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愣了下, 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祁暄：“因为很有名。”
沈蕴犹豫了一下。
他平时很少去酒吧，更别提这种特色吧，但转念一想, 张远航进去了，他更应该进去才对——这说不定刚好可以证明张远航是装直男骗女生感情的渣男。
沈蕴定定神，下决心道：“没事, 进去吧。”
出乎他预料的是, 里面并不只有男性，还有不少女人坐在卡座里喝酒，沈蕴挨在祁暄边上，小声问：“为什么还会有女的？”
“这个吧只是以gay比较多出名，女生也是可以进来的。”祁暄说, “会有很多好奇的人。”
沈蕴点点头, 开始四处寻找张远航。酒吧里面灯光很暗, 只有靠近舞台地方的卡座能看清楚一些, 很多在角落里喝酒的都看不清脸。
祁暄：“哥，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吧，然后慢慢找。”
沈蕴“嗯”了一声，他找了个边缘一些的卡座, 接过酒水单扫了眼，自己随便勾了支鸡尾酒然后扔给祁暄，祁暄看也没看，选了个跟他一样的。
沈蕴：“来都来了, 不喝点别的？”
祁暄摇头：“其他的我也不熟悉, 我很少来这种地方。”
沈蕴心说这小兔崽子还挺单纯。
其实他身边喜欢泡吧的年轻人挺多的，最典型的就是王文瑞。不过他现在跟大记者谈了，估计出来浪的机会也少了。
沈蕴用余光打量着四周, 缓缓地抿了口酒，发现他点的这种度数比较浅，一口下去，酒味很淡，反而雪碧味和柑橘味更浓，当饮料喝的话味道还是挺不错。
“hello——”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
沈蕴转过头，看到一个跟他年纪有些相仿的男人，长相普通穿着却十分精致，梳着服帖的背头，那只落在他肩头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精致的银色腕表。
“可以请你去前台喝杯吗？”
沈蕴感觉落在他肩头的手轻轻滑动了一下，似乎在摩挲着他的衣服。
沈蕴心里有些不舒服，正想那人的手拍开，谁知祁暄一揽住了他的腰，他往他身边带了带，然后斜了那男的一眼：“有点眼力见行吗，哥们？”
男人刚才就在揣测两人关系，但见他俩又不太像一对情侣，便萌生了过来搭讪的念头，谁知才说一句话便被祁暄堵了回去，只好讪讪离开。
男人走掉后没一会儿，又有人来搭讪，其中也有搭讪祁暄的，祁暄用了同样的方法人都赶跑了。
“差不多行了。”
尽管知道在演戏，沈蕴还是觉得现在的姿势有些不舒服，沙发很软，凹陷度十足，他几乎是以小鸟依人的姿势靠着祁暄……
他正要扒拉开祁暄搭在他腰际的手，祁暄却一下子又收紧了手臂，将他揽得更近了，并在他耳畔问：“哥，你找到人了？”
沈蕴：“……没。”
祁暄：“那咱们就继续这样吧，等看到张远航再说。”
沈蕴扭了下腰：“还是不用了，怪热的。”
祁暄轻轻挑眉：“场合特殊，如果你不想一直被搭讪，就委屈一下喽。”
沈蕴不语，别过祁暄的视线，四处又扫了一眼。
不一会儿，他轻轻推了祁暄一，从卡座里站起来，低声道：“我去那后面找找，我好像看到一个长得很像的。”
祁暄顺着他的视线，朝吉他歌手的身后看去，那个卡座上做了有四个人，正在热闹无比的丢骰子玩游戏，时不时撞一下彼此手里的酒杯。
张远航边上坐着个看起来纤瘦伶仃的小男孩儿，他的手臂勾着那男孩儿的脖子，两人时不时头挨着头说两句话。
祁暄见沈蕴起身，拽过沈蕴的手腕：“我去吧。”
沈蕴解释道：“他跟你熟悉，你容易被认出来。”
祁暄轻笑一声：“你就不容易被认出来？”
“嗯？”
借着酒吧里的昏暗的灯光和小半杯酒，祁暄的胆子也大了些，他用指腹捻了下沈蕴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一般人看你长这么好看，没那么容易忘掉的，相信我。”
“……”
沈蕴心说，好好的，你在放什么彩虹屁？
他摸了摸脸颊，然后抓起桌上的手机，调至摄像模式，丢进了口袋，露出一角的摄像头来，朝张远航的方向走了过去。
祁暄正瞟着沈蕴那边的情况，忽然后颈被人猛地甩了一下，他有些不爽地回过头，以为会是哪个过来无理搭讪的，结果发现居然是陈放。
陈放也很惊讶：“果然是你，开始我还没敢认。”
祁暄没说话，陈放又推了他一下：“缩角落干什么，陪我喝两杯。”
祁暄懒散地朝他摆摆手：“我等人呢，别来烦我。”
陈放诧异道：“你这家伙失恋了？跑来酒吧约其人来了？”
祁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你当我是你。”
这时外来进来一帮人，五六个，说说笑笑，坐到了祁暄前面的卡座，挡住了他的视线。
陈放那手在祁暄眼前晃了一下，一屁股坐到沙发里，这时才看见桌上放着两杯酒，诧异道：“你还真在等人啊！我以为你一个人来借酒消愁，被我发现不好意思才说等人呢。”
祁暄无语地揉揉太阳穴。
“怎么，不打算追你哥啦？”陈放凑过来，八卦道，“快说，你今天约了哪个小帅哥来喝酒的？成了没？”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洞这么大？”祁暄无语地推开陈放凑过来的脸，“酒是我哥的。”
陈放愣了愣，随即一声“卧槽”脱口而出：“你这进度绝了啊！你那情哥哥都能同意跟你来gay吧玩，看着他不像喜欢玩的啊？”
祁暄不想理他。
陈放不依不饶道：“经验是啥，快点传授一下，怎么追到你那哥哥的？”
“你声音小点儿。”祁暄直皱眉，“该干嘛干嘛去，少来烦我。”
“我懂我懂。”陈放脸上那叫个春花怒放，“不打扰你们过二人世界了，我这就麻利地滚蛋。”
他站起来，正准备离开，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陈放过像是被雷劈似的站在原地，灵魂都下线了。
祁暄见他还杵在面前，不耐烦地催他：“你还不走？”
陈放却对他的话置之不理，视线望向祁暄身后，声音都在抖：“学、学长好。”
祁暄开始以为是陈放碰到了哪个熟人，后来发觉他声音不对劲，于是转过头。
看到沈蕴的那一刻，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停止了流动。
出乎他预料的是，沈蕴神色如常，他微微颔首，朝陈放打了个招呼。
祁暄脑子里只有嗡嗡的声音。
陈放逃也似的溜走了，走之前还煞有介事道：“我朋友找我了，学长你们慢慢喝！”
沈蕴轻飘飘地坐回了卡座，抓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地抿了一口，将最后一点喝尽，然后将酒杯搁回桌上。
祁暄听见玻璃杯底落在木质桌面上发出的清晰的撞击声。
他哥似乎不像是生气。
或者是……并没有听到？
祁暄心里很清楚，他总有一天要让沈蕴知道自己的心思，他藏不住，也不想藏太久。
但无论如何，现在并不是让沈蕴知道的最合适的时候。
时间点意味着一切，他抓得好，就能利用沈蕴的心软，抓不好，就会让沈蕴对他如避蛇蝎。
程子由的幸运在于他跟沈蕴年级差距不大，又是同一个学院，有很多被迫相处的机会，比如上课、同一个导师下的课题。
悦琳的幸运在于她跟沈蕴认识得足够久，她的奶奶在沈蕴心里占了很重的分量。
但他不一样，他连搬过来住都是找的莫须有的借口。一旦沈蕴跟他翻脸，他就只能死皮赖脸缠上去，有可能会让沈蕴更讨厌他。
祁暄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看着沈蕴，慢吞吞道：“哥，你弄到证据了？”
“嗯，走吧。”沈蕴看了眼手机上的视频，确定保存好后便从卡座里起身，准备去吧台结账。
祁暄抢先一步走在他前面，拿出手机就要付钱，却被沈蕴拦下来：“算我请你，本来也是你帮我的忙。”
祁暄盯着沈蕴许久。沈蕴脸上什么异样的神色都看不出，只眉眼间笼着一层薄薄的疲惫感。
两人都喝了酒，沈蕴便叫了个代驾来开车，回去一路上，他坐在后排揉了会儿太阳穴，然后阖上眼睛小憩起来。
祁暄便没再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沈蕴的公寓。
按电梯的时候，祁暄终于开口道：“哥，张远航怎么样？”
沈蕴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是开始猜的那样。”
祁暄察觉出沈蕴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也没再细问。
电梯间里的沉默让他有些呼吸困难。他想开口说点什么打打岔，揉碎这段沉默，让气氛稍微活跃一些，脑子却一片空白。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十六楼，这声音几乎让祁暄没来由地心头一紧。
沈蕴先走出了电梯，他在后面。
走廊里没有开灯，声控灯前两天坏了，只有触碰式的还可以亮。沈蕴路过的时候却像忘记要开灯一般，径直走入黑暗中。
祁暄顿住了脚步，看着黑暗将沈蕴的身影一点点淹没。
他咬了下嘴唇，又快步跟了上去。
沈蕴翻找钥匙，祁暄先一步钥匙拿了出来。
钥匙已经被他在手里攥了一路了，棱角咯着祁暄的掌心，又被掌心的汗水微微打湿。
门开了，客厅的灯还开着，玄关处透进来一丝光。
沈蕴的目光落在祁暄手里那钥匙上，忽而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学？”
祁暄怔了两秒。
他缓缓开口：“好像……还有一周。”
“这样啊。”沈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那你也早点去学校准备准备吧。”
祁暄又是一怔。
他沉默了两秒，才道：“我知道了。”
他听见自己的语调一点点落下去，直至落进脚边的尘埃里。
他哥……
什么都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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