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需要等更准确的化验结果。”
钱主任苦笑，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至于具体是几期的，也要等化验结果。”
说完这句话后。
他顿了下，看着沈立业的衣着，看着他的双手，钱主任沉吟了两秒，随后他深吸一口气，“沈先生，按照现在的医院流程…您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先准备好充足的资金，以防不时之需。”
钱主任还是忍不住小小的透露了下自己的想法看法。
“您这个可能是在晚期，不过您也别灰心，并不说没有救，我们医院就有多例成功案例，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态，还有积极配合……”
“晚期。”
沈心远整个人呆在原地。
“这个大概需要花多少钱？”沈立业问道。
“爸，多少钱都要花啊，这里你难道还要省吗？”
沈心远听着父亲话语，立刻回过神来，“钱主任，到时候要麻烦您了，用好点的药，钱的问题，我们会想办法。”
他说完后，拿起电话准备叫母亲带银行卡存折过来。
沈立业看着儿子去打电话。
他张了张口，最后没有阻止，他回头看向医生，“这个病要花十几万么？还是几十万？”
“这个沈先生，我不能给你准确的说法，因为病因人而异，到时候等化验出来在说吧。”
“好，麻烦你了。”
沈立业脸上挤出笑容。
他很快想到了朋友的母亲，两年前她就得了坏东西，朋友为此花了很多钱，前前后后花了二十万，这个数目很大，他依稀记得，当初朋友还找他借了钱，他出给了朋友一万，到现在朋友只还了五千，还有五千没有还。
不是朋友不还，而是朋友没钱，为了他母亲，他差点把房子卖了，最后没有，他母亲提前离世了，否则花销不止是二十万。
…只会更多！
沈立业想到手机上朋友间微信发的水滴筹，发的抖音募捐，上面显示的数目，触目惊心！
“这要怎么办。”他口中无声喃喃。
下一刻他看着儿子背影，侧目隐约可见孩子泛红的眼睛。
沈立业不知道怎么说话。
钱，不能花！
他的心里有话，这病就是败家病，他如果花钱，到时候就会把他辛辛苦苦存下来的钱都投进去。
这也许没什么，他不心疼钱，但是这些钱是给心远买房子，娶妻生子，现在要是花了，心远就别想结婚了，心远好不容易要成家立业，未来还有一个好工作。
“爸，我们去做化验。”沈心远打完电话，他打算带父亲去做检查。
“钱主任，这个化验多久能出结果？”
“一般三到五天。”
“好的。”
沈心远看向父亲，“爸，你必须跟我去化验，不然我……”
“好好，我去做检查。”沈立业摇头打断了儿子说话，似乎知道他要说‘狠话’不去检查就不上学。
见状。
沈心远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爸和他犟，死活不去做检查。
害怕爸改变主意，沈心远马不停蹄去钱主任说的地方做检查。
“别急，慢慢走，就在楼上，跑不了，喝点水。”沈立业心疼的声音传来，沈心远点头，乖乖的喝了一口水。
特殊检查室。
“请问……”
“排队，等他好了，就是你。”值班医生指了指门口的人，公式化开口。
沈心远也没有多说话，在确认了这里就是检查化验的地方后排队等待。
很快前面的人就做完了。
“到我们了爸，你好，我爸他胃有问题，钱宝钱主任让我们来这里……”
“嗯，你等下，不好意思，之前有个人也做胃部化验，因为缺少人手，我同事今天请假，我一个人处理有点忙，你在那边等等。”
听着沈心远话语，值班医生颔首，去做准备让沈立业等等，化验工具要重新整理，好了会叫他。
“好，医生麻烦你了，能快点话尽量快点。”
沈心远知道化验要时间，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让医生快点，早点做检查，就早点能拿去化验，癌症如果是晚期，那就是和时间赛跑。
“我们去那边坐坐吧。”沈立业出声。
闻言。
沈心远点头。
做了几秒，沈心远觉得有点尿急，他喝水喝多了，视线看向门外，想看看厕所的位置。
“怎么了？你是不是要去上厕所～々？”沈立业怎么会看不出来儿子的想法。
“嗯，不过没事，等下做完化验再去。”
“化验可能要很久，尿憋着不好，你去吧，又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沈立业哭笑不得，儿子这是把他当小孩子了吗，怕他一个人做化验害怕？
看着父亲表情，沈心远也知道父亲想法。
他看了下门口的位置，“那我去上个厕所。”
也许是紧张的原因，他这尿很急，感觉膀胱要炸了。
“去吧去吧。”
沈立业轻笑摆手，目光看着儿子心远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凝固化作了悲伤，眼睛泛红似乎想哭，“对不起。”
“不能花这个钱。”他口中低喃，刚刚在钱主任那边他就做了的一个决定。
…得了这个‘败家病’，不能拖累家里人。
沈心远深吸一口气，起身离开座椅。
“好了，这位先生你可以过来检查了。”值班医生出声。
“我不做检查了。”
沈心远摇头。
这话语让值班医生愣住了，而后他听到病人再次出声，声音很轻，“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啊，我有事先离开了。”
“嗯？”
看着说完话就走出门的沈心远，值班医生一脸的疑惑。
这个人咋回事？
“管他呢，下一个。”他走出门看向排队的人。
沈心远上完厕所。
他洗了洗手，看着镜中的自己，下一刻他洗了洗脸，让自己能清醒点，也让自己脸色没有那么忧愁，不让父亲担心，带着笑容。
爸得了癌症，他就不能给爸压力，让他担心自己的病，要让他觉得这病没什么，能面对！
“呼。”沈心远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走出厕所，脸上恢复了之前来时的色彩。
噔噔——
走进特殊检查室，打开门。
“爸，我……”沈心远打开门愣住了，父亲不在检查室内。
检查室内的人齐齐看了过去。
值班医生诧异。
“医生，我爸他检查做好了吗？”沈心远愣住，一泡尿的时间，检查就做好了？这么快的嘛？
“你爸他说不检查了，然后走出去了。”
值班医生摇头，他还记得沈心远和那个忽然不检查的人一起来的，“先生，这里不能乱进来，我这里还要做检查。”
“我爸不检查了？”
沈心远神情震住，旋即他和值班医生说了下抱歉，转身走出去拿起电话打父亲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
电话关机了。
打不通。
“爸怎么电话关机了？”他又立马打电话给妈，询问爸有没有打电话回去说什么。
然而妈那边说没有。
“怎么了？你爸电话关机了？你没和他在一起吗？”母亲声音从电话传来。
“爸刚刚在等检查，我去厕所了，回来后爸就不见了，我打电话打不通，妈，你打一下，我找找爸。”
沈心远边说，边在楼里面找父亲。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他一开始还是在走路寻找，到最后跑动了起来，被护士说了好几次不能在医院里跑动，但是沈心远做不到，他爸去哪里了，他记得他爸的手机应该有电的才对，不可能没有电关机，为什么关机了？
“我爸不见了，能帮我查查监控吗？”沈心远来到前台服务点，焦急道。
“这位先生不要焦急，你说说你爸的特征，我这边可以联系下监控室。”
女护士听到人不见了，吓了一跳赶忙说道。
医院也有过走丢人的情况，毕竟有些病人老年痴呆，会有走丢的情况。
“好的谢谢，我爸他。”
沈心远将父亲今天的特征说了出来，还说了父亲不见的地点。
他神情带着慌张。
…爸刚刚还好好的啊，怎么就不做检查了。
沈心远心头慌乱，有一个不想去思想的可能，他爸的性格他很清楚，不舍得花钱，有时候把钱看得比命还重。
“监控是那边说您父亲自己走出了医院，先生，先生……”女护士将监控室那边传来的话语说出来，她发现她说完话后，沈心远不回答他，神情一呆，下一刻沈心远向着大楼门口冲了出去，头也不回。
“爸。”
沈心远心头恐慌。
他心头有一个想法，父亲是不是不打算治疗了，直接消失了！
这个想法他不想去想，觉得父亲不会这么做，毕竟这可是命啊，但是父亲自己离开医院，为什么？
他明明还在医院里面，父亲离开医院，还关了电话做什么？
沈心远冲出去医院。
他找了大门保安室的人询问，得知了父亲的去向，向着东边走去，他冲出去寻找。
“妈，爸那边给你打电话了？打通了吗？”
“没有，我让你舅舅打了，一直打不通，发生什么事了，你爸为什么忽然打不通电话了？心远是不是你说话刺激到你爸了？”
母亲那边传来焦急、惊慌的声音。
她和丈夫沈立业相处了几十年，她知道沈立业的性格，如果有事，不可能不声不响就消失，他不会让家里人这么担心的。
“我没有，我……”沈心远将刚刚的事情详细说了出来。
“妈，你说爸是不是不打算治病，所以不见了。”
沈心远说完解释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声音带着哭腔、慌乱。
“这可能姐夫真的做得出来。”
“别乱说话。”
“心远，你继续找找你爸，你爸应该是什么事情耽搁了，你别乱想，我们现在就过去你那边，我这边会继续给你爸打电话。”
“好。”
沈心远点头。
一段时间后，他母亲和舅舅都来了，然而怎么找都找不到父亲，电话失踪打不通。
距离沈立业走出医院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的时间。
“妈，我们报警吧。”沈心远眼中泛红，他刚刚又去医院，父亲没有在医院，他还交代了下保安，见到父亲就给他打个电话，塞了一百块钱给保安做答谢，然而保安始终没打电话过来。
“报警？”
母亲听到这个建议吓了一跳，“要报警吗？”
她乱了神，不知道要不要怎么做，报警对她来说事情很大，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一时间乱了手脚不知道要怎么做。
“报警，我来打。”舅舅那边比较果断，“你们继续找，我打电话报警，都快一小时了。”
沈心远点头。
他眼睛红通通，刚刚找爸的时候哭过了。
…爸在哪里。
沈心远看着四周，他很自责，“我应该早点看出来爸的异样。”
他想到了爸忽然很配合说要做化验检查，这不像爸会做的事情，如果爸那么容易同意，也不用他劝了2天才让爸来做检查，这次检查钱更多，爸的性格应该不会做才对，“¨｀ 我应该早点发现，不去厕所……”
越想，沈心远越是心头难受。
“别这么想，你爸应该是有事出去了。”母亲安慰道，但是她心头却很慌乱。
“再找找，再找找。”
她口中说着这些话，手里拿起手机给丈夫沈立业的微信又一次发了消息过去，这是第十七条消息了，她甚至短信也发了好几条，但是都没有回复。
沈心远沉默。
他没有多说话，和母亲说了去那边再找找，再找人问问后去找父亲了。
眼睛始终泛红…爸，你在哪里。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小时，附近的巡逻警察街道接到通知过来了。
舅舅很快和到来的警察说了前因后果，警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这种是不应该立档案的，见刑警神色，舅舅当即恳求，“我姐夫不会无缘无故关电话，他出门一般都会充满手机电，他不是马虎的人，他忽然走出医院肯定是不想治病，所以离开了。”
“我认识交通部的人，我可以帮你们问问。”
其中一名刑警犹豫了下出声道，“你们先别担心，有可能是一时间知道这个病所以出去散心，我奶奶也是得了癌症，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心。”
癌症，这个年代很多人会得，是困扰现代人的一个重疾病，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住的地方，长辈的朋友或者自己朋友的朋友谁得到，令人触动。
“好的，谢谢，谢谢。”
舅舅感激道。
之后刑警通过朋友差了附近的监控，发现了沈立业的身影，但是很快线索断了。
“他在有意的避开监控位置。”刑警眉头蹙起。
他看向身边的同事，“多交几个人来找吧。”
到了现在，刑警也意识到了问题，这件事其实有可能是有事离开，突发事件，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是这可能在朋友说看监控视频，发现沈立业有意抬头看监控位置避开后，他就知道这件事是沈立业有意离开了。
这个失踪的人很可能打算轻生！
这事情很严重。
“好。”同事立刻点头去叫人手。
“姐！”
舅舅惊呼，他看到姐姐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人要晕过去了赶紧去扶住。
“立业他，他是不是要自杀。”她惊恐，哭音道，到现在她心中一直侥幸的侥幸已经很明了，不可能！
“姐，你别急，这么多人找，能找到的。”
舅舅亦是焦急，“我打电话和朋友，还有打电话给心远，让他也叫他朋友一起来找找。”
很快。
沈心远得知了消息，他整个人浑噩。
“爸。”他朝着四周大喊，“爸，你在哪里！！”
他大喊，顾不得这样会不会被人说神经病，被人指指点点，眼中的泪止不住的留下来。
东区医院远处。
一处到了晚上常常有老人过来散步的人行道，这条道沿着沧市唯一一条河，明沧河。
一个头发发白，身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走在路上。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
沈立业默默走着，视线落在一个个路过的行人身上，走得很慢，时而又看看河边的水。
看了一会儿后，他低下了头，沉默的走在这条路上，他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自杀，但是他没有马上就自杀，心头在犹豫。
不是他怕死，而是他在想自己死后，儿子会伤心，妻子会伤心。他没有想过回去，这次不可能回去，癌症要花的钱太多了，他不能回去，死了一了百了才是最好的，他走在这条路上，也许是想要把人生最后的路走完。
“嘻嘻。”
“咯咯咯……”
有小孩子的欢笑声传入耳畔。
沈立业抬头看去，不远处的路边有空旷的小广场，上面有临时搭建的小孩子娱乐设施，是国庆节的活动，好像是附近的商城活动。
他停下了脚步，找了个花坛边石边坐下，看着娱乐设施上玩乐的孩子，一时间视线有些迷离。
“以前心远也是这样。”他低喃，呆呆看着在气垫滑滑梯上蹦上跳下的孩童。
那双已经不复年轻的中年眸子有淡淡的水雾垃。
其眼神茫然、失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