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区清出一大片，宿傩也得以看到了梦野身后成群的金色牵牛花。
金色的朝颜花？
他用嘲讽的语气说道：“天明花发艳，转瞬即凋零。四处攀援、毫无骨气的短命之花，和你这种蝼蚁再相配不过。”
哟，这大爷还会念诗啊？文化人啊？梦野腹诽。
刚才的古歌，出现在紫式部的《源氏物语》中，引自《花鸟余情》。梦野开始对宿傩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她蓦地想起，最开始的时候，她曾经对这位大爷有时是“两面宿傩”的喊，但是这位大爷明显对她喊“宿傩”更有反应。其实，单看《日本书纪》，因为她对大爷印象很不好，大爷也确实残暴，她就觉得大爷就是个咒灵，再不然就是盗贼，可咒灵和盗贼会这么有文化吗？梦野又想起一些民间传说，在岐阜县的当地传说中，流传着他是作为寺院开创者的豪族之类的逸话，那么这个“宿傩”就很值得玩味了，宿傩在日文里，也可作宿祢，除了指代鬼神两面宿傩，它还指大和朝廷初期用来作为武人或者行政官的称号，比如说菅原道真的祖先野见宿祢，此外，也是一种苗姓，即皇亲外的贵族用来区□□份地位的称号，宿傩正是飞鸟时代八色姓赐姓中的第三等，当时授予拥有相当势力的豪族。
所谓鬼神，不也是大家的传言神化扭曲后的形象。咒灵中不也存在因为人们对未知和灾祸的恐惧而产生的假想咒灵吗？和妖怪、怪谈的生成很像啊。历史上记载的妖怪，或许其实就是现在所说的咒灵，阴阳师其实就是咒术师。
那么，或许宿傩一开始并不一定是咒灵，可能本来就是人，还有可能是姓为宿傩的豪族之人，死后形象被传成那样，然后生成了现在的“诅咒之王”？
搞不懂。
既然欠缺拼图的信息，梦野就不会非要钻牛角尖，搞不懂的话，那就不要管了。
大不了到时候找五条老师问这些信息。
梦野思索这些也不过只隔了一两秒时间，身为精神异能者，她的思考速度是高于常人的，尤其是在精神世界。她对宿傩的垃圾话也不生气，活人干嘛要和一个已经死了好久的人计较呢？
梦野只抬眼回敬了两句汉诗：“松树千年朽，槿花一日歇。毕竟共虚空，何须夸岁月。”
你用和歌，我就用汉诗。
这两句出自白居易《赠王山人》。现代的日本，一说朝颜花基本都会认为是牵牛花，但是在古代，常见于文学作品中的朝颜就多达三种，分别是牵牛、槿花、桔梗。
管你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最后不都要跟我这人生最多百年的短命人一起化尘土。人生如逆旅，谁不是行人？
梦野对汉学有所涉略，得益于她幼时还在乡下居住时，遇到过的一个博学多识的慈蔼老者京极夏彦，那位老人家是风俗研究家，还曾受政府之托创作寓意诗，耳濡目染就学到了些东西。
“无趣，无趣。”
无怪乎是金色的朝颜花。
朝颜，可没有金色的啊。
这是虚幻之花。
比起攀附而生，强行追寻不存在的伪物，更为可笑。
这小鬼真是越看越讨厌。
索性图个清静好了。
“梦野”睁开了双眼，那种癫狂傲慢的神色，一眼就能看出是宿傩。
虎杖有些紧张，身体下意识的在旁边戒备的摆出战斗的姿势。
嘶啦——
宿傩将梦野的连帽卫衣与衬衫一同撕了。
露出了高挑纤瘦的身材，衬的某些地方意外丰满。
大片的白皙皮肤上出现了黑色的纹身，看起来十分显眼。
“她”将眼镜扯下，镜片被捏了个粉碎，又把左额垂下的欣长刘海随手往后一撩。
五条悟挑了挑眉，两人就此打斗了起来。
虎杖看的是目瞪口呆，大脑宕机了一下，他这才想起宿傩每次用他身体出来都有撕衣服的坏习惯，也这才真正认识到，这坏习惯到底有多糟糕。
幸好宿傩没把绘空同学的内衣也给撕了，这是虎杖唯一庆幸的。
第二个无意识的想法冒了出来。绘空同学的身材还挺好的，腿很长，腰很细，至少有c吧。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虎杖咽了咽口水，脸颊绯红，无法控制地心跳加快。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又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行，这样想自己的同学身材什么的也太龌龊太失礼了。
摘下眼镜的绘空瞳眸意外的明亮，倒没有那种夸张过头的戴着眼镜土包子摘下眼镜是萌娘，眼睛封印了颜值的眼镜娘属性，但悠仁觉得果然绘空同学还是不戴眼睛、露出整张脸会漂亮许多。
激烈的战斗导致碎石飞溅，尘土飞扬，轰隆的声音总算平复了虎杖的遐思。
“嘁，这身体真是弱小的恶心。”“她”低沉的声音中透露出了七八分的不满。
梦野身为女性的身体对宿傩这种战斗起来喜欢大开大合的人来说并不适合，尤其是和实力强大的五条悟。
更何况，这具身体并不像虎杖悠仁一样长期锻炼，完全谈不上什么柔韧性和灵活度，反而充满了阻滞，一些对他来说稀松平常的动作用这具身体完全伸展不开，这让宿傩颇受掣肘。
不是谁都有资格让宿傩上身的。
虽说之前放下了等我夺得虎杖悠仁的身体首当其冲就杀了你的狠话，但宿傩现在确实对五条悟无法。
哪怕宿傩取回所有力量，与五条悟对决恐怕也是胜负未知。
上身隆起的累赘的胸部着实让人火大，“她”一个退步，退出五条悟的攻击范围，宿傩厌恶地啐了一口，伸手就要动手切除赘肉。
“时间到了，换！绘空！”
五条悟想到了少年院事件，猜是宿傩又要故技重施伤害梦野的身体。
全身漆黑的咒纹褪下，红色的瞳孔先是茫然了一瞬。紧接着，刚刚战斗留下了的汗水，被风一吹，脑袋上顶着烈日的梦野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然后视线一黑，头上覆上了一件衣服。
衣服……衣服？
等等！我衣服去哪了？！
梦野取下衣服披着，低下头，运动内衣勾勒出了良好的曲线，不远处，是两团黑色、红色掺杂的破布还有已经碎裂扭曲的眼镜框，她的表情出现了龟裂。
“那个……绘空同学你先穿上我的衣服吧……”悠仁小心翼翼的说。
其实穿着内衣，尤其内衣款式也是很正常，还是带了卡通猫猫图案的运动内衣，没有露什么不该露的，但是在场的他和五条老师都是男性，“自己撕了衣服”什么的，普通女孩子难免心理上会产生一点难堪。
梦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立刻将虎杖的外套穿上，将刘海放下，重新将因战斗变得凌乱的灰紫长发拢成了低马尾。内心不无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也没露什么，我也才14，还是个小孩子，幸好只有老师和悠仁君在，不然就要社死了。
还有，宿傩真是阴险，他果然是报复吧！内心世界里打不到我，用这种阴险的手段对我精神攻击。梦野恨恨的想，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地盘占了，变成我的主场，绝对要把他给折磨哭。
“五条老师，请您教我变强的方法，我一定要鲨了宿傩！把他骨灰扬到太阳系再去他坟头蹦迪！不挂科算啥，我要全满分！”没有眼镜的遮挡，少女的右瞳灿然生辉，明亮的永固之红，仿若红莲业火在燃烧。
意外的激起了斗志啊。五条悟弯了弯唇。
“不过，宿傩可没有骨灰哦，他留下的只有二十根无法破坏的手指。”
梦野这才想起，窗的论坛里看到的信息，特级咒物无法被破坏，只能用终止生命，不加害他人的束缚来保障其存在。
梦野捏着下巴思考道：“我听说高层是和政府有关联吧，那为什么咒术界高层不考虑向政府申请拨款，联合筹款造火箭或者探测卫星把宿傩手指送到太空去？定好路线送到太阳，我就不信以恒星的能量搞不死他。我们要用科学打败魔法！”
“对诶，这样就没有人会接触到宿傩的手指，发生不幸的事了。”虎杖也觉得这个主意很棒。
“对吧对吧，这波还有利于外太空探索，难得让宿傩干一次人事。”梦野骄傲的说。
五条悟：“……”
这孩子脑袋就像一个盲盒，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能她能开出什么样的想法。
“老师老师，你觉得呢？”虎杖和梦野一齐期待的看向他。
“上面是不会同意的。”不止咒术界的烂橘子高层，保守的政府高层也不会同意的，他们宁愿用咒灵、咒物做危险的实验试图制造出人间兵器，也不会干这种事。
据说，在他出生前，政府就已经搞了相关的实验，进入近代后，异能者的作用就得到凸显，在欧洲、美国、亚洲的领国都有强大的超越者，关于制造超越者的实验进入了停滞阶段，政府中就有人把念头打到了咒术界的咒灵、咒物头上，他们希望通过研究咒物、咒灵，制造出与之相对的——神明。理论大概就是，既然人们的负面情绪汇集会形成咒灵，也就证明人类的情绪或者意志是一种能量，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依靠人们的信仰之力制造出能保护人、为人类所用的神明。
是很有想法，但是能被人类所用的神明，那还是神明吗？
终究不过是人间兵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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