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陛下……”苏明轩端端正正的坐在拉克莱对面，试探开口。
自混蛋神明把他搂进屋子里，面对面坐下之后, 对方就没再开口。苏明轩两手放在膝盖上，也不敢把绷带摘下来, 看不见神明在那里做什么。
“嗯？”听见苏明轩总算是开了口, 拉克莱应了一声。
“那个, ”青年犹豫着，“我们还有什么能谈的吗？”
“如果陛下是对卡牌世界有什么企图的话，我不觉得我能帮上什么忙，毕竟如果您收回‘扑克’的话, 我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顶多就是会点打架的技巧, 算不上什么。”
“我能活到现在, 完全就是靠‘扑克’里的凶兽嘛，陛下……”
拉克莱直接伸手按住了苏明轩喋喋不休不停贬低自己的嘴。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莱。”神明松开手, 制止了对方的话, “如果你真的就这么普通的话，我也不会把‘扑克’交到你的手上去。”
祂的手掌上移, 扯下了苏明轩的绷带，指腹轻轻蹭着青年的眼角, 看着这双眼睛慢慢的睁开，满意的注意到眼眸里的红色。
“如果你是担心你的小跟班的话，大可不必。”
“或许……”神明抬起苏明轩的脸, 与他对视, “你那个小跟班很快就不能跟在你身边了。”
“什——”苏明轩眼神一冷, 直接挥开了拉克莱的手，“什么意思？”
神明看了眼自己被打开的手，轻笑道，“字面意思罢了，莱可不要过度紧张了，那样不好。”
苏明轩刚想要继续问，外面的街道却传来一阵阵的哗然声，似乎是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惊呼和不可置信的声音接连响起，许多人的话语加在一起，透过了屋子传了进来。
“天呐……”
“最近是怎么回事？”
“卡牌世界要变天了吗？”
青年心里一凌，也顾不上追问神明所说的话里的含义，强烈的不详预感包围了他，苏明轩猛地从椅子上起身，探头出了窗户，往天空上看去。
那里一直显示着两个排行榜，一个是世界纪录榜，苏明轩的代号稳稳的占据了第一位，而另一张则是积分榜，原本因为玉人的死亡而导致后面排名均向前移动了一名的排行榜，现在再次变动了。
位于第三名的晴雨，她的名字在积分榜上一闪一闪，最后像是坚持不住了一样，骤然消失了。
在她的代号消失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排名再次向前移动了一位，街上已经站了许多的玩家，他们不知道第四名第三名接连死亡代表着什么，但是近日所发生的的一连串事情，都在告诉他们卡牌世界风雨欲来。
先是第四名的死亡，接着是副本莫名其妙的崩溃，然后又是第三名的死亡。
而且这次，晴雨死亡的副本，竟然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任谁都知道，晴雨和第一名的莱结伴进入了玉人死去的副本，副本崩溃出来才一个多小时，而现在，晴雨却是死了。
她不可能死在玩家主城里，这里是有保护机制的，任何攻击他人的玩家都会被世界通报，之后还会关进禁闭室。
晴雨是死在某个副本里的，在她从谎言之城出来之后，这一个多小时内，死在了另一个副本。
苏明轩两只手撑在窗户的边沿上，他脸色凝重，眼神紧紧盯着积分榜。
“在感到惊讶吗？”神明来到他的身后，在青年转身看过来的时候，说道，“没什么好惊讶的，在你发现她没有与神明有联系的时候，就应该会料到，她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不觉得这是晴雨应该有的结局。”苏明轩攥紧了拳。
“每一个人都会死的不是吗？”祂走进，一边说着，“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正常死亡，她不过是提前了那么一点时间罢了。”
苏明轩后退一步，靠在了墙上，他咬紧了牙，“她不是自然的死亡，那就不会是正常的死亡。”
“她只是去到了她该去的地方。”神明眯起眼，眼里闪动着危险的光，祂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绝对的强势，“莱在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和她没有关系不是吗？只是稍微合作了几次的陌生人而已，莱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生气呢？”
“那我又为什么不能因为晴雨而生气。”苏明轩垂在身侧的拳头颤抖着，他瞪圆了眼，像是在努力的想要看见什么，想要看清楚这个病态的世界，“只要我还尚存有一点人性，我就不会觉得一个小时前还在和我合作的人，死在你们这些神明以及这个卡牌世界的算计之下。”
祂向前走了一步，让自己更加的靠近青年，神明身上的气息越发的暗沉，无形的压力朝苏明轩压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
苏明轩顿住了。
他的目光极慢的、极慢的从神明身上移开，转到了系统界面。
就在刚刚，就在刚刚那一瞬间——
控偶师又一次从组队中消失，再次出现。
苏明轩的心瞬间凉到了深海之下，仿佛有几千米高度的水重重的压着他的身体，透不见光的深海包裹了他，他想要呼吸，周围的氧气却是离他远去。
这代表，控偶师又一次使用了她的能力“布偶身”，来换取第二次生命。
——他们，才分开多久？
五分钟？十分钟？
他艰难的开口，沙哑得好似几个月没有说过话，“控偶师……又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说，她很快就不会跟在我身边了……”
“是——是你……吗？”苏明轩的声音很轻，他不敢相信他所想的，他质疑着他所怀疑的事实到了极点。
是你吗？
神明停止了对青年内心的窥探。
祂无法形容祂所感受到了情感，那种杂乱的、强烈的感情，愤怒的、失望的，对于神明而言，就好像是在一锅乱炖的菜里，再增添一点别样的味道。
尤其是，失望的味道。
神明可不觉得自己对苏明轩做过什么有益的事情，既然这样，在苏明轩怀疑这是祂所做的时候，又为何会失望呢？
真是一个新奇的想法，让祂非常的想……吞掉它们。
拉克莱动了动舌头，舔了下牙齿。
祂的神格是侵蚀，无论是肉|体也好，灵魂也好，都是祂的盘中餐，苏明轩激烈的情绪波动让他的灵魂更加的耀眼，也更加的可口，拉克莱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留在他灵魂上的印记在兴奋的颤抖，只要神明一个念头，就能掌控对方的灵魂。
但是不急，不急……
莱，还可以更加美味一点。
神明回应了苏明轩的话，“怎么会是我呢。”
“我只是知道，你的小跟班，陷入了其他神明的博弈之中罢了。”
“哦？”苏明轩颤抖了声音，“是吗？她被牵连进了其他神明的博弈，所以成了牺牲品是吗？”
“那我呢？”
他上前一步，直接抓住了拉克莱的衣领，眼眶通红，眼里的红色流转，像是点燃了愤怒且悲哀的火。
“——”
苏明轩叫出了神明的真名——那是神明亲口所说的，并且允许他叫的真名。
“那我呢？”
“我是不是，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牺牲品，是你闲暇无聊时候的调味剂，感兴趣的时候就来逗一逗，给点好处，不喜欢的时候就会像‘扑克’里的那些宠物一样，随手遗弃掉，送给别人是吗？”
“……”拉克莱张了张嘴，祂想要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被人类抓着衣领理应是对神明极度的冒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祂此刻没有想要惩罚无礼人类的念想，而是下意识的想要去解释什么。
但是却解释不了。
因为祂有一那么一瞬间，确实这么想过。
祂能说什么？
说自己的确是把他当做宠物，以及食物，又或是说自己不是那样想的，祂确实是对苏明轩有那么一些真心的宠爱？
但凡是个正常人类，都不会去相信这样的话。
拉克莱哑然，最后只是干巴巴的说了，“控偶师去的副本，信物就是你那个小机器圆球。”
苏明轩显然也是没有料到神明会是这样的回答，他想象了很多，例如对方打开他的手，然后又像之前那样一边调戏他，一边承认自己的所想。
他也准备好是被威胁或是直接控制，又或是当场被发怒的神明弄死这三种结果的心理准备了。
但是拉克莱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
“你……”苏明轩松开了手，刚要说什么，神明就消失了身影。
眼前空无一人，他紧了紧手，又松开，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陷入了怀疑人生当中。
刚刚发生了什么？
短短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太多，纷纷扰扰的堆在了苏明轩脑子里，他现在还在会放着刚刚的画面，他勇敢的抓起了神明的衣服，然后质问了祂。
再然后……
神明，落荒而逃了？
天——
苏明轩捂住了脸。
“莱？”正当苏明轩苦恼的时候，门外传来算是熟悉的声音。
泗水站在门口，也没有疑惑苏明轩为什么坐在地上，他浑身是血，半张脸血肉模糊，一只袖子也是空空如也。
男人用仅剩的手抱着一个沾血的盒子，站不稳的靠在门框上。
“莱，晴雨，托我给你带的东西。”
“你……”苏明轩闭着眼，他即使没有去看，也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摇晃的站起身，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压下，“你和晴雨……”
“我们进的是同一个副本。”
泗水将手里的盒子递给苏明轩，他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将要断气一样，“这是她用生命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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