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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燃灯小心翼翼的把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挪开, 刚动完手,就碰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对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其实也就是一场梦而已, 他现在身上衣服都穿得好好的,但是莫名的,谢燃灯就觉得自己有点虚:“我就是想去净个手。”

    他看了眼被风吹起来的纱幔:“时辰也不早了, 你先梳洗。”

    走到门槛的时候,谢燃灯被一道光刺到眼睛。

    他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定下神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块躺在皂荚树下的镜子碎片。

    今日也是艳阳高照的天气,阳光照在破碎的镜子上,花丛里都散落着极亮的光斑。

    谢燃灯本来想看看, 可洛青曜的一双眼睛就在他背后盯着。

    他方才以三急为借口, 要是在这里不紧不慢地呆着,显得方才像骗人了。

    谢燃灯只能先放下好奇, 匆匆净手之后再折回来。

    再回来的时候, 仆从就拿了笤帚和簸箕, 出来清扫院子里的枯枝落叶。

    毕竟扫地的声音不小, 主子没出来, 他们也不敢折腾出太大动静。

    谢燃灯走了过去,看到被这些仆从扫出来的镜子碎片。

    镜面其实很普通, 就是黄铜镜, 打磨的手艺也算不上高超, 而且因为沾了灰尘, 看上去还有些脏兮兮的,雾蒙蒙的看不见人脸。

    他弯下腰,把之前照到他眼睛的罪魁祸首翻了个面, 镜子材质很特殊,花纹雕刻的也非常的漂亮。

    这显然不是他带过来的家里的镜子,也不是洛青曜要的东西。

    府里下人的东西就更不可能了,他们住的这个房间外面的小院子,仆从们并不能轻易进来,不可能带了面镜子,过来顾影自怜,还把好端端的镜子摔这。

    更何况,这镜子若是完好无缺,怕是比他府上买来的这些仆从还值钱些。

    “夫君在看什么?”

    洛青曜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谢燃灯背后响起,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自家小妻子的神出鬼没,也没有被他吓到。

    谢燃灯拿出帕子把这些镜子的碎片全部都收了起来:“这是青曜你的东西吗?”

    后者凑过来,看了眼就摇头:“不是。”

    谢燃灯沉吟:“昨儿个有谁进了这院子?”

    “回主子,是桃花,春杏,还有李牛。”

    几个仆从都被喊来了,但是每个人都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未见过这面镜子。

    他们在这个地方也住了些日子,屋子里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都见过,从未见过这面花纹奇怪的镜子。

    镜子上面还沾了一些泥土,压着几片花瓣,甚至还有几只死掉的小蚂蚁,可能是镜子落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压死的。

    其中一只长得尤其的怪异,头大还很丑,莫名给人一种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过因为被蚂蚁压扁了,谢燃灯也没仔细看,被拍死的蚊子,蚂蚁,小蜘蛛都丑得很,看多了伤眼睛。

    他拿帕子擦拭掉这蚂蚁,它们的血迹干了不久,院子里让人检查过了,也没有泥土松动的痕迹。

    既然所有人都不认这镜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小院里遭了贼!

    谢燃灯眉头紧锁:“青曜,你昨儿个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他的睡眠算是比较沉的那种,除非动静很大一般都不会被万物打扰。

    洛青曜就不一样,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

    但是这回,洛青曜摇摇头:“没听见。”

    他唇角翘起:“我昨天晚上做了好多梦,还梦到夫君了。”

    他十天八天都会梦到自己,次数多了,一点都不稀奇。

    谢燃灯把镜子擦干净,蹲下来在雪白的帕子上拼好。

    这看着像一面古镜,久经历史和风霜,碎成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可惜。

    只是破镜难圆,谢燃灯懂得鉴赏,却没有修补的手段。

    他打算拿帕子先把东西包起来,待会送出去看看,找找上京有没有能够修补的人。

    洛青曜忽然说:“这面镜子好像在哪里看过。”

    “在哪?”

    “好像是在梦里看过,一个白胡子老头拿着,对了,那个白胡子老头,就是前两天我梦到过的!”

    梦里的镜子,出现在现实当中,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是了,若是寻常的大盗,定然会惊动院子里的其他人。

    他们这地方虽然打理得不错,可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放在外面,不至于被那种传说的大盗盯上。

    而且洛青曜没听到动静,说明来院子里的很有可能不是人

    谢燃灯突然感觉手里的镜子有些烫手了。

    “夫君,你说那个白胡子老头是不是你说的镜子妖怪啊。”

    谢燃灯逮着洛青曜认字看书,洛青曜学东西很快,就是不爱太枯燥的东西,对什么精怪故事倒是有点兴趣。

    古镜和画一样,都是画本子里常出精怪的器物,但是不管精怪本身长什么样,基本上都是变成柔弱妩媚的年轻女子,哪有变成白胡子老头的。

    说是这么说,被洛青曜这么一打岔,谢燃灯的紧张之情一扫而空。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真要是什么了不得的金冠,他在这里干着急也没办法。

    谢燃灯把镜子一包,然后拿出来一张符篆贴上面。

    这符篆是去寺庙里的时候,顺带向大师买的。

    不比兄长给他留的宝物,用一样少一样。

    大师开光的符篆数量不少,他也不心疼。

    “对了,我们正好去济宁寺看看吧,我听说那边的主持很灵的。”

    济宁市最灵验的不是主持,而是姻缘。

    洛青曜最喜欢的活动之一,就是在寺庙的姻缘树里,和夫君一起挂上有两个人名字的小牌子,祈祷他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好。”

    整日在屋子里窝着也不好,偶尔也要出去散散心。

    “不过咱们得先去吃个饭。”

    他们可不像是辟谷的修士,一顿不吃就容易饿得头昏眼花。

    洛青曜走了两步,正好踩在那只被拂下来的丑蚂蚁上。

    它不仅丑,长得还挺坚硬,踩在脚底下很有些硌脚。

    洛青曜用力的踩了踩,把小蚂蚁踩成了稀巴烂,彻底面目全非,这才抬脚跟上。

    他笑颜如花,自然的挽住谢燃灯:“夫君等等我。”

    等他们出行的时候,谢燃灯路过书局,又下来购置了两本新书。

    管事的卖力推荐:“丁火的新作,您看看?这书卖的可好”

    进书局的时候,最显眼的架子上摆了一排都是这书,看也知道卖的好。

    谢燃灯唇角扬起,却摇摇头:“不用,家里早有。”

    丁火不是别的什么人,正是他。

    他几年前,起了兴致,写了本书,托人出了,却没有宣扬,甚至是特意隐瞒了身份。

    毕竟写话本的,不怎么让人看得起。

    至少对谢家来说,没什么值得夸赞的。

    回到上京之后,他重拾了自己的老本行,书其实是早就写的,一直丢在储物戒里,后来收拾的时候才翻出来。

    但是这一回,他依旧是低调行事,一方面是在上京地位不够,不想招惹麻烦。

    另外一方面,也是担心第一次只是时运好,要是闹的太大,却没人买账,他也是要面子的。

    好在他还是争气,没有用到谢家的人脉,作品也被人喜欢了。

    外头有传来喧闹声,言语中谈到了之前闹事的那个

    疯子。

    “你听说了吗,人就死在破庙里,眼睛目愣愣的,看着像是丢了魂。”

    “反正也就是疯子,早死了好。”

    还有书局的人松了口气:“就是啊,不用担心他哄骗别人了。”

    上京非常的繁华,但是每一日都有人静悄悄的死去,特别是那些终日在外面风餐露宿,倚靠着乞讨为生的乞儿们,死了也不稀罕。

    而在修真界之内,九星谷,剑峰一脉,守着命盏的人跌跌撞撞的往宗主房里冲:“宗主大事不好了。清虚长老,长老他,陨落了!”

    凡是内门弟子还有长老,都会有专门的命盏,只要命盏不灭,神魂就不灭。

    “清虚不是去凡界渡劫吗?能出什么事?!”

    十分威严的宗主起身,捏碎了命盏。

    碎掉的命盏本身就是溯洄镜的一部分,可以播放死者死前最后一幕。

    但是画面却让九星谷的宗主摸不着头脑,粉色的巨物落下,然后是无比可怕的窒息感。

    清虚这是被压死的,怎么看,画面里的东西都不像是法器啊?

    找不到杀人凶手,九星谷连个报仇对象都没有。

    既然不是有人谋财害命,那就是清虚渡劫失败。

    “罢了。”

    宗主深深叹息:“这事情暂且先瞒着,先处理弟子的事,”

    损失了一个元婴期大圆满的长老,他们的实力又削减几分,得招更多的好苗子进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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