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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微臣不举(二十二)

    真要抬到通铺去,指不定被染上其他病症,顾长、顾幼兄弟俩自然是不希望言萝被抬走的。

    四只眼睛,巴巴地望向沈亦。

    将她抬到本宫榻上来。沈亦吃力地往里间让了让,空出半边榻,这简单的动作由他做来,竟出了一头薄汗。病气是本宫过给她的,本宫不怕她再过回来。

    太子一发话,人自然就留下了。

    言萝的症状跟沈亦差不多,高热不退,四肢冰凉。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后,她才短暂地醒过几回。

    试药,青蒿方

    一醒来,她就抓着离自己最近的人反复嘱托。

    元侍卫,你何苦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至此?隐约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我我不能让她死她绝对不能死。言萝神志不清地嘀咕道,要是救不活她,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她的积分已经负得太多了,再扣下去,真不知道系统会给她分配些啥比让她当人妖更坑爹的任务!

    嘀咕完,言萝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沈亦掰开她拽住自己的手指,面上表情有些复杂。

    顾长面色肃穆,神情动容,没想到元侍卫对殿下如此忠心不二!

    瞧瞧人家这思想觉悟,太子一死,她就跟着撞死殉职。

    多伟岸,多仗义!

    再看看自个。

    唉,惭愧啊,实在惭愧!

    元言这个马屁精!顾幼在一旁生闷气,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讨殿下欢心呢!

    沈亦盯着言萝苍白中泛出病态酡红的面容,淡粉色薄唇抿得更紧,目光也更为深邃悠长了。

    他自小生长在权谋之下,前呼后拥的多是忌惮他的身份与权势,极少有人会如此不计回报地对他好。

    虽然元言在外人眼里是一个爱拍马屁的小人,但沈亦知道,她并非如此。

    相反,她总是经常忘记他当朝太子的身份,开心就和他勾肩搭背,不开心就对他骂骂咧咧。

    她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却又对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格外忠心。

    她单纯只因为他这个人,而心甘情愿地付出性命的代价,换取一个可能治愈他的希望。

    这份沉甸甸的恩义,他沈亦,又何以为报呢?

    沈亦心口像是压了一口秤砣,时常觉得喘不过气来,这种难受感,只有察觉到昏睡状态的言萝不老实地将手手脚脚搭在他腰上时,才能稍稍得以缓解。

    这个人,平时毛手毛脚,睡个觉也不安分。

    沈亦哭笑不得,刚把言萝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大夫就端着青蒿汤进了屋,熟练地捏住言萝的鼻子,迫使她无意识地张开嘴呼吸,再一股脑地把汤药灌入她口中。

    大夫灌药灌得急,有些许药汁从她嘴角漫出来,沈亦左右一瞅,没找着帕子,干脆抬起她的胳膊,顺势撩起她一角衣袖,给她擦了擦嘴。

    药吃了三副,怎么还没半点起色?大夫念念叨叨地拎着药箱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顿住,猛一回头望向沈亦,太子殿下近日精神头可还好?

    沈亦颔首,尚可。

    这些日子,他昏睡的时日减少,清醒的时候渐多。

    大夫捋了捋花白胡子,双目间精光一闪,抱着药箱返身,再次朝沈亦伸出手去。

    这一回,他诊断得尤为细致。

    脉细参伍不调,乍疏乍数,乍大乍小,嗜睡少食,肢体冰寒,口唇灰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大夫像是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手舞足蹈状若疯癫地跑出了门。

    沈亦一脸莫名地目送大夫走远,低头瞧了一眼言萝,见她两颊被从门外刮来的风吹得红得更加不自然了,不由得给她掖了掖被角。

    这一掖,掌心似乎不小心蹭过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柔软而又饱满。

    沈亦动作一僵,掌心上翻,面色古怪地望向言萝的胸膛。

    元侍卫的胸膛,似乎格外健壮啊。

    是他的错觉吗?

    总觉得,元侍卫的身体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某种怪异的变化。

    沈亦又摸了摸自个。

    奇怪,他这儿怎么摸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沈亦不免陷入了沉思。

    当夜,沈亦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陷在一团软软的棉花里,轻飘飘,恍恍惚惚,他呼吸不上来,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终于,他叼到了一颗红艳艳的樱桃,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狠狠一咬。

    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沈亦觉得自己仿佛死了一次。

    大汗淋漓地睁开眼,他立即发现了身体上的不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石楠花的气味。

    淡淡的腥,浅浅的腻。

    沈亦猛地掀开被子一瞅,大惊失色!

    来人,来人!

    顾长、顾幼兄弟俩慌慌张张冲进来,太子殿下,怎么了?

    本宫过脓了,快去叫大夫!快!

    顾长立即出门传大夫,顾幼连忙过来扶他起身。

    殿下,您哪儿不舒服吗?

    沈亦面色忽青忽白,抿着嘴不说话。

    等大夫一来,沈亦立即将顾家兄弟俩撵了出去,让大夫关起门来,好生诊治。

    本宫受了很严重的伤。沈亦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自叙道,流了很多白色脓液。

    太子殿下伤在何处?老大夫一来就一边打开药箱,一边发问。

    沈亦闭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裤子。

    老大夫一检查,狐疑地道:殿下并未受伤啊。

    忽然,他的目光,被某团不明痕迹吸引了。

    被撵出去的顾家兄弟急坏了,扒拉着门缝想听听里边在说什么。

    殿下平日做什么都不会避着他俩,难不成,殿下这回是病入膏肓了?

    里头窸窸窣窣响了一阵,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门哐啷一声被拉开,老大夫笑得前仰后合,扶着自己的老腰从屋子里钻出来。

    再看病榻上,沈亦如遭雷劈,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

    顾家俩兄弟心头一咯噔,连忙拦住大夫,领到僻静处,心急如焚地问:大夫,我家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老大夫又捧腹大笑起来。

    顾家俩兄弟急坏了,催促道:你笑什么?太子殿下他伤口都过脓了,可见病情不一般。你这老头,好生琢磨琢磨,有几条命够你笑的!

    在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伤口容易感染流脓,破伤风的致死率非常高,这也是俩兄弟为何紧张如斯的原因。

    过脓?哈哈哈哈哈哈——老大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殿下哪里是过脓啊,他,他这是长大成人了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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