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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

    季寻抱了一下,很快就撤开了。

    短暂到南栀以为刚刚只是错觉,只不过后背的触感不会骗人,他靠过来时心脏的震颤声很有力。一下又一下,似乎想要穿破胸膛在她后背留下印迹。

    有工作人员过来帮他们解开安全扣。

    同他们一起跳伞的褐色夹克也毫无声息出现在身边,他挑了几段视频拿给南栀看:“怎么样,小姐姐,我拍的专业吧?”

    南栀看到她在四千米的高空,被季寻带着翻跃而下。

    在空中的数分钟里,他们紧紧相连,连命都捆在了一起。

    现在落了地。

    她不怕了,这才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心脏在胸腔中急速跳动,不是因为后怕,而是第一次干了这么刺激的事儿,隐隐还在兴奋。

    当然,还有她刚才和季寻说的,开心。

    南栀下意识转身找他,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去了草皮另一边。

    应该是去收拾降落伞包的。

    南栀抚平情绪,刚才在飞机上一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终于找到机会问了出口:“他还会跳伞啊。”

    “那当然!你都不知道他玩的有多大胆。”褐色夹克说,“待会儿我给你找点以前的视频,你看了就知道了。”

    褐色夹克的声音很大,不远处的身影却在一步步靠近。

    南栀没来由地觉得紧张,怕被他听见。

    就好像你去偷偷打听一个人,可那人就站在你身后默默看着。社死到家了。她赶紧敷衍过去:“哦哦,没关系,我随口问的。”

    褐色夹克偏偏拎不清,还朝季寻招了招手:“跟你带的这小姐姐说你以前跳伞的视频呢,她想看。”

    南栀一脸社死:“……”

    谁?谁想看了?不是你叫我看的吗?

    季寻在一步之遥停下,漆黑的眼眸垂了下来,瞳仁里几乎倒映出女人的痕迹。那副桀骜又冷淡的表情简直不用开口,南栀就幻听到了季氏嘲讽。

    他动了动唇,烙在下巴上的枫红色痕迹也跟着动了动。

    南栀盯着那处想,他怎么还没擦掉。

    待她发现自己刚才走了神,才发现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南栀问:“你刚说什么?”

    “你又发什么呆?”他也问。

    两人对视几秒,异口同声:“没什么。”

    没多会儿,褐色夹克把sd卡装进盒子送了过来,还举着一台小型gopro。

    盒子递给南栀:“小姐姐拿好了,这是你今天的视频。”

    gopro也递到她面前:“看,这就是这小子之前跳6700米的视频。放在我们大厅循环放的时候,来跳伞的妹子看得眼睛都直了,死活点名要他带飞。我们哪儿请得起他这尊大佛啊,今天还是他头一次带人来。以前都是自己跳的。”

    “话真多。”季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南栀从善如流凑过去,看季寻那段高空跳伞视频。

    他身上的装备和今天穿的不一样,看起来更专业一点,据说是需要高空防寒。从视频来看,还携带了个小小的氧气设备。

    在gopro转向他的那一刻,他已经单腿站到了机舱外,以踩单杠的姿势踩在了飞机外侧的弦上。

    他朝镜头比了个ok手势,与此同时迅速松了手。

    他仰躺着,全身舒展,像睡在天空之上。自由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牵制,以极其漂亮的姿势飞跃而出。

    南栀在同一瞬间忽然心跳加速,冒出那么点惧怕。

    在他的自由里,她没看出哪怕一丝半点紧张的情绪。甚至无所畏惧到即便就这么从高空摔落也无所谓一样。

    南栀不由地从屏幕上挪开注意力,悄悄往身侧送了一眼。

    确认了如今本人正好好地站在身边才又转回目光。

    最后他如愿平安落地。

    南栀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她抱怨一般开口:“你怎么玩的东西都那么危险。”

    是的。

    季寻这两年玩的东西都在考验自己的极限操作。生与死之间徘徊的感觉让他能更深地体验到生命的意义。

    觉得没意义了,想闭上眼随波逐流了,他就玩这么一遭。

    闭眼的瞬间,看到剧院门口两具紧紧相拥的尸骸,他又会咬咬牙,重新拖着残破的心继续下去。

    今天一跃而下的瞬间,是他两年来第一次真切感受到……

    活下去,生活会待他更好。

    他也会看到山,看到海,看到海平线上耀眼的光。

    ***

    南栀第一次跳伞经历给了她很长的兴奋期。

    她揣着sd卡回到车上,还在兴奋地跟带她来的弟弟说:“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敢的。我妈连过山车都觉得危险不让我玩。还有啊蹦极那个我也不行,因为怕拉伤。小时候去那种儿童游乐场玩儿,不小心扭了脖子,我记得那段时间有一个多月没跳舞,我爸那个脸,拉那——么长。”

    季寻很少听她这么活泼。

    大多数时候她不会那么多话,说话温柔又稳重。

    他单手搭着方向盘,语气里藏了点笑:“哦,那你小时候都玩什么。”

    “不玩啊。”南栀忿忿不平,“就写作业跳舞,补课跳舞,比赛跳舞。”

    “你不也喜欢跳舞么。”

    “……那倒是。”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坪,他在扫码付费的时候,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所以,今天是因为这个不开心?”

    “不然呢。”南栀点点头,“现在跳舞对我最重要。”

    “哦。”有人故意道,“我还以为又为哪个男人伤心。”

    南栀分手的惨状是被季寻亲眼看到的。

    她这会儿开始不好意思了,“哎,你怎么老把别人黑历史挂嘴上。姐姐我是那种会为了男人不开心这么久的人么。”

    他竟然没反驳姐姐这个称呼,吊儿郎当:“不是。”

    南栀哼哼两声:“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季寻付完款,把手机丢在置物架上,顺带瞥了她一眼:“那是没碰到让你加速出剑的男人。”

    南栀正在想,那得是什么样的男人。

    忽得听左手边喂了一声。他问:“你后面,不谈了?”

    这哪儿说的好啊。

    她犹豫间隙,小臭脾气动唇补了一句:“又不是人人会出轨。”

    “我也没说我对全体男同胞失望吧?”南栀诧异。

    “反正你——”他顿了顿,“下次眼光好点。”

    行吧。下次眼光一定会好点。

    最最起码,绝不会被他撞见分手场景。

    南栀是这么想的。

    车子开出半小时,遇到了大规模堵车。高速三条车道被堵得严丝缝合,连挪都不带挪一下的。

    来的路上南栀睡了一觉,并不确切知道路上到底要多久。

    回程时太阳已经偏西了,如果再堵下去,今晚估计都得深夜到家。

    南栀想,她是这场意外出行的罪魁祸首。

    于是好脾气地问:“趁现在没动,要不换我开吧?”

    “不困。”他说。

    她凑过去,看了眼导航。前面红红一长条,看不到尽头。

    两人在车上似乎也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南栀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打算抓紧时间听听他之前弄好的曲子,再想想编舞。

    给左耳戴耳塞的时候,不小心夹了一缕头发进去。手指一拨,头发成功抽身,耳机也随之落了下来。左边耳廓空荡荡的,她弯腰去看座椅缝隙。

    座椅缝隙里没有,地上也没有。

    南栀继续再往右找,这时季寻忽然出声:“找什么。”

    “耳机掉了。”

    她整个人往右侧歪,手从椅缝里往下探,人也就顺势贴在了车门上。

    以这个姿势掏了没几秒,她忽然见季寻把车挂到了p上,单手扶着副驾驶的座椅靠背欺身过来。

    “不用不用。”她依然歪着身子,“你看前面就行,我自己找。”

    男生靠近的速度并未减缓,只是空余的那只手自然垂落。

    手指轻轻一捏,温度停留在她凹陷的腰窝处。

    触感与脊骨平行向上,爬了不到一指距离,他手指尖捏了一枚小巧的蓝牙耳机,晃了晃:“它?”

    “……”

    这枚耳机递到她手里时还有余温。

    过分的是,明明已经递到跟前了,她仍然觉得腰窝很麻。

    感觉很陌生,南栀记起同周远朝在一起的时候。那会儿也免不了这样那样的触碰,可是每每靠近,紧张和害怕会覆盖掉其他一切情绪。这种小蚂蚁在爬,钻心蚀骨的感觉却是一次没有。

    她止不住地想,这个季节,是还有静电吗?

    南栀不动声色理了理衣服下摆,再理好鬓边碎发,“哦,原来掉在这了。”

    声音却是很小。

    “嗯。”季寻淡淡应了一声。

    但南栀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就落在自己后腰处。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位置,“我……弄会儿工作上的事?”

    “随意。”

    “有事叫我,我声音开小点儿,能听得见。”

    南栀边听边用手机记灵感。她弄得很投入,除了中途发现车流已经开始缓缓移动外,一次都没走神。

    后来手机电量闪了闪,耗到了20%以下。

    等取下耳机,耳道已经被撑得酸疼酸疼的了。她用手掌一左一右按了按耳廓,望向窗外天色。夕阳半遮半掩沉了一半。

    “到哪了?”南栀问。

    “半路。”季寻不咸不淡地答,“真正意义上的半路。”

    南栀哦了一声,又问:“到下个服务区换我开?”

    开车的人都知道,同样的路程,堵车更废心神。

    他这会儿也许真的累了,没跟先前一样嘴硬,只说:“下一个还有三十公里,你最好先睡一会。”

    反正手机快没电了,南栀点点头:“好。”

    她今天的情绪像走钢丝,也一直紧绷绷的。

    睡半小时再开车对谁都好。

    南栀听话地把座椅往后调,闭眼。

    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已经完全黑了。

    车窗外透进一点昏暗的光,是不远处的霓虹灯牌在闪。她迷蒙着双眼打量了一圈,判断现在是在一个小型休息站。副驾驶的窗户开了一小半,车里安静异常,驾驶座上空空荡荡,只笼罩了一层光的余晖。

    南栀按着后颈稍稍坐起一点,倏地感觉到有什么从身上滑落。

    她条件反射扯住一角,这才发现,身上盖了件外套。

    男生的,版型很宽大。

    好像回到了那次在季寻家,她不得已穿了他的运动裤。

    也是这么宽松地罩在身上,像唱大戏。

    衣服上有好闻的皂角味,干净清冽。女人好像总是无法拒绝干干净净让人舒适的味道,就好像同样是那个年纪的小孩儿,爱臭讲究的总是要受欢迎一点。

    南栀抖了抖外套,搭在臂弯上。

    她再次往窗外看,终于看到了少年的影子。他一手提着个塑料袋,一手拿着手机往这走。手机屏幕在他脸上打了一层光,于是他野性十足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就比别处更亮堂,更清晰一些。

    远远的,仿佛一副色彩昏暗的油画,所有的高光都集中在了脸上。

    他好像用舌头抵了下什么,南栀看到左腮处的鼓起一下子换到了右腮。细看,才发现他还叼了根棒棒糖。

    明明是在咬糖,怎么就能做得那么痞气十足。

    塑料袋哗啦哗啦的声音越来越近。

    南栀不知脑子抽什么风,猛地闭眼,又把衣服抖开拉高。

    她竖起耳朵,听到塑料袋的簌簌声就停在了车门边,是她这处的车门。声音停了很久,久到南栀都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但这段时间,她其实在想一个更无聊的问题。

    刚才看他走过来,她为什么要装睡?

    好奇怪。

    装睡这种情节她见多了,都是电视剧里看来的。

    一对小情侣,女生知道男生要过来,眼睛一闭装睡闹着玩儿。

    就连嬛嬛看到四郎过来还要装睡呢。

    但她装睡要干嘛?

    不是还要换她开车吗?脑子刚才脱离了本体,有病病?

    南栀这么想着,蓦地睁开眼。

    她不睁还好,一睁,猛得与少年放大的俊脸对到了一起。

    他被吓的,咯嘣一下,把糖都咬断了。

    南栀恶人先告状,刚睡醒的声音奶凶奶凶:“你怼这么近干嘛。”

    季寻:“……”

    作者有话要说:  寻:可恶,姐姐不讲道理的样子好几把可爱。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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