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声响？”郭之辅手指捏鼻问道。
“昨夜，小人在方才屋中批改文卷。”孔成和回忆着说道，“那时正值子时，因外面刚有人打更，故时辰记得准确。”
“子时，在下听到轻微脚步声，本来以为是他们二位，但想想这个时辰能有何事，便想着出门看看。”
“小人推门而出，月色之下并未见到什么东西，只是听到墙外似是有石子落地。”孔成和啧的一声道，“现在仔细想来，可能是脚步声。”
“那时深夜，这等飞檐走壁之人，恐是飞贼，小人不敢言语，便回屋了。”孔成和摇头道，“批改文卷时加上风雨兼程，过于劳累，便不小心睡着，早起以为是梦，但现在，恐是真事儿。”
“你确定是昨夜？”陈七求证道。
“当然。”孔成和点头，“小人昨夜才至，前夜还远在几十里外。”
“如若你说是真，那这是为何？”陈七疑惑道。
“为何要放在你孔府？”郭之辅接着陈七的话，抢先说道。
陈七伸手阻拦，他的疑问并非在此，“为何半具抛于河中，另外半具在深夜送你孔府。”
此疑问未解，但陈七并不拘泥于此。
陈七观察严掌柜的半具尸体，其眼睛似是从眼眶之中瞪出，嘴巴张大。
“死前遇到惊吓。”陈七摸摸其颌骨，没有被捏碎的痕迹，“叫之前便被杀了。”
身上脸上已经煞白，因为血已然流干，半点血色也见不到。
“寒寒，劳烦看一眼。”陈七站起身子，冲着那半具尸体沉声说道。
“看什么？”沈寒寒走上前来。
“看看这尸体切口，用晌午那黑衣人的兵刃大刀，可能作案？”陈七说着，掀开遮挡那尸体切口的白布。
沈寒寒朝前走去，郭之辅见状顿时捂住口鼻，一脸嫌弃并且干呕着让路。
“无用。”沈寒寒嘴中喃喃一句，随即坐下，观察严掌柜的半具尸体。
“这切口，有些功力。”沈寒寒忍不住赞叹道，“你看，如此平整，必是巨刃或是利器。”
“并未让你夸赞。”陈七皱眉道。
沈寒寒啧的一声道：“别急。”
“上午的黑衣人，交手之时虽觉得身手一般，但却也发现他并未用尽全力。”沈寒寒站起身，“以那人功力，腰斩之事，很有可能。”
陈七随即将半具尸体翻过去，拿手在背上摸索一阵。
在肩处摸索两下。
“麻绳。”陈七揉搓着指间的些许麻绳碎迹，“看来是有人将其缠在背上，负至墙外，翻墙而入。”
“另，早上衙役发现之时，是为刀刃切开，说明这锁并未损坏。”陈七拿起已经两半的铜锁，“撬锁而入，将这半具尸体放在柴房，遂翻墙离开。”
“大人法眼。”郭之辅溜须拍马道，“这稍一查探，如同亲眼目睹一般。”
“但，大人，他为何要将这尸体放在小人的柴房？”孔成和一脸疑惑道。
陈七伸出一指说道：“孔大人，你并未洗脱嫌疑。”
孔成和一听，瞬间了然，乖乖的后退一步。
“是啊陈大人。”郭之辅也颇为好奇，“为何非要放在员外郎的府上？”
“很简单。”陈七认真道，“此为嫁祸，很明显的嫁祸。”
“嫁祸？”郭之辅有些着急道：“这，嫁祸当朝从五品的官，罪名可不小啊。”
“你看那村头葛二，便是有人故意为之。”陈七思索着，手往怀里掏一下，夹着一颗蚕豆丢进嘴里，“只不过，嫁祸手段实在低劣，不像是图谋已久。”
“不然怎会处处留下马脚。”陈七嘴中轻轻嚼动着，“怎会不提前得知孔员外郎外出行事的时间。”
“孔大人。”陈七突然喊他一声。
“不敢大人，陈大人请讲。”
“不知孔大人近两日外出所为何事？受何人指使？”
“小人去京师以西的荆县，当地闹场小小的猪瘟，大多百姓都没什么事儿，县衙中人却是不少发病而亡，小人去落实各官员替补之事。”孔成和拱手道，“至于是何人指使，本应是吏部尚书大人亲自下令，但当日尚书大人身体抱恙，是在下的老友礼部左侍郎廉修竹廉大人代为下令。”
陈七听到此人名头，突然觉得晴天霹雳。
“廉修竹。”陈七嘴中喃喃道，“何时下的令？”
“回大人，约有半月。”
“嘶。”陈七倒吸一口气，突然觉得那日在钓鱼的廉修竹，此刻被迷雾团团笼罩，而陈七却像是他池塘之中的鱼儿，任由他挑动饵食。
“荆县来回不过两日，在那为何甚久时日？”
“大人，并非如此，正常来说小人还需在那半月。”孔成和缓缓说道，“只不过廉大人快马传信，说京师有要事需处理，小人昨早儿还在荆县，夜里便回到京师了。”
“你方才又说，廉修竹是你老友，你是吏部员外郎，他是礼部左侍郎，且不说官阶，光是你二人身份都是八竿子打不着，怎会结为好友？”陈七一连串的发问。
“大人，在下为严公子之师，他更是时常在千食楼设宴，加上其千金多次来会严公子，自然而然的......”
陈七点点头，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
“说到此事，今若不是有事突发，小人此刻应在吏部。”孔成和跪地道，“求大人，此时若一时不成，还望放小人离去，要不就劳烦送一封书信，以免误事。”
“好。”陈七点点头道，“你且去书桌上写一封书信，我亲自给你送至吏部。”
“不敢劳烦大人，吩咐下人去便好。”孔成和说着，便起身掸掸膝盖的灰尘。
转身看一眼地上的尸体，干呕一下遂快步离去。
待孔成和越走越远，郭之辅马上凑过来道：“大人，这孔成和，咱放还是不放？”
“自然不能放。”陈七说道，“此案未结，虽迹象表明他并非真凶，但也不得保证他是否有无作假，还需严查。”
“可。”郭之辅有些顾虑道：“可你方才也听，礼部的左侍郎是他好友，那可是正三品的官，怕是......”
“无事，将其押入牢中，记住好生招待，他若要求带上吏部书卷便应了。”陈七言语道，“若廉修竹心有不满，让他寻我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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