夜, 涉谷地铁站上方，巨大的陨石“极之番·陨”携着耀眼火光冲撞向地面，将夜空彻底照亮。
只要陨石落地, 冲击就能够将以涉谷地铁站为中心、方圆四五公里的区域彻底夷为平地。同时, 仅凭陨石内部持续燃烧的高温就足以一瞬间使三级以下的术式与非术师的身体彻底蒸发消失。
历经一场苦战，最后的极之番几乎已经彻底榨干了漏瑚体内仅剩的咒力。他漂浮在空中，呲出一排黑色的牙齿，胸口恶意沸腾。来自陨石的火光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地闪烁, 倒映得他的那张脸尤为可怖。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漏瑚那巨大的独眼中, 却倒映出了一个小小的光头身影。
那光头箭一般从地面弹起, 背后的白色披风被空气阻力直直拉扯在身后。他往回弯曲手臂, 一头扎进了足有一整个足球场大小的陨石之中。
下一秒，巨大的陨石竟然从光头接触到的那一个点开始分崩离析，庞大的冲击波飞快地一路蔓延, 从陨石下方开始，短短两三秒间就汇集到了陨石顶部。
之后，巨大的陨石便随着冲击波四散开来, 化作一块块余温未消的碎石，纷纷朝着地下坠落。
跃动着的光芒刺激着视网膜, 然而漏瑚那巨大的独眼即便被刺得发疼, 却始终没有闭上，而是惊愕地睁大了。
他看到的这一幕是真的吗？还是他看漏了什么细节, 导致产生了误解？
看见陨石碎块纷落, 漏瑚回过神来, 独眼狠戾地眯紧。
没办法了, 这一次已经完败, 只能暂时撤退……
离开之前，漏瑚最后看了埼玉一眼，将那颗圆润光滑的脑袋印在了心里。
时至今日。
“啊，又没钱了……”
五条家的小房间里，埼玉看着空空如也的小钱包，叹了一口气：“无论是吃饭还是买狗粮都需要钱。又要打工了，真不情愿啊……”
“需要我或者杰诺斯帮忙吗？”蹲在廊下的五条悟一边用逗猫棒骚扰着瑟瑟发抖的陀艮，一边随口说道，“这样你也不需要去打工了。”
“怎么能随随便便接受你们的钱啦。”埼玉摇了摇头，收起了钱包，“英雄还要靠别人给钱过活，就太不像话了。”
“如果有时薪比较高的工作就好了。”他自言自语着，顺手拿起桌上的鸡蛋在碗沿上敲开，把蛋液淋在碗里热气腾腾的白饭上。
“啊，说到这个。”五条悟收回了戳陀艮的逗猫棒，若有所思地说，“我倒是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可以推荐你去兼职。”
“诶？”埼玉往鸡蛋拌饭里淋酱油的手顿了顿，“哪里啊？”
五条悟回头笑了笑：“这个地方你也知道哦。”
……
“欢迎！埼玉你要来这里兼职打工啊！”
带着热情的态度出现在埼玉面前的，是一个金发棕肤、相当帅气的青年。他的脖颈上还挂着写有“波洛”logo的围裙。
这人正是便装调查的安室透。而五条悟推荐的打工地点，就是埼玉也曾经来过的波洛咖啡厅。
“听五条说，你最近手头有点紧。波洛这边兼职的最高时薪是每小时1750日元，包一顿工作餐，但是需要做的工作也比较繁重。”
安室透带着埼玉打开员工专用门，来到咖啡厅店面后的仓库里。
波洛的仓库里堆了一箱又一箱的食材，角落里还码着不同种类的大袋咖啡豆。除此之外，冷藏库里还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正好最近仓库里储存的咖啡豆和冷藏的各类食材都需要进行整理，埼玉你就按照仓库规划来整理吧。”安室透将一张货品位置平面图交给了埼玉。
“首先是咖啡豆。这批咖啡豆刚好是昨天进货的，还没来得及整理，要放到里面的架子上去。”安室透思索着给工作排了顺序，“每一袋咖啡豆都比较重，所以你可以自由使用这里的小推车……诶？”
在安室透的面前，出现了一幅奇景——埼玉单手托起了地上所有的咖啡豆，另一只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架子，表情呆滞地问他：“是要放在那个架子上吗？”
“嗯……”安室透有些惊讶地看着埼玉放好了咖啡豆袋子，“然后是食材的分类整理，肉类放进冷藏库，蔬菜放在通风的地方……”
只见埼玉轻轻松松地抬起了十几箱食材走了过去。
“冷藏库里结起来的冰块需要清理……”
埼玉举起拳头，对准厚厚的冰层轻轻一敲。只听“咔”的一阵脆响，坚固的冰层以埼玉敲打处为中心瞬间裂开，冰块簌簌落下，在地上积成一堆冰山。
“变形的排污管……”
一阵“喀拉拉”的声音响起。埼玉那双套着红色手套的手轻轻一扳，就把排污管重新扳正了。
“运货的车子下方沾上的油漆……”
埼玉仿佛蚂蚁举大象一般，单手将沉重的货车举了起来。
……
“接下来呢？”埼玉呆滞地看着安室透，“没别的活了吗？”
“啊，暂时没有了……”安室透眼中的讶然根本收不回去，“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你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解决了普通员工两天的活……对了。”
安室透匆匆回到柜台后，拉开了抽屉，数了一沓纸钞递给了埼玉：“这个是你这次打工的薪水。”
“诶？这么多吗？”埼玉意外地接过了这沓钞票，“我明明只工作了一会儿。”
“这是普通情况下兼职两天的工资。”安室透笑了笑，“总不能因为你效率太高就只给一小时的薪水吧。”
“另外员工餐同样会提供。”他取出砧板，从刀架里抽出一把陶瓷刀，熟练地挽了个刀花，“餐点由我来制作。”
听见员工餐，埼玉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睁大：“哦——”
但很快，他想起了之前五条悟的擅自点单行为，连忙说道：“我不要那种黑色的意面哦。”
“我明白的。”
安室透利落地拿出一块备好的牛肉饼，预热铁板后倒上橄榄油，将其放在上面：“你不太喜欢墨鱼意面，上次想要点的是美式汉堡套餐。而且你的目光在菜单的蟹饼上停留的时间相对更长，是对蟹饼有点感兴趣吧？”
“这次就做美式汉堡套餐，再搭配一份蟹饼吧。”他笑着说。
闻言，埼玉先是盯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汉堡肉呆了呆，随后扯起嘴角，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表情有点歪歪扭扭的笑容来：“嘿嘿嘿。”
……
就在埼玉坐在吧台前等待着他的员工餐时，波洛咖啡厅外，出现了不速之客的身影。
一个身披斑点羽织、皮肤淡蓝、头颅呈现火山形状的身影正站在波洛咖啡厅的玻璃门边，独眼死死地盯着店内的埼玉。
在那个身影的背后，偶有行人经过，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诡异的存在。
——自从咒灵方在涉谷惨败之后，漏瑚便藏在人迹罕至的森林里慢慢调养，直到咒力充盈才重新回到东京，开始搜寻起埼玉的去向。
直到今天，他终于在波洛咖啡厅里，发现了那颗熟悉的光头。
脑海中猛然浮现涉谷的失败场景，漏瑚那原本瞪得溜圆的眼睛眯了起来，神色不善地打量着埼玉。
这光头是否真的凭借自己的实力就打碎了陨石……要试试吗？
漏壶抬步，走进了波洛咖啡厅。
一步，两步……越是靠近埼玉，漏瑚的怒火越盛。他头颅里的岩浆沸腾翻滚得厉害。几只嗡嗡作响的火砾虫从他头顶的火山口弹射出来，翅膀高速震动，发出一阵低鸣。
“诶？”埼玉表情一变，有点纳闷，“我好像听见了蚊子的声音……”
“蚊子？”安室透一愣，朝着四周看了几眼。他的目光掠过漏瑚所在处，却又一无所察地收了回去，“我倒是没有听到。而且店里会定期驱虫，一般不会滋生蚊虫。”
“是吗？”埼玉忍不住说，“但我……”
漏瑚再也按捺不住。他意念一动，火砾虫的速度快出了残影，直奔埼玉而去，距离那颗锃光瓦亮的脑袋的距离飞快拉近。
埼玉：“……总觉得……”
特级咒灵的唇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了一个狰狞恐怖的笑容来。
埼玉：“……有虫子的声音……”
此刻，火砾虫锋利的刺针距离埼玉那圆润的后脑勺只有不到一厘米。
埼玉：“……在我的头附近。”
一边说着，似乎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加可信，埼玉抬起手，粗略在自己后脑勺挥了挥。
“大概就是这个位置。”他说。
那一瞬间，一阵强风随着埼玉的动作猛然掀起。安室透正将胡椒瓶举在铁板牛肉饼上方现磨黑胡椒。但原本被地心引力吸引着下落的胡椒粉末猛地被风压吹开?肆税彩彝敢涣场?
距离光头近在咫尺的火砾虫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埼玉一挥拍碎，虫身彻底被撕裂成齑粉，在空中消失无踪。
“阿嚏！”胡椒粉冲进鼻腔，安室透猛地转身打了个喷嚏，“埼玉，虽然知道你拥有超越普通人的力量，但你刚才挥手也太过用力吧？”
“啊，抱歉！”埼玉连忙站起身来，“但是我是真的觉得刚才有蚊子跑到了我的后脑勺附近……”
一边说着，他一边回过头。
映入埼玉眼帘的，只有背后一排排桌椅。为了整理仓库，安室透暂时在门口挂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此刻咖啡厅里空无一人。
“……咦，真的什么也没有啊。”
埼玉正盯着空旷的店面发呆，然而就在一张椅子背后，赫然蹲着一个面色阴沉的身影。
漏瑚双臂抱膝，躲在椅背后，巨大的独眼瞪得滚圆。
——怎么回事，这个光头随便一挥手，竟然也能有这么可怕的威力？
……
“吃饱了吃饱了，感谢款待！”埼玉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心满意足地说，“你厨艺真不错！”
“刚才我把你的工作情况报告了店长，店长也觉得很满意。”安室透向埼玉展示了波洛咖啡厅店长发来的邮件内容，“埼玉以后如果还要打工的话，欢迎再来我们这里哦。”
“好啊，那我下次手头紧就过来。”
离开波洛咖啡厅之后，埼玉站在街道上，发了一会儿呆。
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经过。被高压电线分隔的蓝色天空上，雪白的云层随着气流忽卷忽舒，移向天边。
“今天城市也很和平呢。”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等下去一趟超市就回家吧。前几天找吉野借来的电影碟还没看。”
下定决心之后，埼玉便一路顺着街道走向超市。但还没走几步路，他却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站住。”
光头英雄愣愣回过了头，便看见站在他背后的、微微佝偻的火山头身影。
刚才在用火砾虫偷袭失败后，漏瑚第一时间选择了隐蔽。但在经过了一番思索后，他终于无法忍耐，站在了埼玉眼前。
——赌上他身为特级诅咒的尊严，他必须直面这个秃子，找出真相。
漏瑚面色阴沉，巨大的独眼带着凶光，注视着埼玉：“你这臭小子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不正常！”
埼玉有点纳闷：“啊？你是谁啊？”
发现埼玉居然对自己毫无印象，漏瑚的目光愈发凶暴：“……事已至此，你居然连我的存在都不知晓……吗？”
“我应该知道吗？”埼玉的眉毛挤在了一起，“这么说的话，难道你是……”
这家伙意识到了吗？
漏瑚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等待着埼玉的回答。
只见埼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两道线条简单的眉毛高高扬起，开口说道：“暗杀之紫？”
漏瑚巨大的独眼猛然睁大，口沫横飞：“那是什么啊！”
“诶？不是暗杀之紫啊？”埼玉挠了挠头，面露苦恼之色，“那我就完全没有印象了。我可不记得自己见过什么戴着火山头套的怪人啊。”
漏瑚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小子是真不记得啊？明明刚才还在那家咖啡厅里解决了我的火砾虫！”
埼玉不由得一愣：“火砾虫？”
“没错。”漏瑚脑海中岩浆沸腾，“我的火砾虫能发出音波与爆炸的双重攻击，但在攻击发出之前，你就将它们消灭了……”
“那绝对不是偶然，你一定早有准备，才能解决我的突然袭击！”
漏瑚挥开双臂，羽织随着他的动作高高扬起。特级咒灵大吼道：“别装模作样了，臭小子！撕开伪装、露出你的真面目吧！”
“是吗，原来是你啊。”埼玉低声说道。黑色的阴影覆盖在埼玉脸上，令漏瑚看不清他的表情。
闻言，漏瑚不屑地笑了：“果然，你根本不是不认得我，而是一直在装……”
“刚才我就总是觉得有虫子嗡嗡在我身边飞来飞去，安室却说他完全没听见，害我还以为我听错了。”
漏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埼玉打断。他不由得一顿，微微睁大了眼睛。
前方身穿披风的光头男人抬步朝着他走了过来，靴子踏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那一瞬间，一股逼人的压迫感袭来，竟使得身为特级咒灵的漏瑚动弹不得。
只见埼玉抬起头，那张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认真的面孔正对着漏瑚，双眼直直盯着他。
“原来那时候让虫子骚扰我的，就是你吗？”埼玉沉声说道，“既然你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想必也做好了相当的心理准备了吧？”
漏瑚被逼人的气势所震慑，直到这时才猛地回过神，连忙举起双手结印：“领域展开·盖棺铁……”
咚！
夜晚的餐桌上，杰诺斯有些意外地看着桌上的白菜炒肉。
“老师今天买了肉啊。”
“嗯，因为今天去打工拿了不少薪水！”埼玉一边说着，一边从碟子里挟了一片肉塞进嘴里，“五条悟介绍我去波洛打工，那里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原来如此。”杰诺斯也夹了一片肉片，“看来今天老师过得很顺利呢。”
“顺利吗？”埼玉嚼着肉片，简陋的双眼往上方转去，思索了一下，“也说不上吧。”
杰诺斯追问道：“此话怎讲，老师？”
“今天有一个戴着奇怪火山形状头套的家伙莫名其妙地袭击了我，不过被我一拳打飞了。”埼玉一边吃着饭，一边含糊地说，“不过这种事也不算少见。我都不记得有多少人这样偷袭过我了。”
师徒二人正围在桌边说着话，突然，一阵轻细的声音在埼玉耳畔响起，忽远忽近。
嗡——
“啊。”
埼玉的动作猛地一顿。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唯有那双无神的眼睛追随着声音的方向转了一圈。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动作让杰诺斯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压低了声音：“老师，怎么了？”
“……有蚊子。”
埼玉的目光依旧追随着蚊子的飞行轨迹：“明明已经是十二月了，竟然还有活着的蚊子……这一次绝对要把蚊子解决掉！”
一边说着，埼玉一边蹑手蹑脚地跟在蚊子后面，一路朝着庭院的方向走去。
嗡嗡嗡……
蚊子在空中四下飞舞，最后终于停在了回廊的拉门门框上。见状，埼玉眼前一亮，举起双手，朝着蚊子走去，蓄势待发、准备一击将蚊子拍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目光一凝，一巴掌拍了下去。
咔嚓。
一声脆响。埼玉的手掌落下之处，木制拉门门框上骤然出现了几道裂痕。
埼玉没有收回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按在门框上的手掌：“……拍死了吗？”
嗡嗡嗡……
一阵突如其来的嗡鸣声再次响起，昭示着蚊子平安存活。
埼玉的光头上猛地凸起了青筋：“……”
“老师，让我来吧。”
不知何时，杰诺斯已经站了起来。他的金眸色泽愈发鲜亮，掌心的烧却炮已经开始微微发红：“让我把打扰老师清净的蚊子彻底烧死。”
“你可不要！”埼玉连忙阻止，“如果让杰诺斯来出手，就连五条悟的房子都会被一起烧掉的吧！”
“但是让老师出手，也会对五条家造成破坏吧？”杰诺斯不解问道，“门不是已经裂开了吗？”
“那个是……”
就在埼玉与杰诺斯争执的时候，斜刺里突然红光一闪。
一条红色的触手猛然从庭院外的小狗屋里弹射了出来，飞速黏住了空中飞舞着的蚊子，随后瞬间收了回去。
嗡嗡声一下子就消失了，四周恢复了安静。
埼玉与杰诺斯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两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了陀艮的小狗屋上：“……”
……
此时此刻，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之中。
浑身伤痕累累的漏瑚扶着树干，喘息着前行。
——可恶，这次不仅没能报仇，还被那个秃子再次打伤……
想到这里，漏瑚的目光愈发冷凝。
这一次依旧失败了……但是下一次，他绝对要将那秃子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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