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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穿越千年的老乡(4000)

    但是怕归怕,在许乐鼓励的目光中,小笋儿最终还是走到了漂亮阿姨那里,却见她并没有露出凶恶的表情来打自己的屁股,反而让自己站在她跟前,和声细语的问道:“小丫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呀?”

    笋儿先是按照外祖母平时教导的那样,规规矩矩的给漂亮阿姨道了个万福,然后才站直了弱弱的回答:“回贵人的话,我姓莘,我叫莘念,小名叫笋儿,我再过一个月零十七天,就满三岁了。”

    小丫头从出生到现在一共过过两次生日,前两次怎么过的,笋儿已记不清了,但这一次殿下哥哥却答应她要给她弄一桌子好吃的,嗯,比大皇子那边的小厨房做的还要好吃的东西!所以笋儿一直都在心里数着,每天盼望着自己的生日能早点到来。

    涂山白蘅听她言语清楚,思维清晰,又见她一副小大人似的拘谨样子,便笑着将笋儿抱到身旁的一张小杌子上坐好,让那团青色的狐火依旧笼着她,指了指屋中的众人,温言道:“你见到她们似乎都很怕我,便觉得我很厉害,心中也害怕的紧,是不是?”

    笋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睁着大眼睛看了看涂山白蘅,又立刻摇了摇头,白白的小牙齿咬着鲜艳红嫩的嘴唇,可爱的就像年画里的大头娃娃。

    涂山白蘅笑道:“你跟她们不一样,她们都长大了,你年纪还小,来,跟姨姨说说话,不必拘着礼数,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便是说错了也不打紧。”

    笋儿眨了眨眼睛,小声的问道:“那殿下哥哥也小,一会儿您问他的时候,如果他说错了,您也不要打他,可以吗?”

    涂山白蘅扫了许乐一眼,许乐连忙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却听美妇人哼了一声道:“他呀,咱们且看着他乖是不乖吧。”停了停,问道:“丫头,你认字了吗?”

    笋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来的路上只有一支毛笔,外祖母要教殿下哥哥写字,便没有时间教我,殿下哥哥本来要教我《正字通》的,但是写字太难了,我记住了后面就忘记了前面。”

    许乐插嘴笑道:“她其实已经很聪明了,只是路上事情多,几天顾不上她,她自然就忘记了,就这,现在也已经认下了一百多个字。”

    涂山白蘅没理许乐,继续问笋儿道:“那也没读过书了?”

    没想到笋儿却骄傲的说道:“读过的,哥哥见我写字不太行,就教我背书,外祖母也教过我《女则》和《声韵初解》。”

    《声韵初解》是大陆上给幼童启蒙时使用频率最高的书,不仅讲述了不同的声母韵母以及声调,更初步讲解了平仄押韵的法则,为以后作诗填词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至于《女则》,则是被誉为“女四书”中最最经典的一本,只要是官宦人家或者士族豪绅,家中的女孩就没有不习《女则》的。

    但涂山白蘅却对女四书没什么好感,反而对许乐都教了些什么挺感兴趣,便道:“那你背一段你殿下哥哥教你背的书,如果背得好,姨姨等下就不打他。”

    说完,她似是觉得今天的话说的有些多了,喉咙有些干渴,便抽出条素色雪白的锦缎帕子,掩着嘴唇轻轻咳嗽两声,又向心月做了个手势。只见心月姑娘手腕一翻,竟然变戏法般的不知从哪端出个乌梨木雕的小茶盘来,上面还放着一套三件的润瓷浮纹茶碗。

    她将小茶盘放在涂山白蘅身旁的黑漆带雕花方桌上,便又退了回来,许乐眼睁睁看着涂山白蘅端起茶碗,掀开盖子,那润泽如玉的茶碗上方便升起了袅袅的白雾!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们逼格都这么高么?走到哪里随身都还带着一整套茶碗?而且茶水居然还是热的——心月这女人先前把茶水藏在哪里呀?

    许乐把心月姑娘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始终也没有看出哪件东西像是传说中的空间法宝,却见笋儿扭了扭小屁股,在小杌子上坐正,两只小手按在膝头,向涂山白蘅问道:“姨姨,我开始背啦?”

    涂山白蘅喝了口茶,点头嗯了一声,笋儿便摇头晃脑的背诵起来,一开口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涂山白蘅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连连咳嗽了好几下,笋儿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子绕到漂亮阿姨背后去给她拍背顺气,还一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惶恐的看向许乐,目光中的意思非常明确:殿下哥哥,什么情况?

    许乐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因为他看到除了涂山白蘅险些被呛死以外,心月和汪鸿卓也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尤其是老家伙的一张面皮憋的紫青,瞪着他的目光就好像许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一般,恨不得要将他一口咬死。

    “怎……么了?”许乐莫名其妙的问心月姑娘。

    然而心月还没来得及说话,汪鸿卓已经气急败坏的顿足道:“殿下还问怎么了?这,这这这,这乃是至圣先师之言,被我辈儒家修行者奉为经典,你你你,你居然拿来给稚童启蒙?你这是对至圣先师的不敬,是对儒家典籍的亵渎,你,你你,你气死老夫了!”

    许乐目瞪口呆,完全没听懂老家伙在说些什么。

    天地良心,他教的可是《三字经》啊,那是上辈子国内的传统启蒙教材,虽然因为汉语的简化,白话文的兴起,实用价值早已大不如前了,但《三字经》依旧以其通俗易记、朗朗上口等特点,与《百家姓》、《千字文》并称为传统蒙学三大读物,合称“三百千”。

    这样的书不用来给孩子启蒙,难道要给你这老家伙开智不成?

    再说了,据说《三字经》乃是宋代王应麟老先生原创的,他怎么就成了至圣先师了?莫非王老先生也穿越了?

    但看到以涂山白蘅为首的三位修行者全都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许乐就明白了这位至圣先师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咽了口吐沫,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对老家伙道:“老汪,至圣先师还有什么话被你们奉为经典了,你不妨都告诉我,我下次注意。”

    汪鸿卓余怒未消的冷声道:“至圣先师乃是儒家一脉的开山鼻祖,他老人家字字珠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儒家经典,足够我们后辈皓首穷经,也未必能体会他老人家的微言大义!”

    “那,先师他老人家叫什么名字,这个总可以告诉我吧?他是姓孔,还是姓孟,抑或是姓程、姓朱、姓王?”

    汪鸿卓奇怪的瞅他一眼:“先师他老人家淡泊名利,故而真名不彰,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但你刚刚说的那些姓氏又是什么?”

    老家伙整整衣衫,严肃的向北方天空拱了拱手,道:“记住了,儒家至圣先师,开山鼻祖,姓张,名三,字百千,万万不要记错了!”说罢就连连拱手,口中喃喃有声:“罪过罪过,徒孙今日妄称了先师名讳,实在是大不敬啊大不敬!”

    许乐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间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划过,仿佛闪电撕开了夜空,让许乐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张是使用频率最高的大姓,三、百、千,那不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虽然不知道这位化名张三张百千的至圣先师,还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些什么,但许乐在这一刻已经无比的确定,这特么就是个穿越来的老乡啊,而且看他创立儒家学说的行为,这八成还是个文科生……

    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竟然并不孤独!

    “那,至圣先师如今还在吗,我的意思是,他还活着吗?”许乐一把攥住了汪鸿卓的胳膊,激动的问道。

    老家伙的脸上写满了沧桑,缓缓摇头道:“不知道,自从一千三百年前,至圣先师带着七十二个弟子西出函谷关后,他和他的弟子们连同先师座下的那头灵兽青牛,就再也没有回来。”

    许乐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他是不是还留下了两本书,一本叫《论语》,一本叫《道德经》?”

    “咦,这么机密的事情殿下从哪里得知?”

    汪鸿卓惊诧的望着许乐:“先师一走,道门就派人打上门来,硬说《道德经》是他们的……唉,为了这件事,儒家和道家整整争执了一百多年,斗的天翻地覆,其间死伤无数,到了最后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搞的两家高手凋零、青黄不接,最终居然让西边沙海中的和尚们捡了便宜,小雷音寺的住持和首座一苇渡海,联袂而来,终于将佛家的理念成功传入了我中陆九州!”

    呵、呵!!!

    许乐咬着牙,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心里除了凉笑还是凉笑,这个狗日的世界,果然是乱七八糟!

    众人都在听汪鸿卓讲古,涂山白蘅和心月虽然早就知道,却并不打断,只有小笋儿听的好生无趣,终于听到那位老先生告一段落了,便奶声奶气的问涂山白蘅道:“姨姨,笋儿还要继续背下去吗?”

    “嗯?”

    涂山白蘅、心月和汪鸿卓大吃一惊,一起转头盯着小丫头,小丫头哇的一声就吓哭了,只觉得这些人都好可怕,怎么自己随便说些什么,他们就要瞪着眼睛来吓唬自己。

    许乐已经半疯了,没好气的问道:“又怎么了?”

    说话的还是汪鸿卓,老家伙不可置信的看着许乐,干枯的手掌在大袖下面抽风一般抖动,连带着整件衣服都像水波一样荡漾,只听老家伙颤巍巍的问道:“后,后面……还有?”

    许乐一阵头晕目眩,强打精神问道:“怎么,……你的意思是?”

    老家伙的脸色比许乐更加难看:“老夫的意思是,先师当年一共就说了这么几句……难道你后面还有?”

    许乐还没来得及说话,笋儿便已弱弱的说道:“有的,还有很长一段呢,我当时背它的时候可下了不少功夫。”

    这一下,连涂山白蘅的脸色也不由严肃起来,目光复杂的看了许乐一眼,对笋儿道:“乖,你接着往下背,我们不打搅你了。”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孩童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排屋里回荡,三位修行者的目光却全部聚集在许乐身上,目光里就像带着炽热的火焰,炙烤的许乐浑身都不自在,却偏偏又没有半点办法。

    笋儿又背了一段,再后面的许乐也记不住了,所以也就没教,但就是前面这长长一段,便已经让众人的表情意味深长起来。

    过了好半晌,涂山白蘅才轻轻吐出口气,再想低头喝茶,却发现那碗中的茶水竟不知不觉间已被喝的干了,她只好放下茶碗,向许乐问道:“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到的?”

    “我……”许乐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决定撒谎!

    “逃亡的路上,我偶然间听到一个青衫佩剑的书生念的。”

    涂山白蘅的眼中透出了一丝笑意:“哦?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当时只念了前面几句,我听着好玩儿就记了下来,后来教笋儿的时候又觉得光这么几句太单调了,就,就自己又补充了一些。”

    涂山白蘅的睫毛忽闪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又问:“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这几句是什么意思?”

    许乐口干舌燥的解释道:“就是……路过青州的时候,我们躲藏在一个村子里,那个村里的老爷爷给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从前有一户姓孟的人家,母亲为了孩子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就搬了三次家,她孩子逃学,她就折断了织布的机杼来教育儿子,我觉得这个故事很好很有教育意义,就编在里面教导笋儿。”

    涂山白蘅狭长的眸子盯了许乐好久,终于转开了目光,悠悠道:“你说是,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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