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信打开门。
他的手上顺手提着一篮子菜，晨练完了，他就去买菜了。
明天是周六，他们家每礼拜都会在周六或者周日聚一次餐。
“爸。”曹信打开门的时候听到后面有声音和上楼的脚步声，说话的是一个正在上楼的中年女人。
“阿盈来啦。”
曹信老脸有开心的笑容，视线看向女儿。
随后他又将视线看向女儿怀中抱着的小婴儿，这是他曾孙，女儿孙子，见到曾孙，他的脸上笑容更多了。
“爸，我不是说了菜等我来了再买的吗，你这上下楼也不方便啊。”女儿曹盈无奈，赶紧上前拿父亲的手中一篮子菜。
“二楼而已，又不高，而且菜要早点买才新鲜。”
曹信笑着道。
然后他和女儿一起开门走进了家中。
家里面就他一个老人在住，老伴儿在五年前就离开了，至于他孩子一儿一女他们都成家立业了。儿女们有想过让曹信和他们住一起，但是曹信没答应，他觉得自己没有老得不能动了，自己住挺好。
这点儿女们都劝不动，父亲曹信是军人当多了，自立惯了，自己一个人就能活得很好，也不想麻烦了孩子们，所以他们拿父亲没办法。
“爸，我去洗菜准备准备，等下嫂子会过来。”
曹盈拿着菜去了厨房，轻车熟路去准备菜，他们虽然是晚上聚餐，但是早上的时候他们就会过来，丈夫们都是在单位吃的午饭，他们不需要在家里准备午饭。
“爸，你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吗？”女儿曹盈的声音再次响起，从厨房传出。
闻言。
曹信微笑，“阿忠昨天打电话给我，他说明天可能要回来，也可能下周一回来。”
“叔叔要来？”
曹盈拿着毛巾擦手，她从厨房中走出来诧异地看着父亲。
她口中的叔叔是父亲亲弟弟，父亲他们家不像同辈那样都是一堆的亲兄弟，父亲就一个弟弟，她知道曹忠叔叔，她印象中曹忠叔叔虽然人都要六十了，但是还是很忙碌，经常出差做研究，他好像是什么官方研究部的人。
而她在听到父亲话后也知道为什么父亲那么开心。
父亲最在意的不是他们这两个儿女，而是小他十四岁的弟弟曹忠。
曹忠叔叔说是父亲的弟弟，但是某种意义上也像是自己的‘孩子’，是父亲带大的曹忠叔叔，父亲经常念叨曹忠叔叔，基本上几天就要说上一次，这样的事情从她记事起就有，一直到她现在四十五六了，还是一样。
每周的聚餐。
曹盈都能看到父亲和弟弟通话，曹忠叔叔每次都会打电话过来，他们经常能从微信视频上看到曹忠叔叔。
“是啊，所以我打算晚上你们来的时候和你们说说，到时候你们要来和阿忠打个招呼。”曹信笑道，“我这个弟弟很出息，我以后要是老了，老糊涂了，你们有什么事要帮忙都要靠你们叔叔。”
“哎，我知道了，爸，你这都是说了几百上千万遍了。”
曹盈无奈。
不过无奈归无奈，她没有怀疑过父亲的话。
以前她对这句话有怀疑过，但是后来她见识过一次曹忠叔叔的‘能量’，一个电话直接让shi长亲自驱车代替他过来处理问题，这太夸张，明明就是一个他们家车不小心被其他车剐蹭了而已。
“爸，我去继续洗菜了，嫂子等下要过来了。”曹盈见父亲还有话要说，赶紧走进厨房。
而就在这时。
说曹操曹操到，嫂子打开门走了进来，她拿着一袋橘子过来。
“呀，团团来啦。”嫂子进门看到被公公抱着的小姑孙子，走过去逗弄了几下，惹得小婴儿伸出婴儿肥小手想去抓。
“小姑，我来做饭。”
她很利索的撸起袖子准备做饭菜。
曹盈点头。
她一般的打下手，嫂子以前是厨师，做菜比她厉害多了，“那我去买菜了，有什么要买的吗？”
“你看着办，什么新鲜，现在这时候菜市场菜好买回来就行。”
“好。”
曹盈应了一声，旋即去门口穿鞋，“爸，我去买肉买菜，等下回来。”
“好。”曹信笑着点头。
随后他立刻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小曾孙，他拿着塑料小拨浪鼓逗弄曾孙，笑容满面。
见状，曹盈无奈一笑，她摇了摇头关上门出去了。
厨房内。
嫂子听着客厅中公公摇动小拨浪鼓声音，还有时不时公公逗小孩的‘哎呀、哎呀’声，做饭菜的动作变得轻盈，“爸，你要注意下，不要让团团拉裤子了，拉了的话要说一下，我来换。”
听着厨房传来的儿媳声音，曹信应了一声。
他摸了摸曾孙尿不湿，又凑过去闻了一下，没有味道，没有拉裤子上。
“团团看这里，哎~”
曹信逗弄。
之后他又拿了一些婴儿食品喂曾孙，曾孙开心的笑着，小嘴裂开露出两颗小乳门牙，小手在空中晃动，咿呀咿呀叫。
曾孙一双眼睛乌黑，滴溜溜转动，可以看到上面映着长辈苍老脸庞，目光充满童真。
在逗乐并喂曾孙一段时间后。
曹信忽然拍了下自己脑门，“哎呀，我怎么把玩具忘记了。”
“团团，祖爷爷给你拿小玩具。”他温柔和曾孙说道，旋即去了自己房间，很快从里面走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绿色小恐龙娃娃。
“呀~！”
曾孙看到小娃娃开心叫了一声。
曹信老脸尽是笑容，他将小娃娃递了过去，看到曾孙小手抓着小恐龙娃娃在晃动，拍打沙发别提有多逗乐。
“团团开不开心，看来我买对了。”
曾孙小婴儿咿呀叫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在应曹信，还是就是本能的叫叫。
对此。
曹信直接将这个当作是曾孙在回应。
他脸上有笑容，喊着曾孙名小名，拿着塑料小拨浪鼓继续逗弄增速。
下一刻。
曹信摇动拨浪鼓的动作停下来，眉头深皱起来。
他呼吸变得中了，苍老的容颜上有痛苦之色，感觉都心口很疼，非常的疼。
“我……”曹信右手捂住心口，手指攥紧，似乎想要摸心脏，心脏绞痛，他左手撑着桌角要起身站起来，然而他没有站稳，身子直接跌倒在了地上，他感觉到呼吸很不顺畅，心脏越来越疼。
他手捂着心口，苍老的身子直接蜷缩在了地上，疼得都发出声了。
曹信的视线在看曾孙，他想要爬起来，爬不起来，全身没有力气，看曾孙的视线慢慢的模糊了。
团团……
他的呼吸忽然就变慢，变轻了，身子蜷缩倒在白瓷地板上。
坐在沙发上的小曾孙咿呀叫，他那双乌黑纯真的眼睛映着曹信倒在地上的画面，他那张小脸变得安静，肥嘟嘟的小手向着曹信方向抓着，似乎想要去抓疼爱他的祖爷爷。
他只是一个小婴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又好像是知道祖爷爷的情况。
“咿呀。”
他拍打小恐龙娃娃，他的小脸上有懵懂，乌黑大眼睛看向厨房做菜的舅奶奶身影，又看地上的祖爷爷叫了一声。
在厨房做菜的嫂子没有注意到客厅的动静，打开水龙头在洗菜，又去切蒜瓣。
咔嚓——
就在这时，开门的声音响起。
“爸，我回……”曹盈回来了，她走进来低头准备拖鞋时眼角看到了躺在客厅桌子边地上的父亲，“爸！！”
她尖叫出声，快速冲向曹信。
曹盈惊慌。
“爸，你怎么了？”她将父亲抱起来，看着父亲捂着心口表情痛苦。
然而曹信没有回答他，那双老眸忽然间变得浑浊了很多，灰暗了很多。
曹盈这一声叫喊很大，厨房中做菜的嫂子听到了，她看到了客厅的景象立刻丢下了刀冲出来，惊慌不已，“爸，你心口痛吗？”
女儿、儿媳的声音很大。
她们在问他身体情况，在说着让他坚持，让他不要吓她们，有哭音传来，还有慌乱又不失分寸拨打120急救电话的女儿动静。
曹信听到了，但是声音却很小，慢慢的在变小。
老眸浑浊了。
他看到身边的儿媳、女儿模糊的身影，模糊的容颜隐约间可见她们焦急的神色，也看到了小曾孙坐在沙发上哇哇哭，似乎是被这一幕吓到了，被奶奶，舅奶奶焦急的情绪惊吓到了，也像是…他意识到了祖爷爷的身体情况，哭了起来.. ......
这时。
曹信意识到了自己的情况。
他要走了……
他心中有很多不舍，却也知道这没有办法。
“阿盈不要哭。”曹信眼睛慢慢的闭上了，他在死前最后的念头是这一句话，想要叫女儿、儿媳不要因为他哭。
曹信死了。
曹盈哭得快要崩溃，她看到了担架上躺着的父亲，救护人员在抢救。
“没脉搏了。”救护人员道出这句话，宣布了曹信的死亡，做了确认。
“不会的。”
曹盈和嫂子都是哭得变成泪人。
小曾孙在那里一直哭，他似乎知道疼爱他的祖爷爷离开了。
很快。
两个中年人，三个年轻男女赶来了，他们是曹信儿子、女婿，孙子、孙女婿、孙女。
在听到爸（爷爷）出事后他们就赶来了。
“爸！”
曹信儿子曹运进门看到父亲躺在担架上，整个人崩溃了，他冲了过去跪在了父亲身边，“爸啊。”
他接到了妹妹电话，从妹妹的口中知道了父亲离去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他不敢去相信。
其他人都是哭得不能自己。
没有人能接受这个事情，他们很想爸（爷爷）活过来。
地上。
躺在担架上的曹信，他在死去的那一刻意识变得黑暗混沌。
他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意识，只是他很快从睡着的状态出来，耳畔中有很多声音出来，是儿女在哭，是他疼爱的孙子孙女们在哭。
曹信突然动了，他眼睛微微动了动，手指轻轻一颤。
骤然，曹信立身坐起。
他看着哭得像泪人似的的儿女、后辈们，“你们……”
曹信神情错愕，他明明坐起来了，为什么阿盈他们对他视若无睹，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我这是死了吗？”曹信看着自己身体，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了，自己像是一个魂！
是的。
他就是一个魂，他身下还有‘自己’躺在担架上。
下一刻曹信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小曾孙，本来哇哇哭的小曾孙在刚刚忽然不哭了，小曾孙在看他！
…团团看得到我？
曹信面色一怔，是因为小孩子心灵纯洁，所以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曹老先生。”蓦然，一道幽冷声音响起打断了曹信思绪，曹信被这声音吓到，这不是家人声音，这是有人在向‘现在的他’说话。
曹信转头看向身后。
他率先看到的是女儿、儿子家人们的身影，然而这声音不是他们说的，而是……顺着家人们站位空隙看去，2.3入目可见两道黑色吏袍身影站在家中角落，他们身上的气息很冷，让人不由自主升起害怕。
他们站在家中，明明和儿子他们接近，但是儿子他们却没有一点感觉。
“鬼差？”
曹信神情一怔，眼睛瞪大，这两个身影像极了鬼怪传说中的阴差鬼吏。
“你是。”他认出了其中一个阴差的脸容，像极了他弟弟带过来的一个驭鬼者朋友，他和他见过几次面，曹信记得他叫做……
“成益？”
曹信下意识脱口而出。
随着他的话出，一道清冷的幽幽鬼神之音响起，带着一丝轻笑之意。
“看来曹先生还记得我。”
钟成益看着曹信带着疑惑、惊愕的眼神，他看了眼在哭泣的曹信家人们，口微动，“我奉城隍大人之命来接引你入我阴司，曹先生功德……”
幽幽鬼神之音荡开。
……
小区外的不远处。
一个中年妇女走在街道上，她眼神在四周扫视。
耳边有旁边马路上传来的车流声，还有行走的路人们交流，更远处的马路驶过的一辆急救的救护车。
“钟队不在这附近？”
周霞低喃。
她在看到老朋友钟队后，她跟过来了，不过她没有很刻意的跟过来，选择的慢慢跟过来，想着是看看能不能碰巧遇到。
只是让她失望了，她没有找到钟队身影。
钟队来这里是做什么？换了这个辖区？
周霞低喃时心中有这个念头浮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